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看须眉II》加里莫多

18、第十八章：子书雪

　　推开黑色的大门，走过平坦的黑石路，映入眼帘的是一栋欧式建筑小洋楼。白色的墙壁上有许多雕刻，极尽巧妙。拐角处一株蝴蝶兰摇曳身姿，楼前小院子里有一处喷泉，泉水从一个女神雕塑中喷涌而出，在阳光下呈现五彩斑斓的颜色。
　　“是这里吗？”墙外角落里潜伏着五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五人不时地露出脑袋向里面张望。
　　“没错，就是这里。”百里山很肯定地说。昨天回到中京的住所他就派人查子书雪的处所。盼儿伸长脖子也没能看出点什么来。别说子书雪，她在这里趴了一个多小时，连个鬼影都没。今天恰好是休息日，五人约好在华大接头后百里山就带着大伙儿找到了这里。
　　半刻钟后，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路的尽头驶来。五人赶紧往里躲，手忙脚乱地不小心相互踩了脚到成一片。百里山他们虽然一个个人间龙凤，但何尝干过堵人家门口偷偷摸摸打探消息的事情？子书雪还没出现，他们就在自己的一片惊叫中倒成一团。等他们站起来的时候身边已经围着数十个甲胃精装的护卫。本来准备直接开进去的车停下来，打开车门，先下来的是一个司机装扮的人，他飞速跳下车，来到后座位处低头打开车门。

　　车门一开，车上的人并没有马上下来。盼儿瞪大眼睛看，里面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身白衣，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的，只是及尽至的白，那样的纤尘不染，洁白无暇，远看像一朵云。从盼儿这里只能看见他半张脸，也看不真切，但是他坐在那里就给人以优雅的高贵。他转过头来，缓缓走下车。如果俊逸和美丽可以用在同一个人身上，那必然是眼前这个人。没见过这么秀的眉，挥洒而上一气喝成，柔和却不女气。眉下是一双墨黑的眼睛，幽深不见底。他把情绪掩得很好，怎么看都看不透，只留下淡漠。眼睛下是高高的鼻梁，抿着就很美的唇，下巴线条流畅，最优秀的画师都勾勒不了。南荣阳、即墨萧和百里山都贵气非凡，但他们都是野蛮的贵族。除了气质高贵以外追求的是随性而为。虽然一个个出身很好，却讨厌有仆人服侍，连开车都不雇佣司机。但是这个少年一举一动都仿佛是贵族礼仪的标准。

　　没天理，太没天理了。如果这人真的是子书雪的话盼儿就忍不住要指着老天爷的鼻子骂娘了。凭什么，凭什么。她盼儿上一世虽然长相一般，起码家世还不错，对比几个皇子也就算了。到了这一世更不堪，要长相没长相，要家世没家世。而他们呢？老天爷他奶奶滴太不公平了。哪怕就一个和她差不多她也能心里平衡点，可是一个个男生出身好也就罢了，相貌还逆天了，唯独一个女孩子怎么看都像路人甲。人比人要气死人的。

　　盼儿五人被押送到少年面前。但五人嬉皮笑脸，毫无惧色，走路起来还推推嚷嚷完全不放在心上。

　　不等少年问话，侍卫头领就看不过去了。“你们都是干嘛的？”他本来还想问你们都是谁派来的？但是眼前这四个少年俊逸无双贵气非凡，虽然玩笑的样子有些放浪形骸，举止也不高贵典雅，但绝不是普通人家的出身。

