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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宫中突变 惨遭诬陷 ...

  •   夏季的天,总亮得早。红日染火天际,西边半弯残月,躲于云雾中,迟迟不落。庭外夜合长高不少,但花蕾却始终不现。

      如刚入立海那一月,夜合宫又成了“冷宫”,除丸井文太、柳生御医外,无人来访。丸井隔日总会带来宫内外消息,柳生御医隔五日便来为幸村复诊。真田肃清一事进展顺利,幸村病情也有所好转。柳妃及那幕后之人再未出现,一切太过于宁静,却似暴风雨前夕。

      “精市哥哥!不好了!”一团火红瞬间冲入夜合,为紫色的夜合宫添上一抹血红。幸村端茶欲饮,脑中闪过两个念头。没待幸村询问,丸井续道:“陛下于立海西部比嘉城外郊遇刺,据闻命悬一线。”

      手中茶杯险些摔下,只在桌上洒出透明水珠,渐渐晕染,将桌幂染成深紫。若所有事都如水般清澈见底,便不会有烦恼。然有时却世事难料,浑浊不清。

      “你说真的?伤重到什么程度?是谁下的手?”

      “你问了这么多,我不知如何作答,但目前听说的只有这些。”

      幸村思虑片刻,却未找到头绪,所知信息实在过少。强盗劫匪?不,真田并非将财露表之人,更不似达官贵人。遇上暴民?以真田的武功,他可做到不伤村民并将其制服。那是谁?贪官污吏?担忧祸至己身而派杀手行刺?有必要做到如此地步么?这等同于造反。幸村一时无错。

      丸井喊了三遍,却未见幸村有所反应,遂提高嗓音:“精市哥哥!”

      “恩?”

      “精市哥哥脸色不好,病了?”

      “不,文太,请再帮我探查一些消息。”幸村皱眉,心中万万不愿真田出事,其原因,他只道:若是真田有个万一,那计划……

      澈帝遇刺一事,一早便在宫内传开,众妃议论不已。最紧张的莫过于太后,遂派遣柳生一心为首的太医院高位者,赶赴比嘉,并责令由刑部主持全面彻查。

      真田的消息丝毫没有,丸井亦三日未见。幸村正想着,忽而省起上回丸井急急奔入夜合宫时,步伐吐息到似有内功之人,当时只因在意真田近况,竟没有察觉。既然有内功傍身,到也不必为他过于担忧。思索之际,门外传来些许争执。幸村殊不知夜合宫外已被御前侍卫层层包围。

      “不可以,你们没有御旨,不得擅闯宁王宫殿。”橘杏挡于刑部尚书以及御前侍卫统领前。

      “微臣奉太后娘娘之命,彻查圣上被刺一案,现需搜查夜合宫,请勿阻拦。”刑部尚书斋藤直言。御前侍卫统领渡边广彦正欲下令搜查,一道忧缓之声后,幸村走出夜合宫:“怎么回事?”

      “请殿下见谅,太后娘娘有旨,责臣等全力彻查圣上遇袭一案。”斋藤道。

      “真田,不,皇上如今可有消息?”

      “蒙黄天庇佑,圣上定会平安无事,只是如今,臣等尚未得知。”

      仅三日,太医应是刚到比嘉境内,若有消息也不会如此之快。幸村又道:“两位大人来此何事?”

      “太后娘娘有言,全面彻查,我等也只是例行公事,对所有宫殿全面翻查。”斋藤尚书已过知命之年 ,发须花白,却气色上佳。

      “全面彻查,自然应先查事发之地比嘉,为何偏偏先搜查宫内,尤其是殿下这里?”橘杏不平道。

      “经三日暗查,疑似宫中有人与比嘉有所勾结,具体不便相告。”

      “杏,由他们吧。”幸村苍然一笑,自知在这里一日,立海若出了事,他的身份只会令他成为众矢之的。

      夏末阵雨,在神州之南倒是常见。上午太阳高照,烈日炎炎,午后却是天色暗淡,闷雷阵阵。点点豆大雨珠来袭,短时风雨大,庭外夜合能否坚持得住?幸村迎望苍天,却得不到苍天任何答复。

      御前侍卫与刑部之人四处穿梭,幸村也入内坐下,等待翻查结束,突然窗外闪过黑影。

      “谁”渡边警觉,指示两队侍卫前去查看,余下两队搜查内屋。

      “报”声层叠,俱无发现,一切理所当然。四处都已搜尽,本以为也该还自己清净,但听到如下一言,幸村微感不妙。

      “报!卧室发现此物!”侍卫上呈一信函,渡边拆见,眉头深锁。斋藤接过信件,见聊聊几笔“解决刺客,不留活口”,又对照堂内所挂书画,笔迹无疑一模一样。

      见两人神色凝重,幸村站起,靠近细看,却倒吸一口冷气:“我绝无写过这信!况且……”

      “来人!拿下!”侍卫将刀刃驾于幸村脖上,双手亦被反剪于背后,一切如此突然。

      “住手!”橘杏挺身而出,挡于官员面前,道:“宁王为朝林人,此已涉及两国国事范围,你等无权擅自扣押!”

