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如一》夏末暮至

45、Vol.45

　　第二天上午直到上班点总经理办公室出奇地空无一人，会议室内的各人面面相觑低声议论纷纷。这是每个月的例行会议，意在每月工作总结，制定下期计划以及一些重大决策的最终敲定。
　　一开始，众人以为只是迟到就耐着心思等，眼下马上要过去半小时仍未见沈桤踪影众人才开始放胆议论。
　　“莫晴，总经理还没到吗？”作为沈桤的直属秘书，齐若自然是问她。
　　“是的。可是总经理也没有通知我说今天不来，齐小姐，总经理会不会是在来的路上出了意外？”能攀上如今的位置，少了本事和胆识都是不能够的，即使面对如今尚算有些混乱的局面，她还是从容不迫地分析她的考虑。
　　“我出去打他的电话看看，你留在这里安抚一下，我马上回来！”众人目送下齐若风风火火地离开会议室，连最后一点忌惮都不存在，会议室顿时人声鼎沸起来。
　　“没想到沈桤休假回来就变了个人似的，这还是当日我们为榜样的领导者吗？”
　　“恐怕他是想要放弃这边要把重心放置沈氏上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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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职场就是这样一部处处充满攻心斗角的宫廷剧。只要你出现了瑕疵，哪怕之前你有再多的付出和牺牲都会因着这点点瑕疵而被抹杀，被指指点点。
　　“请各位稍安勿躁，齐小姐已经去了解情况务必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类似的话，莫晴在电视电影上看了多，现实生活中还是第一次出现。从她进入Zone跟着沈桤以来，他的守时，处事认真免于她不需要应对这些琐碎的麻烦。
　　想到近日来，沈桤的种种反常行为，莫晴直觉她素来比别人轻松的秘书工作，怕是到头了。
　　会议室内是闹哄哄的一片，会议室外是齐若握着尚未接通的电话心悬一线。
　　即使心中深知沈桤的谨慎不会让他发生意外，耳边长达一分钟的嘟声让她慢慢升起彷徨。
　　“你好，我是沈桤”还好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电话那边传来他略带疲惫的嗓音，压在心上的石头也即时着地。
　　“我齐若，你现在在哪？你忘记今天是每月例会吗？会议室因为你的缺席乱成一团了……”噼里啪啦地说完，心里仍旧不解气。如那天在茶水间听见那样，她和沈桤之间真是角色对换了。
　　“我现在在医院走不开，会议要嘛你主持，要嘛就先取消择日再开吧！”齐若还没来得及反应，沈桤就给挂了。
　　自我冷静数秒过后，齐若淡定从容地再次推门走进会议室。
　　在距离Zone不远的医院里，沈桤透过病房的玻璃耐心等待着。
　　“她怎么样了？”从病房里走出一个身穿休闲服口带口罩的男人，乍眼望去任谁也没有料想到他会是心理科的权威。他就是薛扬，只见他一手扯下口罩塞进兜里与沈桤的焦灼相比，他显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暂无大碍，只是受刺激情绪波动太大引起的昏厥。我给她打过镇静剂，等她好好睡一觉就会醒的了。”薛扬轻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都是我害了她，是我把她逼急了。” 想到昨天夜里她忽然昏倒在他怀里，手脚冰凉气息微弱的样子。沈桤的脸上一派灰败，双手无助地挠着头发如同懊恼的小孩一样。
　　“不怪你，你这么做无非也是希望她早日摆脱过去的阴影。我遇见过许多这样的病例，你已经算做得很好了。”
　　看着薛扬远去的背影，沈桤很想告诉他，其实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在接受了薛扬的旅行治疗法后，在和许一一慢慢靠近后，他就管不住自己的心渐渐偏离了开始的初衷，他变得贪心，急进一味地想要尽快剔除顾西岩在许一一心中的痕迹取而代之，不惜以一切冠冕堂皇的理由去强迫她。
　　他做到了薛扬的目标，她终于开口说了心底最致命的的伤痛，或许她醒过来以后真的就能真正放下心里的包袱。可只要想到如果他能够循序渐进用温和的方式，她就不必遭这一趟折磨。
　　相识以来，他们总是呆在医院的时间比任何地方的长，恰恰每一次都几乎与他沾边。
　　就在沈桤在自责中煎熬的同时齐若也在Zone里和各部门主管周旋着。等到会议结束已经是中午时分。
　　“齐小姐，这次幸好有你在主持大局，要不然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莫晴跟在齐若身后。
　　两人经过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里面依旧无人上岗。齐若只是轻轻摇头，又看了眼自己的腕表“时间也不早了。莫秘书，你先去吃饭然后把刚才的会议记录整理一份下班之前给我。”
　　在莫晴眼里齐若是愈发有领导者的果断和气魄。
　　出乎意料地齐若今天并没有在茶水间呆着，而是去了摄影棚找楚原。
