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安若薇

4、Chapter 4 日光蔓延的盛夏

　　Chapter 4 日光蔓延的盛夏

　　寄给你的唱片《风钟》，是我写给我的初恋的曲目。
　　------摘自关古威写给安若薇的电子邮件

　　少女时代的粉红梦幻，总觉得自己的房间是一个等待救赎的城堡。里面要有足够的浪漫和美丽，和每一个童话故事里的情节一样，有着等待拯救自己的王子，细心的把玩每一个细节。

　　长大后，房间更多时候是个人空间的符号。把门一关，就是自己的天地。

　　没有限制，没有时间。自由到几近颓废，虽然知道自己不属于这样的生活。写属于自己的文字，做一个至少不讨厌的预言师。已经不太在乎梦想，仅仅觉得现在时的重要。

　　可能以后我还会拥有更多的房间。空的，充实的，朴素的，华丽的，各种不同类型。不同面貌的房间，拥有丈夫，财富，亲人，终究逃不过平凡自足的俗世生活。

　　回到家，打开电脑，文档里都是自己写下的日志。孤独的网海，寥寥无几且常常深夜潜水的唱片公司的BBS，为数不多的帖子总是这样被顶上去，又很孤独的独自沉落，就这样一年又一年的循环下去。

　　没有告诉方若绮的是，在这个由图片和数据以及数据库组成的游戏里，为什么会出现来自二零零四年的书籍。

　　或者确切的说，我来自未来，没有时间的终点，没有空间的节点。

　　我从黑暗当中醒来，周遭的陌生环境却并没有让自己有太大的惊讶，仿佛一切都是设定好的那般，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自己在这个时间镇定下来。霍金的时间简史和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已经能够从理论上解释时间空间的各种科学特性，换做2006之前的我，可能对这样的方式感到无比兴奋。

　　现在更多的，只是冷静。

　　从自己熟悉的南方岛屿城市，来到这样一个设定之下的2000年千禧年的台北，任何一个二维化的城市平面地图在我面前无比生动的展现出来，我不能说这样的方式为穿越，毕竟来到这里的时候没有任何征兆。

　　可能这只是我的梦，梦醒之后一切照常。

　　坦白讲，我从未去过真正定义下的台北，可能穿行的捷运和来回奔跑的城际火车之中只能留下游戏制作人员在挥洒汗水画图时候所记录的光影轨迹，可能垦丁牧歌一样的夏日场景只能够再在游戏的CG画面中重现，可能华纳威秀和101闪烁的灯光在那12年前，又或者士林夜市的小笼包和槟榔妹的叫卖声只是介绍旅游风情片时候偶然的组成元素。这一切的一切，在称之为千禧年第一年的台北，只是被当时年幼的我看来，及其陌生的符号而已。

　　看过了，也就忘记了，记住了，也不会说出。

　　因为我之于这座岛屿之城，只是一个陌生人。

　　按下对于第一个剧本《凌雪》的投稿发送键，我关上电脑。简易的租赁公寓里除了自己从桃园机场下飞机时候带来的一只都快要没毛的布熊之外，没有其他多余的物品。

　　它的表情严肃而冷静，不像是其他的玩具熊仔笑容满面，放在背包里也是小小软软的一堆，就像是一只倔强的小动物，抗拒着外面的世界。

　　对于剧本是否最终能够被选上，我并没有太大的期待，本想选出一张打口唱片让疲倦的自己拥有些许催眠的神经，但听着听着，侯湘婷的嗓音渐渐的让人的记忆模糊。

　　秋天别来，作曲伍思凯，作词姚谦，演唱侯湘婷，大宇公司1998-2000年发售的游戏明星志愿2的主题曲。

　　稚嫩的嗓音伴随着钢琴的调子，柔和的如同垦丁的大海，女孩子青涩而又坚强的嗓音似乎在等待着谁的到来，我想，CG的绘图者们，在重温这首曲子的时候，是不是汇回想起为了这部游戏而组成的团队，努力奋斗的日日夜夜。

　　但这不是属于我的记忆，听到一半。我按下了暂停键。

　　被告知毫无预警的来到这个由二进制信息和色彩图片组成的虚拟游戏空间的时候，手里除了《二三事》就是《素年锦时》，出版的时间均为2003年之后，还有的，就是一张唱片，及其的特别。

