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怪谈之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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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今晚安然入睡的只有清容一个——感觉意识极速往下一沉，就逐渐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了——甚至快得有点像被谁敲了个闷棍。
暂时安顿在隔壁的那对君臣，正好也将话题转移到她身上。
李中丞将君臣二人奉至东厢房，西厢一溜三间则归白家母女和清容歇息。合上门时，赵羽恰好看见白家母女所在已经关好房门，但尚未熄灯，毕竟明日一别，短期内可能很难相见：屠龙会余孽未清，太后的行踪仍不应过早暴露。若是按照先前商议的结果，且有李中丞作保，最安全的计划应该是先由白夫人协助太后乔装改扮，避开当前屠龙会耳目，再护送至南海康家仔细修养。
康家世居南海松岐岛。适逢这代家主为白夫人一母同胞的兄长，两人关系自小亲近，还曾经「同仇敌忾」地气跑许多位夫子——等到了南海，便是康家的一言堂了，想来屠龙会爪牙一时半会难以渗透。
而白家小姐奉母命随护，就此母女二人分头行动，这其中未尝没有出于「双保险」的考量。
再看邻间……却黑灯瞎火的，像是无人居住一般。
“小羽，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
君臣二人原本是准备再继续完善后续计划。敌暗我明，在己方尚未摸清屠龙会动向之前，无法证明对方今日举动，到底是因为已经掌握太后的踪迹而设下陷阱，还是一路暗中监视楚天佑等人行踪，并且推断出他的目的地所在。若是太后和徐书生突然从县城消失，只怕引起不必要的关注，故而仍需要做些必要的铺垫——屠龙会必然放弃继续将白夫人当做棋子的念头，反而向孤儿寡母磨刀霍霍——为接下来的行程安全着想，不免连带白夫人也得略做伪装。
先前不知怎的，一阵过堂风差点吹熄桌上烛火。赵羽扭过头，才发现房门没有合紧。
很快他重新理清思绪，“国主，今日……虽杨姑娘不甚在意，属下却心有愧疚——”
楚天佑闻言，先是叹了口气，“小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哪用得着成天君臣奏对似的相处呢？”说罢安慰似的拍拍对方肩膀，“我清楚你的为人，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你我皆明白清容与时下女子不同，她既已表示不会往心里去，多半早就抛之脑后……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了。”
连他也不得不承认，今天对清容的信任度确实大起大落——只是对方的神态未免过于好懂，几乎在自己才开始对她真实身份起疑时，就不计后果地自证清白，甚至算得上手法过激了些。
“……公子，”赵羽突然忆及先前曾短暂扣住对方手腕，虽隔着袖管，仍能察觉到对方脉象上的些许异常，“当年属下……”顶着对方不赞同的目光，他有些不自然地略一停顿，“我……不是还曾闹过别扭，拒绝拜在空空师父门下学武吗？师父便没勉强，转天先从简单的医理开始教授。虽只学了一点皮毛……观杨姑娘今日脉象，倒有些异常。具体还得再由大夫切脉问诊，才能得出结论——也许是我多虑了？”
“什么——”
清容使劲揉揉眼睛，眼前仍旧站着那位身着铠甲的中年人，一眼看上去非常不好惹——属于是那种emmm如果被迫狭路相逢，自己一定会乖乖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出去的程度——但是久了就会发现这位像是参考一部分国主的小伙伴的形象建模，并且将年龄感拉长到二三十年后的「特殊装涂」。
这个时代的AI水平真的真的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吗？她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吐槽。
中年人脸上浮起一丝复杂晦涩的情绪，却分外郑重地朝她抱拳说道：“今日犬子对姑娘多有失礼之处，老夫便替他向姑娘赔罪了。”
“诶？将军这话从何说起？”明明自己脑瓜子还在嗡嗡响，平白无故地又受了这位中年将军一番赔礼道歉，她只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您的意思是，我应当认识令郎吗？”
“自当如此。”
假设再次沿用白天的推理作为依据，那么就能断定眼前这位中年将军必然跟国主的小伙伴有一定的亲缘关系，而且偏向于直系亲属……也就是说，这位就不是自己刚才所想未来的「忠义侯」。
“那……抱歉，请问您是赵侯爷的父亲吗？”
“正是。”
好家伙，连这种AI式简答也完全继承了。
“噢……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既然算是熟人的长辈，清容心理压力也散去大半，只剩一点点疑惑——为什么这位将军表现得像是也在现场一样？正常来说，国主的小伙伴的官阶不低，要是世袭封爵的话，对方的老父亲只怕会更居高位。这样按照他的身份地位，以及生理年龄和精神状态看，不是比退休在家的老爷爷更实用吗？哪里需要再实行退休人员返聘制度呢？
