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都市NO.4》无良妖

4、2 生日

　　「呼……终于完成了。」紫苑吐出一口气，脱掉护目镜，抹去额头的汗水。

　　两块构形完成的水晶石上各有一层薄薄的灰。

　　紫苑用丝绒布小心地擦拭表面，凹陷的地方刻着英文字母，他将掉落到勾角处的石屑都细心地清理干净。

　　「紫苑，还没好吗？」借狗人站在入口处叩击门板。

　　「好了好了！」紫苑收起石头，将桌面上的设计图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箱，披上外衣向外走。

　　「我们直接回你母亲家吃饭吗？莱维和小紫苑已经回去了噢！」借狗人按下电梯按钮站回紫苑的身边。

　　「不，我想去老鼠那里，有东西要给他。」

　　「什么？不行！今天不行！」借狗人作势挡在紫苑面前。

　　「嗯？」

　　「不是，我是说今天老鼠很忙，他刚才打电话来交代我直接送你回家！」

　　借狗人眼神闪烁。

　　「不会耽误他很多时间，拜托了借狗人，就一下，十分钟？」紫苑目光闪闪。

　　「这种事……这种事不要问我啊……」借狗人语气弱了下去，又不是他不让紫苑去的……

　　「那就是可以？可以对吧？」紫苑兴奋起来，拉起借狗人的手，正好电梯也开门了，「出发！」

　　「喂喂……」

　　借狗人觉得自己这次一定会被咬杀。

　　老鼠回来后一直在蔷薇剧场里担任客座演员。这一个月的晚间剧场，只要有「伊夫」这个名字出现的场次，几乎都是满座。

　　神秘、高贵、优雅、迷人。

　　人们用各种各样的华丽词藻堆砌他——乐园中的夏娃、坠落的天神、天籁之音。

　　伊夫成了蔷薇之城万众瞩目的焦点。

　　舞台上，一名浑身散发着光芒的「女子」正竭尽发挥演技。

　　「陛下！为您的诞辰献上最贵重的宝石、最味美的佳肴、最华丽的舞曲！……您忠实的仆人我，在此，恭祝您……」

　　与之同时，一辆推车慢慢从侧幕推出，上面放着香甜可口的樱桃蛋糕，一共二十根蜡烛。

　　「灯！灯在这个时候要全部熄灭，彩排了那么多次为什么还会出错！」

　　方才在舞台上念白的角色忽然恢复了原来的男人声线，对着探照灯的方向斥责。

　　「伊夫抱歉！刚才看你的表演太投入了……」灯光师缓缓将灯调暗。

　　老鼠沉下气刚想对着众人说「再来一次」时，他发现了站在侧门处的、某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借狗人！」老鼠直接将错全部归在旁边那个放纵者的身上。

　　「别凶我啊！是这小少爷非来不可，说现在不见到你不行！」借狗人把紫苑推到自己面前。

　　老鼠作势欲下台，提起碍事的裙子快步走近紫苑。

　　「老鼠……」紫苑迎了上去。

　　「我说你啊，为什么不肯乖乖听话呢！」

　　真想狠狠揍他一顿。

　　「这是……为我而准备的话剧？」

　　「都白费了。」老鼠捂住额角，「难得你的生日，能不能不要这么扫兴啊……」

　　「老鼠……」紫苑快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看着他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某人再想生气也提不出精神了。

　　「没办法了，既然都被发现了……」老鼠向周围看了圈，「你们都出来吧。」

　　力河穿着笨拙的骑士铠甲从侧幕走出，脱下头盔大叹口气：「紫苑。」

　　接着，莱维、小紫苑、一起在实验室工作的同事们，连毒蝎也纷纷穿着戏服出现。

　　这是一场特别为紫苑而设计的话剧，老鼠还记得紫苑在NO.5医院天台上对他说的话。

　　——「奥菲利亚。」

　　——「美丽、温柔、圣洁、强大。他的声音像是从远方吹来的风，他的歌能带走在死亡中痛苦挣扎的灵魂，如同风会吹散花一般……」

　　——「我的新娘一定那样的人。也许大家会嘲笑我、轻视我，不过我只想他了解，我想拥抱、想亲吻的人，至始至终只有他一人。从他出现的那天开始，我的视线就已经全部被他占据了。」
　　他不是喜欢奥菲利亚吗？