　　淡紫色打底的封面，上面是鸢尾花，层层叠叠且耐人寻味的枝蔓缠绕，及其具有文艺气息的封面，暗红的蟹爪菊打底，一支纤细的花朵从看似污浊的底部喷薄而出。

　　《莲》。

　　尹莲安的纪念专辑，封面为歌手自己所绘制的水彩图案。

　　名字叫做苏良生的唱片文案创意作者只是简单的把歌手的意图表达出来，没有其他商业唱片惯用的噱头一样的广告词，风格化的创作，象征着独立音乐时代的到来。

　　她在扉页这样写到：

　　“时间无限缓慢，又无限迅疾。

　　若要浪费它，就必须不留余地。我们竟如此的贪恋不甘。”

　　她写下这个句子的时候，名为尹莲安的天后级女歌手已经因病去世，她的唱片成为绝版的稀有品，当我买下并且带走一个知道她的故事并且把她记录下来的女作家所写的关于她的故事的时候，只是被这样平静且充满风格化的描述和画面惊艳到，并未想到其他的任何。

　　女歌手的嗓子静默如水，轻轻的哼唱，第一首歌是江浙地区的民谣，如同母亲给女儿的安慰。

　　我听着这样的歌声，沉沉入睡。

　　不去想来时的漫天星光，和海风椰香，毕竟有太多人为这样一个架构于虚拟之上的游戏而沉迷，留下轨迹，包括我。也包括许多人。

　　X X X

　　我带着这张唱片，进入这样一个对我而言极其陌生的世界，蔚蓝的海，美丽的湖，闪耀着金属气质的乔亚影业大楼，或者是艺人们常去的餐厅和夜总会。在记忆里就这样被揭开神秘的面纱，又如同镜头语言那样匆忙掠过，还来不及记录下来，就必须要在下一站停留。

　　匆忙，孤独，偶像剧里上演着当红编剧精心编制的爱情童话，抚慰着女人们寂寞的芳心，一套剧集演完之后，又是新的故事上演，循环往复，在别人的故事尽情挥洒自己的回忆，一路谈论直到白天的来临。

　　采访过的很多艺人，大多都有这样的生活。真实而残酷。

　　他们她们都有自己的回忆，纸醉金迷，红蓝绿女。而我则用着这个名字在忠孝东路和忠孝西路的整个路上来回行走，默不做声的夹紧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进入建筑公司整理账目，就像是任何一个平凡的穿梭于台北的上班族女孩子一样，过着极其平板的一天。

　　偶尔路过西门町的某歌手签唱会，也从来不去参观，粉丝们的尖叫在我听来似乎是十分陌生的声音，关于上个世纪自己的试听记忆。

　　小时候从那些罗曼史和小言中极其期待的所谓总裁们也没有成群结队的出现，偶尔去信义区转转，除了那些来往的车辆，匆匆而过的灰尘一般的人们，我没有读到其他关于这里的含义。

　　有人说这是整个城市最富庶的地区，在我看来除了那些散发着冷硬金属色泽的建筑，就是生活在底层的人们艰辛的攀爬，一簇冲天的高楼，之下是太多同样每天打卡的上班族压抑的汗水累积。

　　有的人因为过劳而死亡，有的人因为贪于股市的那一点点利益而纠结，有光明就会有温暖的城市，如同涌动着的现代版本清明上河图，在我面前展现着这座名叫台北的城市，最真实的人间悲欢。

　　如此沉闷的千禧之年，让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到来是否真正的有意义，一抬头，某个广告版上面是关于李玟1999-2000年跨年新专辑的广告标语，下面等着买唱片的国中女生们在我眼里就像是旧时文艺片里面出现的姑娘，兴奋的谈论，并且语带羡慕。

　　我微微笑着转过去，那家唱片店的招牌太熟悉，眯起眼睛一看，才知道是Gmusic音乐榜主要的唱片数字供应行玫瑰唱片的前身，看不到标志的大大的商店，里面是一整排一整排的CD，看得人极其有购买欲望，但又因为囊中羞涩而放弃。

　　和同事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今天很叛逆的想翘班，说不上是为什么，我听到有人议论自己过于清高或者是不爱说话，心里除了诅咒这群所谓可恶的“台客”之外（台湾地区的读者别介意，不是说你们XDDD），并没有把心中所想说出口。

　　不太想说话的原因旧是因为，第一次给公司里的同事介绍的时候，自己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被各位明示暗示的笑话着称为“大陆妹”，让我想起尹莲安第一次在酒吧里唱歌时候的情景，那样一个颠沛流离的姑娘，带着倔强而清亮的嗓音，只是用着重复的单音节嘶吼，挥洒着青春岁月里过剩的荷尔蒙，一直到遇见苏良生。

　　是，可能骨子里我有着同样的骄傲，我不介意被所有熟悉我的同事拿来说成是高贵冷艳，或者是故作姿态，因为除了自己在南城的朋友赵孟玲和以及曾在东京留学，现在已在美国成为成功DJ的亚裔姑娘永川思奈，陌生的网路上我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太丰盛的回忆倘若想要有人倾听，则会带有自己的痕迹。