　　如此一来，齐若和楚原取代沈桤的缺席会议成为了Zone的热议话题。
　　“丫头，看来我又是被你利用了吧！”两人并没有走远只是在距离Zone不过十分钟路程的一家火锅店里解决午餐。
　　两人选择了靠窗的卡座，围着一个鸳鸯锅相对而坐，要了几听啤酒，几盘拼盘。齐若看起来怕是饿坏了，菜一上桌就等不及地往锅里送上一半，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那样子毫无形象所言。
　　楚原看她没有搭话的意思只好学着她把注意力投放在食物上。
　　“咳咳咳……”齐若吃起来急不小心就噎着，因着火锅的温度高她的额头布着汗脸蛋红红的，楚原见她这副模样心里一紧坐到她的身旁手轻柔地往她后背扫着，又给她递上水。
　　“怎么样？没噎着吧？又没人和你抢，干嘛吃这么急呢？”本来情绪就欠佳的齐若在听到楚原的体贴问候心里一酸鼻子一红借着舌尖的辛辣就伏在他的肩上低声抽泣。
　　齐若和楚原本就是同校的校友，后来因着沈桤的关系两人谈不上熟络却也比其他人更靠近乎。楚原见过很多面的齐若，活泼的，捣蛋的，爽朗的，唯独没有看过她哭。眼下她伏在自己肩上哭，她的眼泪除了浸湿衣襟似乎也深入皮肤血管，就连他都觉得涩涩的。
　　“我真的很讨厌现在的生活，每天都好累！”多天以来的压抑还是忍不住一时的脆弱，齐若只想要在此刻得到安慰。
　　“我知道，真的我全都知道。”这些天来关于齐若的点滴无需认真打听都能随处可闻，从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到独当一面的女强人，这一路的艰辛和挣扎，楚原心疼她。
　　这样的姿势没有维持多久，齐若就如吃过药一般恢复正常。她从楚原的肩上离开擦了把眼泪，楚原已经回到她对面的座位上，没有丝毫的尴尬只有担心。
　　“不好意思，刚才失态让你看笑话了。”她又变回了会议室上面面俱到的齐若，连笑都变得公式化。
　　“没事，我很高兴你如此信任我！”此时尴尬才正式开始，齐若不想去揣测这句话的深意也没有再回应，静默处了几分钟后齐若也没有心思吃东西找来服务员结账。
　　“这一顿算我的吧，作为你今天在会议室完美表现的奖励！”齐若没有抢到单，只好要求楚原下一顿一定要让她做东。
　　从火锅店出来后，楚原因为要外出找素材只留齐若一人回Zone。
　　齐若性子属来得快去得快那种，再者发泄过后更是觉得没有自怨自艾的必要很快地又把自己扔进大堆工作中。再抬头是距离下班还有十分钟莫晴敲门进来交给她会议记录的时候。
　　齐若随意翻动几页没有发现大问题“嗯，没有太大的问题待会我会拿去给沈总过目的。手头上的工作要没有急需处理的，你也早点下班吧！”这是她在工作上和沈桤最大的不同：只要工作完成就能提前下班。
　　莫晴离开后齐若也关上自己的电脑，把会议记录塞进包里也准点离开。
　　取车之前拨了一通电话给沈桤获悉他的位置后才驱车前往。
　　有赖于法国的交通给力，来的路上畅通无阻只花了20分钟齐若就到达医院，在医院门口就看见下班的薛扬。微微点头打过招呼后，齐若就往许一一的病房走去。
　　还是上次的私人病房，差别在于里面的情况比起前几次大有不同。透过玻璃往里看，正是一幕平静柔和的画面。脸色略带苍白的许一一蔫蔫地依偎在沈桤怀里，后者一手捧着发白的瓷碗一手摆动着勺子，重复着吹气，晾凉在往许一一嘴里喂的动作，熟练得仿佛已经千万遍。
　　齐若一个反身背靠着墙壁，雪白的墙壁恰好遮盖着她的身子。属于他们的世界，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出现在这里，此时都是第三者。她宁愿把这空间给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你来了怎么在这站着？”沈桤从病房内推门而出，看见一个人站在墙边发呆的齐若不免好奇。
　　“哦，刚才看见你们腻歪的模样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就在这边冷静一下！”她又变回了过去大大咧咧的模样，只是有点假，在她掩饰自己的时候没有察觉沈桤脸上划过的不好意思。
　　“这是今天月会的记录”齐若从包里掏出一个蓝色文件袋递给沈桤“怎么又进了医院，昨天和她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
　　沈桤看了一眼病房里的许一一，她枕在枕头上无聊地按着遥控器，是凑合还是默契，她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对他微笑。
　　“我不该逼她太紧的”自责的语气，懊恼的样子，这一切情绪波动在推门进入病房后消失不见，齐若跟在他的身后也进入病房。
　　“刚才在门外就见着她了”算是解释，许一一也没有在意忙招手让齐若到她身边“齐若，辛苦你了”沈桤翘了班一担子的工作肯定落到齐若肩上，这一切都是因着她。
　　“不会，倒是你就这么爱医院的味道？隔三差五就急着过来报道。”絮絮叨叨了一会，又和沈桤交流了一下工作细节，齐若就离开了。
　　偌大的病房再剩下许一一和沈桤两人，淡淡的消毒药水迎风扑鼻，昏黄的灯光印照着两颗沉默的心。
　　“医生说你还是很虚弱，好好休息！今晚我都会在这守着，有事叫我！”沈桤给许一一掖好被子准备往一边的沙发走去。