      “现今宁王只是质子,说白了是朝林舍弃之人,入得我立海,自当按立海国法问询处理。”

      仿若未听得这番争论,幸村注意文惠的头,直直低下,自御前侍卫进入宫殿那刻起,她便无声无息。压抑颤抖的心,幸村却终鼓起勇气试探道:“文惠,我只听你说,这是我写的么,告诉我实话?”

      “我不知道,只是……字迹的确是……殿下的!”文惠战战兢兢,双手颤抖,双眼朦胧,翻咬嘴唇。那双泪眼,早已出卖了她。

      所有的希望在此湮灭,心从未如此寒冷,即使受到父皇冷眼,兄长们的蔑视,甚至得知将被送往立海为质,都未如此之冷,似寒冬落湖,苍白无助。以往无论遭受什么,都有人支持、安慰他,再大的风浪,两人相扶走过。信任不止是默契,还是依赖。已习惯了有她在身边,习惯了依赖。是谁背叛了信任?

      紫眸黯然,没有了生机。幸村只是笑,突然觉得累了,累得只剩下笑:“呵呵,原来如此。”任刑部之人用厚重的镣铐将双手缚于背后。侍卫们的刀刃,寒光闪烁,于四周戒备。

      “统领大人,黑衣之人已抓到。”

      “一同送往刑部。”简短的对话,幸村却无心理会,任对话声在身后越来越轻。

      一道闪电破空,一声闷雷惊耳,狂风摇树,绿叶飘零,如折翼之落蝶,任风吹送却无力煽翅。雨密密麻麻地打下来,幸村抬头望天,任由雨点轻叩发丝、脸庞,他不需要上天怜悯地恸哭,只希望一切只是一场梦,淋醒自己,梦觉后,父亲慈爱地微笑,兄姐亲切地关怀,文惠默默地站在身后……没有权利争斗、没有尔虞我诈,只是一家人和和睦睦,他要的从来就是那么简单。

      紫衣消失在雨中,橘杏始终不信幸村会买凶刺杀澈帝。作为监视者,她一直留意幸村,未有任何与外界接触的迹象。正思索,却见一旁文惠泣不成声,跌坐于地,橘杏顿然明了那紫眸的绝望,抓起文惠的衣领:“是你!为什么?”最了解宁王习性的应是文惠,最可能模仿他字迹的,也只能是与宁王一同念书写字的文惠,她是最不可能陷害幸村的,而如今,却是伤害幸村最深的。

      “对……不起……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殿下!”

      “我……是被逼的……那是我弟弟啊……唯一的……近二十年未见的弟弟……好不容易找到了,我没有选择……我也不想他们两人有谁出事。”

      “弟弟?”橘杏尚有不明道:“谁是你弟弟?”

      文惠站起,倚上梁柱,稍加缓和情绪:“丸井文太。是我对不起他,他落于柳妃之手。柳妃答应,只要我把信于今早放入殿下卧室墙画后的暗格之中……”

      “是以你便照做了?”

      “我不知此信竟事关皇上被行刺,不然我宁可当场自尽,让柳妃断了这念头,也绝不会……”

      “那黑衣人是谁?”

      “我不知道……”

      两人相叹无言,仍未走出失落。阵雨过后,落叶铺地,说不出的凋零。

      “不能如此被动下去,等待解决不了问题,必须夺回主动。”橘杏打破沉默。

      “只要能救他们,我什么都愿意。”

      “我们势单力薄,想要救出他们,定要有人相帮。殿下入立海后,来往之人甚少,而且皇上现在也可能卧病在床,若来不及救殿下……”

      “即使不能前来,有道圣旨同样能救殿下和文太。只要有一丝希望……我连夜动身前往比嘉。”

      “不,由我去更合适,立海各城、甚至官私两道我较熟悉。但来回最快也需五日,我离开这段时间,探查丸井下落就靠你了。而且也得防着有人对殿下不利。如果需要帮助,带上我的发簪,在夜合宫前释放信号弹,届时就会有人前来。”橘杏拿出怀中的古色发簪和袖中的烟火弹,交于对方手中。文惠虽有疑问,但心早已被陷入困境的两人所占满。

      橘杏进屋整理起行装,薄薄的包裹,两件衣服,一些碎银,少许干粮。新月悬柳,已近五更,再过一个时辰,天便要亮,此时全宫正沉浸于深梦之中,守卫亦是最松。橘杏熟记侍卫巡查线路与人手,辗转飞身,跃出宫墙。