——这位国主到底是什么魔鬼上司噢！
她不禁向中年人走近一步，“事急从权嘛！毕竟谁也不希望国主再次错过这个跟太后相认的机会。今天这事，总归算得上是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但直到刚才——唔，大概一个小时应该是多久来着——哦对，半个时辰前，我才稍微放心一点。
因为我真的也挺害怕——万一又是个陷阱？那楚……我是说，国主，他要是一天被迫错认两次亲妈？这得多惨啊……”
也许是「戎装buff」逐渐起效，清容也变得话痨起来——社会身份所代表的形象以及背后的规则往往是理想且完美的，比如这个时代将士身份代表着公正与秩序——或许也是潜意识中察觉到了目前的处境非实，除了要担心说梦话被别人听到容易社死之外，暂时没什么大顾忌，“令郎年纪轻轻，却取得了大部分人一生难以企及的造诣，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武功高强。硬要追溯往昔的话，如果不是他出手相助，当时我应该没办法活过一晚吧？
……但是大轻功真——的——太恐怖啦！不瞒您说，渣基三的时候我超喜欢一天到晚大轻功飞来飞去地燃烧点卡，现实生活中却爬到四楼的宿舍都会害怕呢。”
果然对方听完之后，露出不甚了解的神情。她稍作停顿，回头发现不远处多了一副可供休息的石桌椅，便邀请对方移步上座——总之只要对长辈猛夸一波好大儿就没错了——“那按照姑娘所言，犬子倒是做了件善事。”
“对啊对啊，令郎……抱歉，也许这话由我来说会显得太过居高临下了——但他已经是一位出色的大人啦……他自始至终，从来都没有做出过令我感到冒犯的举动——还请您一定不要责怪他。”
“姑娘如此豁达，倒显得老夫多虑了……”
就见这位中年将军一脸欣慰地笑了起来，目光一直越过她望向远方。
然而等她好奇地回过头——
「笃笃笃——」
咦，这里什么时候出现了门？
好吵……
耳边的敲门声越发急促，大有再不快点外面的人就会直接破门而入的意思。
——人刚醒来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先是感受到自己的呼吸，然后双手慢慢恢复力气，接着听到周围的声音，再后面才睁开眼睛……
清容凭着感觉摸黑走向房门口的时候还有些恍惚。梦境最后，那位将军的身影隐没在逐渐升腾的雾气里头，但直觉告诉她，对方仍有些难以放下的心结。
「咚——」
这一下结结实实地磕在桌腿，让原本就不停负伤的左腿痛上加痛——前不久急着甩锅的时候也被脚边铜壶绊了一下，好在冬天穿得厚实，才有幸成为此时此地唯一一个没遭遇「铜壶刺客」下烫手的人——现在又急着开门，是啷个背时砍脑阔的把桌子放在路中间嘛！
偏偏门外还一直敲个不停。
“噫——”
再大的起床气也经不住刺眼的灯光直射，清容忙不迭地举起手挡在脸前，“发生什么事了？”
最好是真的有点事，不然她就要被气到变身了——然而手边既无腰带，体内也没有居住着一只小恶魔（
等她完全适应光源，才发现举着烛台走在最前面的是白家小姐，白夫人也跟着过来了。再往后是那对君臣——猝不及防又见到刚才那位中年将军的好大儿，现在仔细一看，父子俩还真长得像复制黏贴出来似的。
“杨姑娘，刚才我听珊珊说你脸上的伤口还没换药，”白夫人接过话头，又将自己手中的烛台换了个位置，“如今看着倒是恢复得不错……只我们临时起意，没想到却打扰你休息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关心，才是最令她感到难以应对的。更何况，清容现在又处于即将自动重启边缘，并没有将门口罚站似的这群人让进房内的打算。“……多谢白夫人关心，珊珊姐替我上过药之后就好很多了，接下来我也会注意伤口不沾生水的。”
“那你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或者是……”
白夫人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她手腕上，但动作极小，根本没让当事人发现异常。
“嗯？”
“……比如出现幻觉之类的？”
幻觉？比如下午那两条乱晃的毛茸茸的尾巴吗？
“现在有点困……算吗？”清容半倚靠在门框上，就怕自己站不稳直接躺平，“刚涂完药膏的时候，会觉得有些迷糊，但这个季节也不太可能中暑，是不是？”
倒不如把原因归咎于过度修仙。
接着就被告知接下来的几天都要注意作息规律，并且一行人准备明天巳时动身出发。
啊？
你们不对劲。
清容忍不住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目送这群来得快去得也快的热心夜访群众各自回房。她盯着国主的小伙伴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使命感，像是有人推着自己往前一步，“……赵侯爷？”
“杨姑娘有何事？”赵羽停下回房的脚步，转头问道——身侧略僵直的握拳小动作看上去像是给自己原地刹车，简直完全继承自那位中年人——
“您的父亲一定会为您感到自豪。”
放心吧，毕竟他已经长成这样堂堂正正的大人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怪谈之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