　　于是老鼠特意穿上戏服、特意改变的舞台剧、用了一个星期安排这麻烦的演出……

　　啊啊，真是功亏一篑。

　　该说不愧是紫苑式的结局吗？

　　让人又爱又恨的陛下，不要每次都让人如此措手不及，真的一点都不会看气氛呐。

　　老鼠的目光逐渐变得温柔，他伸手轻柔地抚摸紫苑的白发，嘴角流露出温和的微笑。

　　「蛋糕是你妈妈做的噢，你的最爱对吧？」

　　火蓝说这是紫苑生日的必备，从他出生的第一个生日起，这就成了惯例。

　　也多亏了这样，在那个又冷又饿的夜晚，才能尝到那么美味柔软的蛋糕。

　　老鼠不单单想为紫苑的生日做些什么，还有更重要的。

　　二○一三年九月七日，他们邂逅了彼此。

　　舞台的探照灯忽然全灭了，空旷的剧场只剩下舞台上那个樱桃蛋糕上摇曳着的烛光。

　　借狗人趁着黑暗向老鼠身后走了几步，与众人站到了同一个位置。

　　「3、2——」

　　不知谁先起得头，送出了快乐、洋溢着幸福的祝福。

　　「紫苑，二十岁，生日快乐！」

　　感谢你的每次笑容，拯救了即将坠入黑暗的我们。

　　感谢你每句鼓励的话语，让失去勇气的我们重新仰望天空。

　　感谢你体贴真实的率直性格，正是它，让我们找回失去已久的自我，使我们站在这里。

　　紫苑，生日快乐。

　　「啪、啪、啪——」探照灯连续亮起，驱散了静默的黑暗。

　　紫苑忽然往前站一步，深深地鞠躬。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不管说什么，都无法传达他现在的感动。

　　「大家……谢谢。」

　　结果也只讲得出这种再普通不过的话。

　　随之像是所有的感情再也无法控制，紫苑捂着脸蹲了下来。

　　眼泪不断趟落，抽泣着的身体微微颤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喂喂，紫苑，蜡烛还没吹灭呢！」借狗人试图令紫苑停止哭泣，「你看嘛，虽然不是正式的生日蛋糕，但是也很好吃噢，大家都很期待呢！快去切了分给大家，别感动啦……」

　　「嗯、嗯。」紫苑胡乱地用袖子擦脸，身体却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怎么也站不起来。

　　「拿你没办法啊。」老鼠拽起紫苑的一只胳膊将他拎起来，轻松一个公主抱，「我们去吹蜡烛。」

　　「呃？我自己、可以、走。放我、放……」

　　紫苑还处于感动之中，半天说不出句完整的话。

　　老鼠一直将他抱到了蛋糕车的前方才放他下来，竖起三根手指：「吹之前可以许愿噢，三个。」

　　「我、我又不是小孩子……」紫苑吸着鼻涕道。

　　「吹蜡烛！吹蜡烛！」小紫苑迫不及待地要莱维抱他接近蛋糕。

　　「不行，这个是紫苑的蜡烛，你不能吹啦……」莱维试图安抚他。

　　「蜡烛、蜡烛……」小紫苑眼泪汪汪地望着火光。

　　「没关系，让他一起吧，我一个人也吹不灭20根。」紫苑柔柔地笑。

　　「好吧……」莱维抱起小鬼嘱咐道，「要等紫苑许好愿才能吹噢！」

　　「嗯嗯！」小紫苑激动地点头。

　　紫苑合起双手闭上眼睛，三个愿望……许什么好呢？

　　「第一，希望家人和所有朋友身体健康。」

　　借狗人忍不住吐槽：「这也太土炮了吧！」

　　「臭小鬼，紫苑希望你身体健康还不好吗？一点都不懂感恩！」力河敲了下借狗人的头。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希望下一个生日还能和大家一起过。」

