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安若薇

3、Chapter 3 暗涌

　　Chapter 3 暗涌

　　我不能告诉你某些理由，但我能够确定，自己对于方若绮，确实有过一段情。

　　-----摘自王瑞恩写给安若薇的电子邮件

　　直觉，倾听。这是身为预言师的基本素质。

　　它们就像细胞，融入我的生活。

　　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面对，小的时候这些特质就已经显现，那些羡慕的眼光让我无所适从，寡言的父母也并没有过多的注意。也许因为知道自己缺乏情感的依靠，他们一直相敬如宾。这绚丽而平静的表象之下，裂痕其实已经出现，即使掩饰得很好。

　　那些繁华盛景如烟云一般在我面前闪过，一如眼前这个叫方若琦的女子平静无波的双眼，沉静的如同日月潭，一颗石子下去，就是悠悠的纹路。

　　可是那暗藏的奇妙，也许只有有心人才会了解。

　　你想好了么？耳边依然是莫筱筠的声音。

　　是的，她的表情有微微的闪亮。郑重的就像要许下一个永远的承诺。

　　在那遥远的彼岸等着她的那片风景，也许是她一直要寻找和等待的。

　　若琦，你要知道，这条路并不好走。你做好准备了吗？陌生而苍老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莫筱筠的父亲，莫叔，一个始终站在这个灯红酒绿的圈子之外看待这个世界的人，独善其身却又对新进的艺人照顾有加。灯火之中看不到他真正的表情，只听得见他的声音，像是一把年代久远的胡琴，悠远而又掷地有声。

　　那和筱筠有着相似眉眼的男人，毕竟是她的父亲，父女的问题大同小异。

　　莫叔，谢谢你的照顾，我会注意的。若琦缓缓的站起来，这个纤细的小女人，在明亮的民歌餐厅里看起来是让人揪心的柔弱，但却倔强的从不说出口。

　　她的生活正在改变着。

　　而这一切均来自她的内心，如此坚定。和我以前所见过的那些年轻的，带着明媚的梦想的年轻人不同。因为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才会如此的坚定，带着飞蛾扑火的韧性。

　　也许我该决定不再预言，可能她会是最后一个。因为她的未来无法被我知晓。那种前所未有的多样性，犹如一棵开满了花的树，观看的人只剩下沉默。

　　如此繁华而盛大的风景，带着浓烈的记忆，慢慢的展开。而又有谁陪她一路走下去？

　　一切都是未知。

　　莫叔没有再说什么，可是筱筠还想继续劝下去。她看了看我，对我点点头，像是想让我对她说些什么。以代替她的焦躁。

　　若琦，你相信被安排好的命运吗？我问她。

　　你是指宿命？

　　我感到很难解释。

　　我有些困惑的耸耸肩。

　　如果是这样的降临在我身上，那么我无话可说。可是，如果有修改的机会，我会拼尽一切去争取。

　　为什么

　　我喜欢这样的勃勃生机。若薇，虽然我知道这一切迟早都会结束。

　　X X X

　　听到她的话，忽然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悸动。原来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喜欢歌唱的女孩，没想到竟然如此绝决。

　　绝决到让我觉得诡异。

　　后来我对她说：若琦，你变得很有陌生感。而且，离我越来越远。

　　若薇，她的笑容足以蛊惑世人。就算是再亲密的人也会有隔阂。人，终究是独立的个体。

　　这就是距离，我知道了许多。这是我早就料到的，方若琦，这个姑娘拥有美好的年华和傲人的资本，何不好好利用？也许我这样说显得媚俗。但是对于即将踏入这光怪陆离世界的她而言，是不争的事实。

　　直到年华老去，红颜不再。

　　知道了，我笑了起来。从你说话就看得出来，那么坚决。

　　你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的，我暗暗抚摸在我手中准备发光的水晶球。

　　这个扰人的东西，让我疲倦。

　　谢谢。她的脸恢复到柔和，平静无害。可是那隐藏的旺盛的生命力却随时蠢蠢欲动。

　　X X X

　　所以,好好的参加这场盛宴吧，我对她说。

　　我准备要走，必竟再繁华的地方最终都会消散。就像这民歌餐厅一样，而我的旅行还要继续。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下一个需要预言的人是哪一个，但我仍然固执的希望，自己可以做好。

　　多么矛盾的自己，一方面知道美梦易碎，可是仍然在筑梦。一个又一个，然后静静的看着它们消逝，那个残忍的刿子手，藏在隐形的地方。说不定，就是我自己。

　　可是我知道，方若琦，绝对不会成为我的客人。她的丰富到及至的多样性让我无从下手，也许对于她，我的预言会失去效果。

　　这让一向自信的我有几秒钟的恐慌。

　　当最后一个客人离开餐厅准备打烊的时候，我起身想和她告别。不知不觉，和她聊天已经聊了这么久。

　　莫叔和他的女儿也和我告别，还有若琦，她和我说再见。

　　再见，我走出门。1月的寒风毫不留情的扑打着我的脸，迫使我拉紧领口。

　　X X X

　　已经是凌晨，街灯的柔和诱惑会让人轻易涌起回到家的冲动，这个既是名词又是动词的词汇。许多人正在追求，也有许多人已经拥有。

　　还有一些人一直在寻找着，甚至终其一生的时间，但这个词对于他们来说，始终处在可有可无的位置之上。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候，在规则排列灯光的照耀下，我看到一个熟悉的纤细身影。

　　略显昏暗的灯光下，她美丽冷淡的脸若隐若现。

　　也许她是对的。每个人的距离，不会因为熟悉而改变。这种纯然的天性隐藏在每个人的内心，在适合的时候苏醒。

　　真巧，她的声音一惯的冷静，似乎没有太多的改变。

　　是啊，我看着她的眼睛，只觉得内心明朗。

　　那双眼睛让我想起月光。

　　你也住这里？她问。

　　是的，偶然发现的房间，在灰色冷硬的高楼大厦之间，却可以看到紫藤花和一片不知道是谁留下的白色玫瑰，有一种与世隔绝的味道。

　　还有朝南的阳台，她轻声的补充。

　　是啊，我回答。

　　你也住在那里？我突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和认同感。

　　长时间的在外旅行让我所租的房间形同虚设，以至于若琦后来问我是否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我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转头走向自己的房间，把日历翻到2000年1月23日这天，和对面的她互道晚安后，打开自己的电脑。

　　那是一本我翻了很久的书，署名为安妮宝贝的小说作品《二三事》。出版的日期为2004年，一条宽广沉默的河流，就是整个书封的图案。

　　突然想起，整个游戏的设定时间才三年的时间，我苦笑着打开书的第一页，不想让这里的人知道，关于我那些苍白而无趣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