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一、中转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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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关后两路人都住在驿馆，略略安置，颜谨提起按礼数应当拜望守备将军朱绶朱大人，楚旌含笑，自然而然道：“离京之前父亲亦嘱我不可忘记拜望朱叔父。”楚平望着他家少爷眼也不眨的说话，不由得暗里直汗颜；颜谨却觉这楚家公子言谈甚佳，举止落落，少年志气之中又不乏谦恭。两人欣然同往，留下孙季然应付前来接受粮饷的回雁关粮官，楚平照料两个孩子。
“颜大人同朱大人可是故交？”楚旌神情一点显不出明知故问来，实际京城里朱家颜家附于哪一派，稍稍察访便知。
颜谨只将两家关联细细讲说一遍，直说到守备府前，朱绶竟在门前相迎，看到颜谨露出笑意，看见楚旌脸色就是一绷。颜谨全不察觉，楚旌只做不知，上前恭恭敬敬执子侄之礼：“楚旌拜见朱叔父。我父亲问朱叔父好。”
朱绶淡淡道：“好。”两手怀在袖子里，转向颜谨：“景豫这一路可好？”
楚旌对这冷遇也不在意，自己直起身来微笑立在一旁。
星微的疑惑在颜谨脑子里也不过一闪而过，朱绶将两人让入府中，只是同颜谨说些途路见闻琐事。
一刻仆从奉茶上来，楚旌摸摸茶杯边，冷的，抬抬眼睛，堂中另外两人都在吹茶叶，小口小口品，杯子口白腾腾的热乎气儿，朱绶朱大人慢条斯理捏着茶杯盖子撇茶叶，瓷器清脆的当当响，朱大人对楚公子一眼也不看。
饶是如此，楚旌做了好一会子摆设才先行告辞，颜谨起身也要走，手被按住了。朱绶嘴角弯一弯，拉出第一个笑容：“贤侄好走。来人送客。”
楚旌脚步远去，朱绶神情就变了，对着颜谨摇头：“你怎么给我把他招来了？”
颜谨正在不明所以，听得朱绶又道：“景豫你是老实人，莫跟楚家小子缠在一起——他那心思只怕比他老子还多出十七八转弯。”又看看颜谨，皱眉，“不过你只怕是被他给缠上了。”
朱大人背后如果多一幅算命幡子，恐怕马上就会掐起指头说出“阁下印堂发黑乌云罩顶”的话来。
颜谨跟着皱起眉头想了又想：“楚公子有什么不妥？”
朱大人心说这小子鬼精鬼灵的不知道从哪里抓了我贪污军饷的证据捏在手里到现在不阴不阳还不知道想干嘛小小年纪就这么城府如何了得每回我看他过回雁关就像见鬼不过不能跟你说——叹口气，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你离他远些便是！”然后看看颜谨的不以为然，就知他没听进去，转口气道：“令郎可曾随行？”
颜谨道：“是。他母亲去得早，如今也只得随我赴任。”
朱绶道：“哦？怎么不带来？”
颜谨道：“小孩子家娇惯坏了，走了一日就不经倦，带来府上唯恐有什么失礼处，现下寄在驿馆，楚家的下人正帮忙带着。”
朱绶心道：瞧瞧，已经扣下人质了，当下不定怎么策反算计呢。
颜谨接着笑道：“听说楚将军当年带着只得七八岁的小公子远赴惊燕，着意磨砺，如今果见成器。我那琅儿走到回雁关就赖着嚷饿了累了，不及楚公子远矣。”
朱绶听了，怔了一怔：完了完了，这位已俨然把楚家那小子当作学习的目标和前进的方向。麻烦了。
其实颜琅吃过饭后就补足了精神力气，小孩子出远门只觉处处好奇，胆子又大，父亲不在身边也不觉得怕，满驿馆的窜，研究遍了各间客房，听见廊下有响动，此刻天光已不剩什么，黯淡灯火下隐约看见一个小小的影子，持剑，偶尔只有一截金属的光在夜空划过。
簪缨很静，剑法是一路来渐渐熟习的了，只是已失了灵动，平淡无味的将一招招使出。停下的时候才会发现她握剑的手不自觉颤抖，却勉强握紧了那把沉重的剑。
——握住剑。
那个人的声音。
“喂！”
童稚的声音穿过暗黑院子响了起来。
簪缨轻轻颤抖了一下，惊醒，收剑，慢慢走到灯火明亮的屋子前，一步步踏进光里。
颜琅盯着她手中超过身高一半的长剑，眼睛里面止不住的羡慕，终于撇撇嘴：“喂，你是女的吧？女人家舞刀弄剑干什么？”
簪缨看了他一眼。
“干什么？我又不是那傻大个儿，男女都不分。”颜琅看着簪缨说话间就进了屋，心里把好奇和自尊小小的斗争了一下，还是好奇占了上风，颜琅跟了进去：“把你的剑给我看看。”习惯了，语气还是颐指气使，小颜琅并不觉得。
簪缨转身，目光落在颜琅身上。“你不要拿剑。”
颜琅怔了一下，第一次听见簪缨的声音，轻轻低低，不像他见过的任何女孩儿声音脆得像树上的鸟儿，甜得像糖——簪缨的声音，像轻轻风声。“不拿就不拿。”颜琅自己都奇怪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放弃了，于是颇有点不甘心的弥补了一句，“女人就是小气！”
“你叫什么？”颜琅问她，“你几岁？”
比他小就好了。颜琅心想，比他小就该听他的。——但是，真的比他小么？个子似乎是差不多高的。颜琅心虚的把脚尖踮了一点起来，又踮了一点点。
“卫簪缨。八岁。”簪缨低下头，按顺序回答。
那双眼睛挪开了，颜琅心里小小的失望，但是簪缨对年纪的回答让他欢欣鼓舞：“你比我小。”颜琅很满意，“我大你两岁——”下一句是你得叫我哥哥，但是没说出口。
簪缨低声说：“你回去吧。我得练功了。”
“练功？”颜琅眼睛发亮，“武功？让我看看。”
簪缨想了想。“好吧。”她拉过来一张椅子，“你坐下看，得练很久的。”
——各位闭关修炼的宗师大侠们注意了，这才叫：风范！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一、中转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