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六、沥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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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孝慕嘴里咬着箭，弓弦连响，才笑道：“谁的主意？爆竹！”
“我。”荐义在他身旁轻轻的说。方勇已跳了下去。
楚旌微微一笑：“来得正好。”
方勇挥动长刀左右劈砍，轻轻喘着气：“荐义说要多带箭，我们把村里能带的箭都带来了。”
颜琅正扯着簪缨的袖子：“簪缨簪缨。”
沈孝慕看见又哼了一声：“你男的女的？躲在个姑娘家身后面。”
颜琅被激怒了，转过来瞪着上面，虽是仰视，气势一点也不低。沈孝慕只见一双黑幽幽的眼带桃花，手一松，一箭射出去，歪了。
“阿孝。”荐义有点责备的说。
沈孝慕脸红，回过神来嘟囔：“见了鬼了。”
颜琅被激得放开了簪缨，反拦在她面前：“簪缨，你到里面去。”
楚旌轻斥一声：“低头。”
颜琅没有这个条件反射，还怔怔的站着，只觉簪缨把他推一把，长剑的光就贴着他的鼻尖划了出去，逼得他脸上好像被泼了盆水似的一凉。那柄长剑插入黑暗，却剖开一片血红，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簪缨低头看着被她杀死的狼，脸色惨白。
血腥气愈发刺激了狼群骚动起来，罗荐义沈孝慕双弓连发也不能弹制，颜琅抬眼看见扑上来的另一只狼，声音都变了：“簪缨！”
簪缨仍低着头，身子一转，剑尖恰到好处的刺入狼的咽喉，仿佛那狼就是特意撞到她剑上来似的，热烘烘的狼血煎了她一头一脸。
沈孝慕“咦”了一声，终于承认：“这小丫头原有些用嘛。”
荐义又点了一串爆竹扔了出去。
“看着眼熟……”沈孝慕思索着，突然大叫一声，“这是三哥过年藏的吧？他回来非跟你拼命！”
巨声火花硝烟气在狼群中弥漫。
簪缨的模样让颜琅害怕了，满眼只是簪缨脸上沾染的狼血，他退了半步，背后撞到了楚旌。颜琅转头：“喂！你在干嘛？”簪缨以身犯险，你在干嘛？
“我？”楚旌脸上含笑，目光远远溜过狼群，慢条斯理的取下弓箭。
狼凶残贪婪的眼睛在黑暗里闪光。
簪缨，怕不怕？
簪缨握紧了剑。面对这些狼群，她反倒心安，比那一次楚旌拿着树枝迎着她走来的时候好过太多太多。寒光飞舞，鲜血和狼只临死前的悲号都让她镇定，比对方强大，力量由此而来。剑在手，便守得平安。
往日里的练习见了功效，尤其内息顺畅，虽远不及悠远绵长的境界，也足以支持她长剑舞动不息。
“那丫头……”沈孝慕看着簪缨咂舌。罗荐义皱起了眉头。
楚旌道：“簪缨，护着颜琅。”
簪缨回过脸来，一双眼睛里静静的光华流转，一身都是血，只有眼睛露出这样宁静的神情来。
沈孝慕和罗荐义都怔了怔。
簪缨轻轻站在颜琅身前。
楚旌笑道：“好。”话音未落，流矢破空而出，划破风幕。狼群后方清晰的传来一声哀嚎。
颜琅并不明白这看似毫无目的的一箭，在他看来命中也不过是撞上了死耗子——碰巧。沈孝慕却大声喝彩：“好箭法！”颜琅不由得撇撇嘴。
狼群退开一些，众人都松一口气。颜琅拉拉簪缨：“靠后，靠后。”
簪缨抬头看楚旌，楚旌笑了：“你要护着颜公子，自然要待在后面。”
“大哥，”沈孝慕叫，“还要支持多久？”
“箭不够？”
“还有一半。”沈孝慕笑，“二哥他们可把村里所有的箭都搬来了。”
荐义道：“省着点用，可以支持久一点。”
沈孝慕抱怨：“三哥太慢啦。”
荐义一箭发出。“慢的倒不一定是他。”
支持到三更上，援兵终于来了，长长一条火龙，狼群啸叫着散开了。颜谨急着冲过来找颜琅。颜琅早已不怕，此刻对着父亲笑道：“爹，我没事。”
颜谨长长呼出一口气，对着楚旌抱拳：“多亏公子救我。”
楚旌自在谦让。小颜琅撅了嘴，把簪缨拉过来给她擦脸上的血。
沈孝慕罗荐义骑了马下来，沈孝慕嘲笑道：“哟，这会子晓得献殷勤了。”
颜琅一眼瞪了过去。沈孝慕苦笑：不得了，这近看杀伤力更不得了，闪了。
但是颜琅慢慢垂下了手，低下了头。没错，刚刚一直是簪缨在保护他，比他小，又是女孩子的簪缨，一直在保护他。这让颜琅的自尊很受伤害。
荐忠笑呵呵的拍马过来跟兄弟们会合。颜谨道：“也多亏这位小兄弟。”
荐忠马上行礼：“这是小的份所应当。”
蒹葭关的马队分开，一个中年长须的男子。“景豫兄，宝眷可安好？”
楚旌提马上前一步：“惊燕关楚旌见过刘叔父。”
刘广义看了楚旌一眼：“好好。”
颜谨道：“不是楚公子护卫，在下今晚可要葬身狼腹了。”
刘广义又把楚旌和几个少年打量一下，捻须道：“少年英雄。”转而又道：“景豫，这就收兵回关罢。”他看看簪缨和颜琅，为两个孩子相貌迥然不同诧异了一下。
楚旌笑指着颜琅：“这是颜公子。”又指簪缨，“这是我的侍女卫簪缨。”
侍女？刘广义靠极大的自制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这小子派头大，万里赴戎机还带着个侍女过来——但是但是，这小丫头也太……
刘广义看看簪缨满身血，微微打了个寒颤。
颜琅正在沮丧，父亲叫他也只是没精打采的行了礼。
刘广义早说了收兵两个字，盯着楚旌：你不是蒹葭关的，莫非也要跟我们回蒹葭关？是么？不是罢？瞧瞧夜过三更，沈孝慕已经毫无遮掩的在马上打呵欠，刘广义只得说：“天时已晚，世侄与几位小兄弟且到蒹葭关休息一夜罢。”
楚旌道过多谢，众人便随刘广义的部队向西。颜琅又累又困，又觉得自尊心受伤，有簪缨同行也没让他高兴起来，终于是在车上沉沉的睡着了。
楚旌仍抱着簪缨在马上，教她用衣袖抹去脸上血污。
“不怕了？”楚旌微笑，月光照在少年俊朗的脸上，那抹笑意更平添几分意味深长。
簪缨低着头，并没有看他。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十六、沥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