　　在办公室的角落阅读她们语气温暖且带着担忧之情的email，我却不知道该打什么回复，索性关上页面，去茶水室接水喝，太疲倦且做了一天的关于公司财务的工作，我需要休息。

　　在一起的同事叽叽喳喳的议论着民歌餐厅的新晋歌者方若绮，与之相对的就是已经拿到最佳导演奖的王瑞恩从意大利回来的消息，这些曾经是游戏中熟悉或者陌生的人名竟然如此突兀的出现在现实生活里，让我微微的有些无所适从。

　　她们的语气里似乎暗指方若绮的迅速上位，以及不同于一般唱片新人如此快的获得王瑞恩的关注，是因为上不得台面的两人之间的关系。语带暧昧，又暗自兴奋。

　　我对这样的猜测感到极其鄙视，也为身为艺人的她们感到悲哀，可能方若绮早该想到这一点，只是年少的她并没有如此强的防范能力。

　　防范迷恋王瑞恩的女人旺盛的嫉妒心，防范莫名其妙的媒体兴奋的揣测。

　　一直到下班，关上电脑，走出建筑公司办公楼的大门，我才微微松口气。

　　那时我唯一想做的，就是把《莲》这张专辑带给正在忙着向各个录音棚介绍自己的方若绮听，曾经在那样一个被称为魔都一样的城市，有着同样一个孤独的女歌手，用自己的生命唱出了最后的绝唱。

　　她出版完这张被媒体称为最后的最好的专辑之后，便割腕自杀，整个过程，清楚情况的只有苏良生，她的沉默和独立让读者惊叹，让粉丝哗然。

　　如果这样沉默无声的抗议，是苏良生代替尹莲安为她所受到的不公平的遭遇而做出的最有个性的发言之外，还有谁会去在意一个从小就失去父亲的女人的内心感受呢。

　　并不想把这样消极的情绪带给正值青春年少时期的方若绮，以什么不好的影响，但这类似的独立和骄傲的气质，让人不由得想要保护。

　　想着想着，我走进了属于自己的租赁公寓。

　　看到的是那双第一次在民歌餐厅见面时就很有印象的明亮眼睛，她换成了牛仔和夜礼服混搭的打扮，在那个世纪之初的台北，算得上是极其另类的style。

　　方若绮。

　　我的脑海里出现了这样的名字，正欲开口向这个年轻娇美的姑娘问好，却接触到她温暖的目光。

　　她想说什么，却又最终沉默着。

　　似乎是在等待着我的问题。

　　X X X

　　你一直住在这里？我问她。

　　这样的谈话，可能由我开启对于现时今日的方若绮来说，更加实际。

　　不算，不过比你久一点。

　　她回答。

　　大学毕业后就窝在这里，一边打工一边寻找着机会。

　　停了一会儿，她继续说。

　　我们一起走完未完成的路，在各自的公寓门口停下。当我准备开门时，她突然转过身，定定的看着我。

　　我只是冷静的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知道自己嘴角有微笑的弧度，但那仅仅只是为了维持礼貌。

　　仅此而已。

　　现在你是我的新邻居了，她说。

　　是的。不过，我也是一个到处游荡的人，有的时候也不回家。但面对这双坦然的眼睛，我不想多说。

　　那我们重新介绍一下彼此吧，我说。

　　好啊。

　　她微笑，说。我先来。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主动。

　　我叫方若绮，20岁。

　　安若薇，19岁，我笑着回应她。

　　互相拥抱的身体，可以闻到她身上温柔的香氛味道，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真实。

　　是的，逼人的真实，这曾经被太多同人文字，记叙小说，游戏攻略和程序人员谈论的游戏女主角，被上演了太多次不同结局最终和不同男主角终成眷属的姑娘，此刻以异常真实的姿态在我面前如花一般绽放，而我则被NPC小组的游戏设定人员设定成为star lady，一个所谓的，负责掌控游戏人物命运的中间角色，三年间的时间，看遍浮光掠影，却始终冷眼旁观。

　　私心里想让她有与众不同的轨迹，但我知道，从游戏攻略的第一条结果“露宿街头”开始，到最终成为“全能天后”的完美结局结束，每个玩家都抱着自己的心态操纵着这个白衣白裙的姑娘，让她本身，则没有任何灵魂。组成她的，不过是几张绚丽的2D彩图，几套不同的程序循环，亦或者，一整个团队的艰辛运营。

