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十七、教学研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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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颜琅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已经找不到簪缨。
“爹！簪缨呢？”
颜谨抬起头来：“楚公子他们天亮就走了。”
簪缨坐在楚旌马上，回头看得见沐浴在晨曦中的蒹葭关。
沈孝慕坐在马上打瞌睡，荐忠悄悄靠近，冷不丁塞了什么到他脖子里去，沈孝慕大叫，险些掉下马去，然后从领口掏出一把带露水的叶子，一边掏一边埋怨：“三哥忒缺德了。”哀叫一声，“衣服都湿了！冰死了。”
荐忠笑道：“醒了罢？”
荐义摇头道：“有你这么叫人起床的么？”
荐忠眯起眼睛看他：“昨儿你偷我藏的爆竹，还没跟你算！”
沈孝慕嚷道：“那就跟他算啊！关我什么事！”
荐义又摇头：“亏我刚才替你说话。”
方勇插嘴：“你们三个一早起来就闹。”
楚旌微笑：“这个时候就该党同伐异。”
荐忠立刻说：“大哥总欺负我。”
“哪里。”楚旌道，“这是在教他们两个战略。”
沈孝慕高声道：“二哥，听见没有？”这是喻教于乐。
荐忠嘲笑：“偷爆竹的战略！”
沈孝慕向荐义使个眼色，两人一起向荐忠偷袭，荐忠身子一伏，从马上半挂下来让两人摸了个空。下一刻荐忠的马向前一窜，荐忠重又跳上马背大笑：“不管多好的战略，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楚旌点点头：“不错。”这表现了保密工作的重要性。
沈孝慕摸摸鼻子，探头看看楚旌怀里：“这丫头醒了？”
对上一双晶亮的眸子。
楚旌道：“早醒了。”
荐忠在前面回头：“谁像你！”
沈孝慕瞪了他一眼，再看看簪缨：“没想到她会功夫。”
楚旌笑道：“怎样？”挥挥手叫荐忠靠近，“你们觉着簪缨的功夫怎样？”
方勇道：“这么小的年纪，很不错了。”
荐忠问：“她学了多久？架势好像还有点生，但是不怯，难得沉得住气。”
楚旌微笑：“不到两个月罢。剑法基础加内功基础。”
方勇睁大眼睛：“啊？”
沈孝慕道：“骗人！”
楚旌笑：“三儿四儿信不信。”
荐义道：“大哥说我就信。”
荐忠想了想：“也不是全没有可能。”嗯，理论上。“这小丫头——叫什么来着？唔，簪缨——是天才？”
楚旌低头：“簪缨，背口诀。”
停了一停，楚旌怀里传出簪缨低低稚嫩的声音：
“自传芳酒涴红袖，似有微词动绛唇。
露气暗连青桂苑，日华浮动郁金袍。
垂手乱翻雕玉佩，背人小立卸瑶簪。
纤腰怕束金蝉断，寒鬓斜钗玉燕光。
黄莺久住浑相识，青雀西飞竟未回。
帘前春色应须惜，楼上花枝笑独眠。”[注]
背完了。沈孝慕追问：“什么意思？”
簪缨抬起眼睛望着他。你问我？然后，摇头。
沈孝慕扑倒在马背上，呻吟：“天才……”
方勇同情的看着簪缨。荐忠用手摸摸额头，姿势很像楚旌：“小妹妹，你识字么？刚才背的那些字该怎么写你知道么？”
簪缨诚实的摇头。
荐义长叹一声：“大哥，我真是不明白。”不明白你的教学方法。“我们要跟大哥学武功的时候，一连三个月，什么刀枪棍棒都不教，只教字。”
方勇听着打个冷战，呜，那恶补语文基础的三个月，现在看簪缨的目光变成羡慕了：我跟你换，好不好？
沈孝慕望天：“现在连我都知道这几句诗词出处了。”
簪缨的眼睛清澈如水，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兄弟四人一起叹了口气。
楚旌道：“她日后会学文的，这些句子，先记着就好。”
方勇立刻心道：不跟你换了。
沈孝慕悲愤的道：“武功口诀，只要会用于武功上面不就成了？为什么还要知道原诗原意？这这这到底是谁发明的？”
楚旌突然勒马。兄弟四人冲过了头，跟着刹住脚步回头，只见楚旌轻轻放开了簪缨，从马上翻下，身姿优柔。“自传芳酒涴红袖，似有微词动绛唇。”
沈孝慕怔了怔，悄悄问：“哪里有‘似有微词动绛唇’？”
荐忠道：“他不说话你听得见？而且念这口诀的时候你没觉得呼吸吐纳间有调整内息的作用？”
沈孝慕做鬼脸：“我才不在打功夫的时候念这个！”
荐义道：“‘露气暗连青桂苑’也是调息的意思？”
楚旌微微一笑，手轻摆，分明是束装窄袖，也有些衣袍浮摇的意味。“日华浮动郁金袍。”
沈孝慕纵起身形跃在楚旌面前，同楚旌一样招式，跟着连连数掌击出，口中道：“垂手乱翻雕玉佩！”
楚旌手掌撮起，指尖向下，两手没晃几下就将沈孝慕全挡开了，道：“是‘垂手’。”
方勇皱眉头：“这就是‘垂手’？”
“背人小立卸瑶簪。”楚旌身形急转，抢到沈孝慕身后，两人背向而立，继而反手指尖在他肩肘轻划了一下。沈孝慕自是知道这种教习拆招是点到为止，也出了一身冷汗。
方勇苦笑：“这是卸胳膊，不是卸瑶簪。”
荐忠又摸摸额头：“这姿势不别扭啊？”
荐义摇头：“可是出人意料。”
楚旌还在转，转到沈孝慕另一侧，一掌疾向他腰间挥去，却骤然顿住，只是轻拍一下，另一掌拉开落在沈孝慕头发上，很和蔼的拍了一下。“纤腰怕束金蝉断，寒鬓斜钗玉燕光。”继而双手环抱推出，沈孝慕摔倒在地，楚旌身形轻扬，跟上一步。
方勇道：“这跟‘黄莺久住浑相识，青雀西飞竟未回’有关系？”
荐忠苦着脸道：“意境。诗词意境是个很难捉摸的东西。”领会精神吧。
只看楚旌动作身法的飘逸，仿佛踏歌而舞。地上沈孝慕也不起来，飞起一脚踢出，楚旌两手在面前一划挡开，手势继续落了下去，直切到沈孝慕咽喉。停住。
只听见簪缨细细的声音：“帘前春色应须惜，楼上花枝笑独眠。”
楚旌在微笑。
沉默。沉默。
楚旌一笑，向沈孝慕伸出手。沈孝慕拉住了一跃而起：“这跟你上回教我们的时候演的招式全不一样！”
楚旌悠悠的道：“当然不一样。所以是口诀，所以叫你们读诗去领悟意境，化入武功。这又不是招式。”不是一句定要对应一式，刚刚的招式也不过是刻意迎合了一些诗句，精髓却在意，而不在式。
方勇一脸佩服的看着楚旌。荐忠迟疑了一下：“呃，大哥，我觉得就算我会背了诗，也打不出大哥那个样子来。”——所以——“所以，呃，这武功可能不合适我们——大哥，还是别再教我们诗了。”
楚旌轻轻叹了口气，手抚额角：“知道了。”
看来，应该改变教学计划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十七、教学研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