      即使是夏季,炎热的立海仍有阴寒之所。深暗的刑部地牢,荡漾着发霉的空气。立海刑部大牢,只关押五类案犯:谋朝篡位、谋害皇族、叛国、连环杀人、巨额贪污受贿,皆是生入死出,故而立海人闻刑部则色变。

      沿楼梯往下,有八仙桌一张,供狱卒休息,桌边墙上挂着各种刑具,有的还渗有暗红血迹。一路向前,左右囚房排列整齐,一面墙,三面粗木栏杆阻隔。路的尽头仅有一间石室,四周灰色墙壁,散发出死亡的味道。一缕淡色光线,自墙上小窗中透过,丝丝缕缕,却终被黑暗吞没。一人身着短衣,散着蓝发,抱膝而坐,头枕双臂。紫眸淡然,呼吸微促,白皙的面显得更加苍白。咳嗽几声,回音不断。手脚锁着铁制镣铐,那重量使细白的手腕渗出斑驳血迹。

      幸村仍未从突变中清醒,以往再伤再痛,总有人可依,现今还留下什么,只留下了前所未有的无限孤独。

      自己活着,到是碍着人了,活着太累,是否死了更好,不需有人为除去自己而烦恼。夕阳落下,朝阳升起,幸村浑然未觉,明明未有思考,头却痛了起来;明明四周很冷,身却热了起来。饭菜都堆在小桌之上,丝毫未动。

      忽闻开锁之声,幸村也无心理会。“呦,一个多月前,还深得太后娘娘赞许的宁王殿下,如今竟然在此候审。”讽刺之话先于那柳绿之影进入石室。柳妃抬手,甩甩衣袖,妄图飘散那股霉味。柳妃本是来看幸村的没落,未得到幸村回应,又似自讨没趣,两次被同一个人压制,心情不快,但想他宁王也风光不了多久,便压下气,道:“斋藤大人,太后娘娘已下令亲自监审,现已赶往刑部大堂,难不成让太后久等?”

      “是,下官马上准备秘审。”斋藤一摆手,身边狱卒便架起毫无反抗的幸村。

      刑部大堂自比城镇公堂富丽宽敞得多,却也特殊得多:天蓝桌幂,红木为椅,青天为幕,石传铺地。斋藤坐于主审正位,左侧太后、柳妃入席,右侧侍郎、幕僚也已就位,两侧站有官差各十五。刑部如其名,暂不论两侧官差手执长棍、腰配大刀,横梁之上,挂有两铁链两尺,相隔八尺,下端锤有圆环,离地八尺。

      幸村吃力地站着,无神地平视前方,时不时地有些小咳。斋藤陈述澈帝遇刺与搜信经过,又提及证据:“黑衣之人自称立海人士,但经户部查证,立海并无此人,刑讯后,那人坦白其为朝林之人,今受宁王指令,收买杀手刺杀我立海圣上,昨日是来领受新命令,也就是堂上的信,却被我等现行截获。此人于今晨畏罪自杀。人证物证俱全,不容抵赖,你出于何种原因非要残害圣上?”

      见幸村缄口不言。柳妃急不可待地:“此地是立海,不比朝林,汝乃是质子,在立海毫无爵位,也非官员。行刺皇上可是大罪,若再不坦言原因,休怪斋藤大人不客气!”柳妃以言语的引导,到似确定幸村方为行刺事件之主使。

      斋藤会其意,却又不敢私自做主,便看向太后,只闻:“宁王大可为自己申辩,若无做过哀家定还你清白;但有人胆敢谋害皇上,哀家决不轻饶。”

      见幸村仿若未闻,斋藤不知是何为好,察柳妃神色鄙睨,复而观太后面色,却捕捉不到情感,底气有些不足道:“来人,用刑。”

      离幸村最近的四位官吏上前,斩断镣铐中间铁链,两人分别站在两张长凳上,掰开上方圆环接缝处,另两人亦站于凳上,提起斩断的铁链,将其扣进圆环。幸村双手被迫分吊着,脚离地一尺,细腕承担着身躯的重量,斑驳血迹晕染开来。

      “殿下还是坦白的好,不然可要遭受皮肉之苦了。”斋藤劝言,但仍然得不到幸村的回答,只见紫眸那嘲讽之意,殊不知幸村讽刺的是自己可笑的命运。

      一鞭挥下,幸村秀眉皱起,却也不吭声。两鞭后又横上一鞭,交错处的痛楚复加。幸村咬唇闷哼了一下,后背衣衫撕裂,破开的地方,有湿润液体流过,白肤红痕,鲜艳欲滴。

      本以为心死,便不再会疼。疼?是的,这是生的证明,幸村几乎不记得自己尚存活于人间。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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