　　这样的重复过程，她可觉得疲倦？

　　想把这样的话问出口，但最终保持了沉默。

　　难得如此真实的接近她，我不知道现下在我面前笑得安然的方若绮是不是某个玩家的灵魂的缩影，疲于去猜测的自己，抱着这样的态度，参与进和她的对话。

　　我们互相拥抱，松开后，我看到了她的笑容。

　　她说，你比我小。不过很高兴有你这样的邻居。

　　我也是，我轻声的说。

　　X X X

　　回到这个陌生的房间，充满原木清香的钢琴静静的立在那里。已经很久没有碰过这样乐器，此时的熟悉感已经不在。

　　早已经忘了当初为何要兴冲冲的让父母把她买下来，那时候的自己是一个无用的温室花朵，一切均要父母打理。

　　这间简陋到普通的房间，许多东西放在原来的寓所，没有搬到这里，自己并不是一个恋物的人，也没有怀旧的习惯，但用惯的东西让我安心。

　　但有些突兀的，我开始迷恋去大宇公司旗下的网站聊天，浏览各种bbs的帖子，看着这些绚丽的图片不说话。

　　偶尔有跟帖，是名字叫做promise的id写的，淡淡的陈述，十分冷静的发言，大多数集中在技术领域，或者是游戏的bug，写完就走，从来不留其他余地。

　　听别人聊到了他的msn账号，得知是T大理工学科的男生，加了以后经常聊天，我就是这样一个有些纠结，又无端的会相信所谓“网恋”的女孩，和promise聊了很久，却从不见面。

　　这样有些矫情且自作多情的方式，或者应该称为属于我自己的“亲密接触”？

　　想到这里，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看来骨子里的浪漫细胞从没消失过，只是因了职场的瞬息万变和着莫名其妙的奇怪场景转换（我从未试图把这场旅程看成是“穿越”，抱歉）。

　　让我有了保护自己的外壳，厚厚的，周围的人几乎无法戳破。

　　我不过一介路人，关注我，又有何用？

　　在某个玩家感叹明星志愿2的女主角方若绮，最终被她操控成为只和普通人结婚的帖子里，她们他们聊到了自己最爱的同人小说，游戏里不能实现的，通过文字还能够模拟。

　　但殊不知，这样的故事依旧是一场让人难以忘怀的群体性狂欢，高歌畅饮，开怀一笑之后，故事里和王瑞恩或者黎华，或者郝有乾或者林立翔结婚的那个叫做方若绮的女孩子，依旧会在游戏画面的第一页，满面笑容的等候着玩家的操控，一切全部归零，就像塔罗牌般，推倒重来。

　　网友们问我，你为何如此执着的写着我们看不懂的剧本？还用着同样冠以游戏人物的名字？

　　我面对屏幕，沉默。

　　那时打出了那段话，便觉得有些泄气，仿佛在大家都十分高兴的时候，我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扫兴那般，后来想来，也隐隐觉得不安。

　　可能固执的自己，不希望方若绮是翻云覆雨的女帝，不奢望她和三大男主角共同暧昧各自演绎着不同的恋曲，她太过于独立，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灵魂，清醒，倔强而又沉静。

　　但这些，都只不过是我的意志，于彩色线条组成的她而言，又不过一次旅行，只是这样的旅行，稍稍不同于别人而已。

　　记录下这些复杂的思绪，我打开了《凌雪》第二稿的修改工作，参加全球性质美文大赛的失利是自己意料之中的，还好，得到了很多很宝贵的经验。

　　正执着于某个字句的改动，快递大叔送来的邮件打破了自己的思绪。

　　这时才意识到，已经是白天，给建筑公司请了一周长假的自己，有了更多自由的时间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是一封信，我和promise约定的，在第一次于这样的茫茫网海相遇之后，我让他写给自己的信件，苍劲有力的繁体字，让在内地生活太久的自己阅读起来也有些困难。

　　他提到的，是最近的心情，他的工作是不断的给所参与的项目提出修改意见，期间提到了王瑞恩新导演的片子。

　　《爱在花开的日子》。

　　敏锐如他，也猜到了王瑞恩不着痕迹的在片子中所展露的，对于过去的心路历程，这使我感到意外的是，promise不是一个经常写影评的人，也对方若绮最近的表现知之甚少，但他也猜测出，两人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信里的话题就此打住，他聊到了自己的生活。

　　从他的笔下，我知道了真实的大宇公司程序员的一天，是如何度过。画完一张张图稿，中午忙于程序测试，如同真正NPC成员那般，无人关注，忙忙碌碌的度过。

　　间隔着很多格子的办公室，飘着清香的咖啡，完成方若绮黎华的亲密共舞的海报，完成林芬芬撞车事故的图片，把数据库和模拟程序连接，一遍遍的测试，一直到最后程序各个部分连接完毕。