　　这次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慧心的笑容。

　　第三……

　　紫苑睁开眼睛，对着小紫苑说：「好咯，我们吹蜡烛吧！」

　　「耶！」

　　两个人大吸一口气鼓起腮帮子用力吹气。

　　呼——

　　一圈下来，二十根蜡烛都灭了。

　　「紫苑，你的第三个愿望呢？」借狗人接过紫苑递的蛋糕。

　　紫苑反问道，「生日愿望的最后一个不是不能说吗？说了好像就不能实现了……」

　　「唉？没想到连这种民间谣言你都会信，博士你可是科学家噢，这样好吗？」

　　老鼠将樱桃丢进嘴里，樱桃杆在唇边晃来晃去。

　　「就算是科学家看到流星时也会许愿。」紫苑舔了舔唇边的奶油，「老鼠，我能不能把演出看完？」

　　「留着明天看好了，生日是明天吧？」老鼠盯着紫苑的脸，举起手，「等等，这里还有。」

　　他的指尖粘去紫苑嘴角边的半点奶油。

　　「谢谢。」

　　紫苑的手扶上衣袋中的两块石头，滚烫的温度似乎顺着手心一直传到了脸颊。

　　「紫苑想看的话现在演给他好啦，明天可以再演一次嘛！」力河兴高采烈地说。

　　「是啊是啊，紫苑想看的话……」莱维立即附和。

　　「真的吗？可以吗？」紫苑包含希望地望着老鼠。

　　「我说你们啊……」老鼠头疼，「随你们便……」

　　「耶——」

　　群体欢呼。

　　紫苑坐在第一排的中间，舞台的灯渐渐暗下，幕布也随之拉上。

　　后台传来悉悉索索的细碎声响，即刻，一切都安静下来。

　　「光既是暗。白既是黑。是毁灭，还是重生。」

　　光聚焦在伊夫的身上，闪耀夺目。

　　赞颂之歌悠扬而出，盘旋在独自一人的观众席。

　　故事改编了《王子复仇记》，奥菲利亚活了下来，辅佐陪伴着哈姆雷特成功复仇，登上了王位。

　　演出运用特殊的方式，从第一幕到最后一幕，只「奥菲利亚」一人衬托出虚构的王子。

　　他的每句台词、每个眼神都令人产生了幻觉，仿佛在那块空出的位置上真有一个活着的王子——善良、慈悲、勇敢、充满智慧。

　　「汝之蜜糖，吾之毒药。

　　我燃起一瓣心香，向您无言的静穆呈献一个誓言，一个神圣的誓言。

　　自今以往，我要摈斥世间的种种欢娱，决不耽于逸乐，苟安游惰。

　　遵从您口中说出的每道命令、珍视您的荣耀如同自己的性命。

　　绝对服从并永保忠臣。

　　直到我用这双手将您送上最高的王座之上。

　　如是……

　　您高贵的眼眸中是否会有我卑微的影子，是否会记得有那么一个人……」

　　好厉害。

　　紫苑的视线根本离不开老鼠的身影。

　　他要睁大眼睛把所有都烙印在记忆的深处……

　　这是大家为他准备的礼物，珍贵、无可替代的礼物。

　　二○二一年九月六日傍晚六点整，特别贺生礼物垂下帷幕，离紫苑的二十岁诞生还有六个小时。

　　老鼠在去换衣间的路上被剧场老板拦下。

　　前几次都是暗示，终于按耐不住的老板今天打算跟伊夫摊牌。

　　「伊夫，可以把这出剧目加入剧场的节目单吗？」他搓着手讨好的对老鼠笑。

　　「这可不行呢，私人物品禁止传播。」

　　「不要这么无情嘛，这么好的剧本当然是让越多人看见越好是不是？」

　　「抱歉老板，你出再多的钱我也不会卖，况且它已经送给别人了，现在归属权也不在我手上，你找错人了。」

　　老鼠不耐烦地取下头上的花环，快步向前走。

　　「哎哎，等等我，伊夫再考虑考虑！考虑……」

　　「呼……」老鼠换上换衣室的门，吐出一口气，真烦人呐……

　　「老鼠，今天谢谢你。」

　　紫苑早就在这里等他了。

　　「该谢的也不止我一个，你看你哭的，眼睛都肿成什么样了……」老鼠从消毒柜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湿巾丢给紫苑，「敷在眼睛上吧，不然一会儿走在大街上会让别人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呢！」

　　「嗯。」紫苑接过毛巾将它蒙在眼睛上。

　　「好了说吧，你为什么今天非来见我不可？」

　　老鼠倒没急着换衣服，拉着紫苑坐到了中间的沙发上。

　　「有东西想要给你。」

　　说着，紫苑放下一只固定毛巾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两条链子。

　　「你还是躺下再说。」老鼠拍了拍他的腿，「来吧，陛下。」

　　紫苑不好意思地枕着老鼠的双腿，眼部传来冰冰凉凉的感觉，舒缓了肿胀感，他舒服得像唱歌。

　　「上面写着名字，你拿一个你的，剩下那个是我的。」紫苑举起两条链子还特别嘱咐道，「先别碰挂坠，等两块石头分开一段距离才可以。」

　　老鼠好奇地看着两块圆形的水晶石，一大一小，上面还刻了英文字母……不对，这不是英文字母。

　　「shion、Nezum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