《重生之惶然录》丹青袂

7、第六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

　　钟凉夙驾着马面对着四处聚过来的王公麟子们，毫不畏惧。

　　“在下向来奉行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并未与各位大人们有何过节，不知今日各位大人们是怎么个意思？”

　　“寅卯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咱们同在无名堂就习，便是同门是兄弟了，兄长们同你开个玩笑罢了，你怎么这般没有眼色？！倒还伤了你师兄的侍读！”说话的是这里面年纪第二大的四皇子。说他第二大，今年也不过刚满十六岁罢了，倒是比钟凉夙足足大了十岁。

　　“这个，亦不过是师弟对各位开的一个小玩笑罢了，师兄何必如此小气？”钟凉夙扯了扯缰绳，下巴扬起指着地上晕厥着的男孩冷冷的的回道。

　　“寅卯这个玩笑开的未免有些太过了。”四皇子骑在马上，语气不善。

　　钟凉夙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师弟不过区区一位寅字辈侍读，向来对师兄们敬重有加，今日这回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恐怕张先生最明白吧？”他的眼神越过众人，看向马场的入口处。

　　众人皆惊，相互对视忐忑的转头去。却见那位仙风道骨的老先生面色冷然的站在耳门边儿上，手里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那公子腰间的黄腰带使得他的身份昭然若揭。

　　钟凉夙催马上前，将近时翻身下马，单膝跪在那小公子的面前。

　　“跪见长孙殿下，小的寅卯，今后便是殿下的侍读，谨遵殿下吩咐。”钟凉夙这番话把自己贬的极为卑微——我钟凉夙不过皇长孙殿下的一个区区侍读罢了，若是要找茬，请务必先看好主人。

　　闻人临脸上荡起了笑意，伸手便抓住了钟凉夙散落的头发，“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快起来，快起来。寅卯好厉害呀！本殿下要你教我骑术！”

　　钟凉夙面色肃然，应了一声，站了起来。

　　紧跟着着追上来的皇子侍读们纷纷苦了脸色。这宫里谁不知道皇上是及其宠这长孙的，就连当今太子能够上位，都多少是沾了这位殿下的光。

　　众人下马，侍读们纷纷下跪请安，皇子们也围上来各种套近乎。可怜闻人临打小就没有见过这些五岁入园的皇叔们，只能干笑着一个个问好——他虽受宠，但这恩宠也是与他的懂事乖巧相关的。

　　众人寒暄了一会儿才想起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德年，当下又是一声冷汗，一个个都挑着眼去看这位冷先生的神色，然后一个个讪讪地站成一排，微低着头。再看一直低眉顺眼地站在闻人临身后的钟凉夙，众人心中皆是一声啐：个狗仗人势的贱奴。

　　钟凉夙默默的听着张德年一番诗书礼义信的教化，心下想的又是另外一件事——这逍遥散漫的日子就此也该结束了。再想起闻人临刚刚看他时眼里的狡黠，钟凉夙心里一声苦笑。向来众星捧月的人最不感兴趣的应该就是他这会儿这样低眉顺眼的谄媚之人了吧！再一想起去年乔央公主对他谁的那番话，钟凉夙的眼黯了黯，化为一滩沉沉的死水。

　　暮色四合，钟凉夙跟在闻人临的身后，不言不语，只在闻人临特别提问的时候才“诚惶诚恐”的回答，极尽谄媚之能事，他看见那位殿下的神色越来越失望，心里却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回到小院子里，子青正端着一盆热水站在门边儿上，看见钟凉夙回来便迎了上去。带到他们走近他才看清钟凉夙身前站着的那位腰间系着黄色腰带的公子爷，慌忙跪下去却将手里的热水洒了一半。

　　闻人临昂着头没有言语地走了过去，钟凉夙低垂着眼不主动声色的对子青使了个眼色。

　　走进院子里钟凉夙才发现那个平时大门紧闭的正东面儿厢房今日却已收拾妥当，极尽华丽。钟凉夙将闻人临引进屋子里，看闻人临有些疲惫的倒在软榻上，狗腿的上前去虚声问道：“殿下要不要用了膳再歇息？”

　　闻人临闻言抬眼，愣愣的看了看钟凉夙，半响竟是微红了眼眶。钟凉夙有些慌了，上前再靠近了些，问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如意的尽管吩咐寅卯。”

　　“你以前都不是这样的寅卯……呜呜呜……你说你会爱我一辈子的！”闻人临出人意料的哭起了鼻子，扑进钟凉夙的怀里呜呜咽咽的说。

　　钟凉夙当即黑了脸……什……什么啊，自己何曾对谁说了这种话！莫不是……钟凉夙很快的摇了摇头，将那个不可能的想法甩出了脑袋。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小的是您的侍读自当敬爱您一辈子啊！”好一会钟凉夙才回到自己的思维轨迹上，又是一副谄媚的模样。

　　闻人临闻言更是放声哭了起来：“呜呜呜呜，你骗我，母妃说的爱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啊殿下？”钟凉夙摸了摸眼角莫须有的汗水，虚声询问。

　　“就是……就是……呜呜呜呜呜寅卯你欺负我！呜呜呜呜反正就不是你这样儿的！”闻人临哭的颇为动情，整个笑脸都是红通通的，眼泪鼻涕抹了钟凉夙一肩。他生得粉嫩可人，一双大眼的眼角微微向上勾起，嘴唇微薄，下巴尖尖的，看得出长大了必定是一个俊俏的风流佳公子。但是现在钟凉夙只觉得怀里的孩子像极了刚出生的小花猫。

　　钟凉夙好脾气的轻轻地拍着闻人临的背，轻声重复着别哭别哭这样的话。

　　闻人临抽了抽小鼻子，细细的道：“我不哭你就要爱我一辈子！”说罢还打了一个极其引人发笑的哭嗝。

　　钟凉夙好笑的捏了捏闻人临的小鼻子，总算想起来这事怎么一回事儿了，说道：“只要你不哭，寅卯就会爱你一辈子。”

　　这下闻人临总算是破涕为笑，勾着钟凉夙同样软绵绵的小手指，摇摇晃晃：“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闻人临这下也是哭累了，草草的吃了些稀粥，硬拉着钟凉夙去清芳池洗澡，在水池里就沉沉的睡着了，最后还是让闻人临带来的侍官抱回了小院。

　　钟凉夙在院子里站了一下，目光在东屋徘徊，最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也回房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