　　他没有料到的是，自己也会来到这个人为创造的世界。

　　最后他在信里问我，同为这场奇异旅行的乘客，在这有限的三年，你想如何度过。

　　犀利的问题，让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回给他一张纸，上面工整的写着简体字组成的话，只有一句，我有预感，他的名字和他的英文名字一样，充满着让人探寻的兴趣。

　　“我只想，好好的生活。”

　　期待着他阅读到这句话时候的表情。

　　X XＸ

　　夜晚的来临，让人的心情总是和当时的思绪不期而遇。

　　睡的很好，几乎一夜无梦。早上起来透过阳台看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的城市，他的光怪陆离是一种独特的生存方式。一如在这里生活的人们。

　　这时我会意识到，她的名字叫做台北，而我所在的地方，正是位于敦化南路的一间小小公寓。无人察觉，也无人关注。

　　笔记本电脑里的剧本一直没有更新，还停留在男女主角暧昧不明的状态。因为不知道如何继续，所以也就没有继续写下去。

　　开始想把原来的家具搬到这里，因为不明的原因，直觉告诉我要留下来。

　　打开电视，是方若绮第一张专辑发布的日子，素面朝天的她羞涩的唱着“The Rose”，无人关注。

　　我的旅行要暂时停止。可能是为了这个全新的，甚至于资深的游戏玩家都无法定义的方若绮，她有了属于自己的，全新的灵魂和意志，不再按照游戏制作者和玩家的轨迹运行，开始懂得了宣传推销自己和不断的和媒体周旋，以往在游戏里要练习很多次才能够出专辑的速度，被现实生活里有血有肉，且真实的她活生生的缩短了一倍的时间。

　　这是时代的悲哀，还是素食音乐的隐患？无人知晓。

　　唯一能够让自己确定的是，这可能就是1999年真实情景下的方若绮，清新纯洁的如同白玫瑰一般，又如同随时会被路人忽略的小雏菊。

　　但我没有把这段话打上去，不想让这里的人们知道关于她未来的命运。

　　我选择了保留。

　　X X X

　　早上去7-11买酸奶和面包，意外的遇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方若绮。

　　其实已经不奇怪，虽然心里懊恼自己不能成为她的预言师。

　　柠檬黄的风衣，海藻一样浓密的头发简单的扎起来。修长的双腿被黑色的靴子包裹，一种别样的风情自然的散发出来。

　　早，她朝我点头示意。

　　早。

　　我看着她温柔的微笑，莫名的心情都会变的充实而自在。

　　买早餐？

　　我问。

　　是的。

　　她把玩着手里的食物，笑着回复我。

　　朋友没有陪着你？

　　没有啊。

　　筱筠一早就要去餐厅，自己也不好意思打扰她。

　　你一直一个人住？我问她。

　　是啊。你以为我……？

　　她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以为你有男朋友。

　　老实说出心里话。

　　她愣了一下，随即微笑起来。

　　有过，但后来也不过如此，希望未来会有更好的。

　　希望吧。

　　她把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

　　所以没有再去问她。

　　那句话别有深意。只是当时的我还没有察觉。

　　想起了自己背包里关于尹莲安的纪念专辑《莲》，我伸手去背包里拿，撕开包装纸，送给她。

　　这是什么？

　　她接过这张陌生的唱片，挑起眉毛。

　　听听吧，或许能够对你有帮助。

　　我笑着离开，不去注意方若绮在我拿给她东西时候玩味的目光，突然觉得星星公主这样的角色适合我，但有点儿爱慕虚荣的我宁愿称呼自己为star lady。

　　在塔罗牌里计算命运的轨迹，在艺人们的一颦一笑里触摸曾经，在未来的日子里记录过去。

　　用文字，用符号，却过着照常的生活。

　　这对于今时今日的我来说是再好不过的状态了，类似文字评论里常常提到的“上帝视觉”，但我觉得十分有感觉。

　　正在和她交谈，手机响起。示意又有人需要预言师的帮助。

　　有人找你？她好看的眉微微挑起。

　　是啊，我有些烦闷的回答到。

　　因为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心情去应付那些人。

　　可是，除了建筑公司财务这一职业外，预言师也这是我的职业之一，对外界特别是媒体一直标榜的敬业，我必须努力实践。所以，要完成的很多额外的任务，也是在所难免的事。

　　再见，我对她说。因为知道她也有事情要忙，不能再打搅她。

　　再见，若薇。

　　我和她在早上的喧嚣中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