　　被这么一问，这五个神经兮兮的少男少女不说话了，也敛去笑容，一个个背负着手，气质变得炯然不同。他们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车上下来的少年，想开口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问你话呢？”遇到这种问题侍卫队惯例是先打一顿再抓起来问话，但面对长得如此俊俏又卓尔不凡少年本能上就不敢随意动手。
　　没人理睬这位侍卫队长，五人依然看着子书雪，眼神说不清道不明。
　　“没听到吗？”被无视的侍卫队长恼羞成怒，一巴掌向即墨萧的脑袋拍去。但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不是动不了，并没有人阻止他，而是一种本能危险的感觉让他突然背脊发凉，这手就是硬生生地僵在空中不敢再挥下去。因为离自己最近的女孩抬起头，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嘴角还噙着一丝冷笑。那双本来平凡的眼睛突然就有一种嗜血的味道。是杀气，对了，是杀气。侍卫队长上过战场，即使他所在层次不高，也曾经隐隐约约感受到战场的杀气。但从来没有在一个人的眼睛中感受到如此凝洌的死亡的味道。他丝毫不怀疑，如果他这一巴掌拍下去，下一刻死亡的会是自己。他在手下诧异的眼光中收回自己的手，眼前他正想打的少年平静异常，就连本能的躲闪都没有。此时他仍然沉默，但侍卫队长绝不会认为这是一种懦弱。在旁边的三位少年一致在用很平静又带着一丝嘲讽的眼光看着他。像是在怜悯。
　　“你们是来找我的？”子书雪不蕴不火不紧不慢地开口。侍卫队长顺势退到一边，此时他才感觉到里边的背心已经全湿了。
　　盼儿摇摇头：“不是的，是你找我们，我们就出现在这里。”
　　子书雪微笑，但他的笑仅仅扬起嘴角的弧线，笑却没到眼底：“我又不认识你们，怎么会去找你们？”他确定这几个人平生没见过，可是看着他们却有一种想亲近和似曾相识的感觉。
　　“既然不是来见我们，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中京？既然出现在中京，为什么不来见我们？”盼儿问，代表的是西都六少五人。盼儿几乎可以肯定子书雪就是独孤雪。他千里迢迢来到中京是想见这些昔日的至交好友，而始终没有去华大，是因为他不敢见。
　　子书雪一瞬间瞳孔微缩了一下，半晌没有说话，片刻后才开口：“你们大概是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们。”若最终是要失去了，还不如永远都不曾得到。他承认自己是失去理智了才跑到中京来，明明知道最终的结果为什么还带有一丝期盼？他太傻，太傻了。还有眼前这五个人，为什么？为什么要来？当个陌路人，在这红尘擦肩而过，独自一个人孤单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来找他？为什么，为什么，最终要离他而去？
　　“不认识我们？呵呵。”看到子书雪的表情，她确定了，西都六少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团聚。她看着子书雪，脸色有些苍白。爱情有生死相许，友情有生死相交。子书雪虽然没能拥有她的爱情，却有她最纯粹的友情。但是他现在在她眼前，对她说：“我不认识你。”上一世，她承认她的离别伤害了他。但这一世，不会了，不会了。即使再辛苦，还想大家都在一起。

　　“你真的不认识我们吗？”百里山问。上一世，独孤萧、独孤雪和独孤阳是亲兄弟。如果在以前，即使两人在某个场合相遇，他也不会想起这是雪。但今天既然有了这样的猜测，仔细观察下哪里还看不出子书雪就是前世的兄弟独孤雪。

　　被盼儿和百里山这么一问，子书雪眼神黯淡了一些，偏过头，躲开这五道炽热的眼神，依然回答：“不认识”。

　　“也不认识我了吗？” 容子玉问。

　　“同样不认识我吗？”南荣阳问。

　　“真的要不认识我吗？”其他人还是一种叹息，即墨萧就是肯定子书雪身份后的质问。

　　一声声质问像晨钟暮鼓敲在子书雪心田，让他觉得呼吸都疼痛。努力让自己冷静，努力不让眼眶发红，努力让发出的声音不要颤抖。他要走，要离开，这里一刻都呆不下去了。转头，迈开腿，头也不回地往别墅走，为什么眼睛湿润了，他从来不哭，从来不哭。

　　盼儿哭了，那孤傲的背影一步步往前走，盼儿就哭了。曾经，望江楼上肆意畅饮，谈笑风生；曾经我们一起约定用仍然稚嫩的肩膀扛起康国的脊梁；曾经，我们一起抬着父亲的灵柩一边疼痛，一边对自己说要坚强。我们一起经历了太多，使得彼此灵魂早已紧紧相依。在这里相遇是生命的奇迹，难道今天就在这里分离？

　　泪如雨下。我真的是一个贪心的人，生命里任何重要的人都不愿失去。雪，你同样是我生命里重要的，绝不愿失去的人。

　　没人说话，眼里都噙着泪水。雪不愿意回来对他们打击太大了。西都六少少一个都如此凄凉。他们还能有最纯粹，最快乐的笑容吗？雪是兄弟啊，即使这一世没有了血缘关系，他们仍然是兄弟。就算上一世，六人又何尝在乎过血缘关系，不是还有个子玉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