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惶然录》丹青袂

6、第五章 萧鼓追随春社近

　　这一年朗朝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才10月末的时节北方就开始纷纷扬扬的下起雪来。钟凉夙甩了甩衣袖推门而出，此时天刚刚亮，天边的朝霞灿烂似火。他走下台阶站到井边，水井里沁起来的水汽扑在他的脸上，温润而清新。

　　钟凉夙弯腰掬起一捧清水，看着纯净的水流顺着指缝流走，眼底有些茫然的惶惶。

　　昨夜他又做了个梦，梦里依稀有人再和他说话，他们语态亲密，动作亲昵，仿佛是及其亲密的人。

　　在梦里，那人一声声低音婉转的“辛成”里透着浓浓的思念。

　　梦之将尽时那个人吻着他的耳尖，轻轻的说：“朗朝皇帝有一枚玄珠，得到它，或许你就能回来。”

　　然后钟凉夙就醒了。

　　上午的功课刚刚结束，钟凉夙刚踏出学堂，子青就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主子，长孙殿下派人传话过来，说是明夜就会过来。”他的眸子明亮而清澈，面带惶惑的垂首站在钟凉夙的面前。

　　钟凉夙点了点头，面色沉静，然而此时他不过六岁罢了。

　　“主子，听说那长孙殿下向来极为顽皮好动，只听皇上的话，等他来了之后咱这儿岂不是不得宁静？”子青攥着衣角，略微焦急地说。再说那长孙殿下的名声，岂止是顽皮好动？小小年纪便搅得整个动工不得安宁，不是昨天揍了皇后的侍官就是今天爬上东宫的房梁，可架不住皇上的恩宠浩荡，就连太子殿下都只能好言相劝。

　　钟凉夙抿了口子青递上来的热茶，低垂着眼帘，一会儿才淡淡的回了一句：“长孙殿下本就是我的主人，我进着宫来该尽的就是侍奉他的职责……以后这种话莫要再说了。”

　　子青闻言慌张的跪了下来：“主子英明，子青以后再也不做这嚼舌头根子的事儿了。”

　　钟凉夙点了点头，干巴巴的应了一声。子青端起茶水，退了下去。他知晓这小主子向来疼他，从未对他重声。他年纪虽不大，但是今年也已经十四岁了，心里头总是拨算着自己那几斤几两，尽了力的为自己争取些尊严利益——自打他进了这无名堂，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奴，但是再也没人干对他肆意欺负，再加上主子明摆着的爱护，他在这一方倒也越来越活的滋润。

　　钟凉夙抬眼，若有所思的看着被子青带上的门，半响还是冷冷的低下了头。

　　无名堂的功课并不重——或许只是相对于钟凉夙而言。这里的老师们也是极有才华，向来不对谁有褒贬，唯一的评价就是每次功课上几行简介的朱批。课堂里的座位也是按着皇子们的地位来排，而钟凉夙当然是坐在最尾的一桌。

　　第二天下午是骑术课。朗朝江山全是高宗从马背上杀回来的，深知戎马武战的用处自然不会让儿孙们丢掉这个本。
　　钟凉夙今年不过六岁，刚刚及马肚那么高，骑术自然轮不到他上马，但是他还是得站在马棚里听着老师讲解马术。

　　这骑术课当然不只是教导如何骑马。相对而言的老师们更注重教导他们相马与知马。简而言之就是把他们向着伯乐的方向教。

　　午后温暖的日光洒在宽阔的马场上，马棚里只有马术师父慷慨激昂的演说，学生们无不认真聆听。

　　“今日教习的是相马之中的除悲之术，上堂课上我让你们背下的那段《马记》可否完成？”

　　“已经完成了，先生。”学生们齐齐回答。

　　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眼神巡视，最后落到了钟凉夙的身上：“寅卯背一遍给为师听听。”

　　钟凉夙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上前跨了一步，放声背了起来。

　　“古之善相马者，寒风是相口齿，麻朝相颊，子女厉相目，卫忌相髭，许鄙相尻，投伐褐相胸胁，管青相膹肳。陈悲相股脚，秦牙相前，赞君相后。凡此十人者，皆天下之良工也。若赵之王良，秦之伯乐、九方堙，尤尽其妙，其所以相者不同，见马之一征也，而知节之高卑，足之滑易，材之坚脆，能之长短。非独相马然也，人亦有征，事与国皆有征。”

　　他背的很流畅，于是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点了几个可惜都不那么顺畅，于是他的脸又沉了下来，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又讲回了“除悲之术”上面来。

　　钟凉夙垂着头站在马场边儿上，他还没有到可以实练的年纪，先生便让他站在马场边儿上看其他学院的练习。原本一直以来都是这些王爷和他们的侍从们远远地各练各的，但是今日显然有些反常。

　　系着黄腰带的皇子们远远地聚在一堆，他们的侍读们却一反往日，骑着马一直围着钟凉夙转圈，马蹄踏起的烟尘扑在钟凉夙素色的棉衣上。

　　他直直的站着，目光低垂。今日这番意外也是他没有料到的。先生们知他入园时间暂短，先来是极少在堂上点他出来检查的，但是今日不仅点了，还第一个点。钟凉夙隐约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了——约莫是自己着一年以来表现的实在是太平淡的，而眼看长孙殿下马上就要入园来了，且是迫不及待的提前入园，有些人坐不住了。这无名堂管教的实在是太严格，而且钟凉夙又向来冷淡从来不与这些王公之子们攀谈，知道现在还没有人猜到他的底。

　　——这样也好，趁着今日干脆给他们一个威严，并不是年纪小的就是好欺负的。

　　“驾！驾！呜哦！”马鞭重重的拍打着肥硕的马儿向着钟凉夙直直冲来，马上坐着的是当朝三皇子的侍从，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马儿飞速擦着钟凉夙的袍角飞奔而过，卷起的尘烟让钟凉夙干干的咳了几声。远处的皇子们可以发出了巨大的哄笑声：“不会骑马便罢了，这是连躲也不会躲吗？哈哈哈哈哈！”

　　很快的又是一匹枣红色大马向着钟凉夙歪歪扭扭的冲来——显然这人骑术并不精湛。就在大马向着钟凉夙迎面冲来，即将踏上钟凉夙的身体时，钟凉夙冷着脸用力撤掉了身上裹着的炮子向侧面一跃，而后翻身紧紧地抓着马儿的肚带，腾空飞跃了起来一把将马上那个满脸慌张的男孩扯了下来，两人调换了位置。钟凉夙单手紧抓着缰绳，有技巧的调整着马的脚步，枣红马不复刚才的别扭飞速的奔跑了起来。他的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捏着那少年的肩膀，少年悬在空中惊恐的尖叫哭泣了起来。

　　钟凉夙沉下中心，骑着马就向着那堆王爷们冲去。疾风劲草，钟凉夙还未扎禀巾，只是挽起来的黑发四散开来，在风中翻卷，他衣袂飘飘，脸上挂着狠戾的神色。

　　钟凉夙的动作实在太快，这群皇子们还未反应过来就只看着他拖着四皇子的侍读飞速冲来，将近时钟凉夙用力拉扯缰绳，枣红马发出一声高鸣，高高的抬起了前蹄。钟凉夙顺手便将手里的男孩用力的丢进他们之中。

　　皇子们四散开来，之间那孩子摔倒在草地上，顷刻间便晕了过去。

　　钟凉夙驾着马面对着四处聚过来的王公麟子们，毫不畏惧。

嘛 今天的第二更（好晚了
话说原创这边真的好冷啊(ノω<。)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