　　“我们谈谈，好吗？”她扯着他的衣角，他始终背对着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感觉到他的身子一僵，落在他衣角上的手被拂去。他拉离病床边的椅子在她无法触碰的位置坐下。
　　他们好像是又回到原点，过去是她在疏远，如今是他在客气。
　　“昨晚，是我不该刺激你的！”
　　“不，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许一一急于争辩，他的语气，他表情的冷淡让她害怕。
　　病房里再次回归安静，俗语话不投机半句多，说的就是他们吧！各自心里藏着心思不说，更你猜不透对方所想，打着解决问题的幌子试探，彼此在错的方向都在不停错过！
　　“以后，我……”
　　“帮我安排心理治疗吧！”许一一看着沈桤的眼睛字句清晰地说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无可否认沈桤在听到她的决定后是欣喜的，薛扬说过接受正式的心理治疗是对她最好的办法。
　　“我是一个需要治疗的病人。”承认自己有病也是需要勇气的，何况她的病是心理上的疾病“我希望在我接受治疗的时候，你在身边！”这是作为她接受治疗的唯一条件，也是对他唯一的要求。她希望他能见证她的过去，见证她的康复过程。
　　沈桤素来是个动作派，在许一一提出要求的第二天就找到薛扬讨论许一一的病情制定一系列的治疗方案。同在一天，Zone的内网再度挂上沈桤休假归期未定的公告。
　　一告激起千层浪，关于沈桤的各种八卦又在Zone蠢蠢欲动。
　　“哥，公司的事一切有我，你就安心地陪着一一。等我下班会过来看她的。”
　　“嗯……”医院走廊里沈桤握着有些发烫的手机通话“阿若，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谢谢！”挂断电话后沈桤反身回到病房。
　　“行李都收拾好了吗？”在和薛扬讨论过后两人都认为医院的环境过于拘束不利于许一一治疗，一番安排下薛扬提议让许一一到他名下的一栋私人别墅住下再慢慢开展治疗。
　　“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就在沈桤外出打电话的那会许一一已经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
　　“没事，到时候再缺点什么往后再买就是。”沈桤来到她的身边将她的行李挽在手上而许一一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应该是没有料想到她的主动，沈桤顿了一下才用自己的手紧紧地包裹着她的。
　　“放心吧，你是我的尊贵VIP那边一切都准备好只要你提好行李就能进去住了。”循着声音就看见薛扬杵在病房门口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脸上挂着痞子一样的笑，若不是事先知道他是很难把他想成是一个好本事的医生。
　　薛扬安排的别墅在郊外高度不算太高只有三层半而已，被一大片的紫色鸢尾花包围着，白色的外墙上是即兴创作的涂鸦。
　　“你不是第一个住进来的病人，在这里呆过的每个病人都习惯在这里留下些痕迹。”薛扬算是解释了涂鸦的来历。
　　里面的配置和一般的别墅差不多，有泳池，有草地，而别墅的装潢走的是简约风格，许一一和沈桤像是参观示范单位一般被薛扬带到别墅的里里外外熟悉了一次。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先熟悉适应一下环境，我明天再过来。”薛扬一番吩咐后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这真的是心理治疗吗？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度假，仿佛回到了在尼斯的那段日子。”那是晚饭过后，两人在别墅的天台里屈膝而坐。入目是一片被月光洗涤后的清新夜景，空气中飘着若有似无的鸢尾花香，四周的寂静让许一一感觉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
　　“一一”侧目是她在月光映照下的醉人容颜，她发自内心的笑如同一股清泉悠悠地流入心底“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和薛扬说。我们就在这边住几天，当做是度假！”只要想到她要接受他们定下来的治疗方案，他就不忍。
　　“沈桤，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她轻轻地往他身上一靠“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是说一不二的人。不管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我都不会再逃避。”因为我知道有你在身边，你就是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