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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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寻欢没有回李园。
穆梓在踏进大门时便迎来林诗音充满期盼的目光，那视线掠过他投向身后，可门口空荡荡的，并没有她想要见的人。
穆梓胡乱找了个理由解释：“李公子他另有要事，会晚些时日回来。”
林诗音愁眉深锁，一棵心仍旧紧悬着：“是不是表哥受伤了，所以他才不愿意回来？”
穆梓安慰她道：“你别担心，他很好，只是去办一件小事而已。”
林诗音半信半疑：“真的吗？可是表哥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穆梓拍拍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要体谅她。”
他找的借口实在拙劣，但温柔的语气却很快抚平林诗音心头的不安，她放下心来，说道：“穆大哥，我是相信你的，只是奇怪有什么重要的事，能让表哥连家都不能回。”
穆梓微笑道：“放心吧，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林诗音轻声说道：“只要他平安无事便好了，我……我总会在这里的……”
绯色染上她的双颊，眼波流转，难以掩藏的万般深情尽在眉梢，她低垂着双目，又是不安又是羞却。穆梓无限怜惜道：“他懂的，他一定懂的。”
林诗音秀眉微蹙，忧伤道：“其实我早已知道表哥的心不在这里，就算他留在李园，留在我身边，心也在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有他真正牵挂的人。”
穆梓一惊，假装镇定道：“林姑娘是否还在介意上次提亲的事？是我太过冒昧，没有考虑到你们的感受，李公子婉拒也是情有可原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林诗音摇摇头：“那次表哥追上来，我问他是不是因为我是魔刀门之女，是歪门邪派，所以他才不愿接受？他说，他从没有在意过些，在他的心里，我一直都是最重要的亲人，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照顾我保护我。”
穆梓道：“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应该懂他的心。”
林诗音浅笑道：“是啊，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我对表哥的感情，和表哥对我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他将我视做亲人，而我想要的，并不仅仅是成为他的亲人呀……”
她美丽的双眸里渐渐凝起泪珠，却倔强地不肯落下。穆梓心口剧痛，张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听她问道：“穆大哥，你知道表哥心里的那个人是谁吗？有没有见过她？“她一定非常非常好，比天下任何人都要好，所以表哥才会……才会……”
穆梓深吸一口气，露出笑容：“不会的，不会有这样的人。林姑娘，你要相信他，就算他一时糊涂走错了路，你也要将他拉回来。”
林诗音悲伤笑着：“可是喜欢一个人是没有对错的。”
穆梓愣在原地，眼里浮起深深的痛苦与忧郁。远处，龙啸云一言不发地靠在柱子上，眉头渐皱。林诗音擦了擦眼角，说道：“穆大哥，你赶了这么远的路回来一定累了吧，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吩咐厨房做些酒菜，一会再来叫你。”
穆梓担忧唤道：“林姑娘……”
林诗音回眸笑道：“我没事的，只要你们都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她纤瘦的身影在夕阳残光下渐渐远去。穆梓长长叹息，走向龙啸云说道：“多谢你这些日子照顾她和李园。”
龙啸云面色冷漠：“这句话不应该是李寻欢说得么？”
穆梓沉默着。
龙啸云问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穆梓一惊，掩饰道：“为何这样问？”
龙啸云望着林诗音消失的方向道：“她是个坚强的女人，或许你不该瞒她。”
穆梓摇头道：“她只需要知道一个结果便足够了。”
龙啸云冷笑着，嘲弄道：“结果？是你和李寻欢相知相惜的结果？还是她独守李园的结果？”
夕阳那么浓那么烈，而穆梓的脸色却在这一刻苍白如土，他嘴唇颤抖，弯腰用力咳嗽起来。龙啸云眼里闪过一阵无措，用手轻拍他后背，僵硬地挤出一句话：“我并不是在责怪你……”
穆梓抬起头，湿意染透了双眸，喘息未定，说不出话来。
龙啸云犹豫了片刻，说道：“你可以选择继续留下来，也可以选择现在就离开。”
穆梓一怔：“离开？”
龙啸云道：“只要不再相见，你所企望的事，或许就可以成为现实。”
穆梓陷入沉思。
他怎么就忘了呢，只要他离去，一切就能回到原状。
他本就不应该存在的，不是么？
夜已经深了，穆梓独自坐在屋中，对着镜子取下面具。
镜里的脸已经不再年轻，鬓发微白，眼角刻着深深的皱纹，嘴角下垂，即使微笑也仿佛带着无尽的愁苦，唯独那双眼睛仍旧明亮灵活，像春日里碧绿的湖水。
可渐渐的，镜子里的脸变得年轻起来，俊挺的五官，温柔的笑容，神采奕奕，顾盼飞扬，从远处驰马而来，仿佛天地不过脚下的一方寸土。
镜里的人说——如果你有仇家，我就陪你报仇；如果你有恩人，我就帮你报恩；如果你想远离争斗，我们就退隐江湖；如果你想游历天下，我们就一起行侠仗义。
他还说——我李寻欢此生，情有所钟，唯你而矣，绝不后悔。
他又说——穆兄，你这样执着，难道是想从我们身上弥补什么吗？
穆梓静静看着，眼里蓄起泪，滴落在面具上。
纵然不知这是何时开始的错，但万劫不复的何止李寻欢一人？
就算他百般抗拒逃避，也早已论陷了本心。
可是这一刻的真实，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他必须要将这份感情埋在心底最深处，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地方，然后想尽办法促成另一段姻缘，这才是正确的，不是么？
所以他该离开了。
龙啸云说得对，只要不再相见，一切就都会回到过去。
穆梓将面具戴回到脸上，镜中只剩下他一个人。
在这个世界里，他本就是一个人，任何人、任何物都是不属于他的。
离去才是最好的结果。
他深吸了口气，打开房门。
朦胧月色下，一条人影背对着他站着，听到响声才转过身。
穆梓意外道：“龙公子？”
龙啸云打量着他：“你决定好了？”
穆梓一笑道：“还要多谢你的提醒。”
龙啸云皱眉：“一个人？”
穆梓叹息：“龙公子，能否请你帮我一个忙？”
龙啸云道：“你想让我留下来？”
穆梓道：“李寻欢现在虽然下落不明，但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在这段时间里，请你好好照看李园和林姑娘。”
龙啸云面色冷峻：“这是他的责任，不是我的。”
穆梓劝道：“就当是帮一帮我，也帮一帮林姑娘，可以么？”
龙啸云沉默了半晌，问道：“你要去哪里？”
穆梓道：“去找李寻欢回来。”
龙啸冷声问道：“如果他一直不回来呢？”
穆梓看着远处道：“不会的，因为我知道他在哪。”
没有人比穆梓更清楚李寻欢的下落，就算他没有亲眼看见，也知道他会在哪里。
——倚红院。
那是太原城最豪华的青楼，是无数男人梦寐以求的温柔乡，每每华灯初上时，它就成了太原城里最热闹的地方，莺歌燕舞、醉生梦死，男人们心甘情愿一掷千金，只为求得那一宵的逍遥快活。
那里有最妩媚的女人，最悠扬的歌声，最动听的情话，然而所有一切都是用金钱砌碓出来的，在每个黑夜里一遍一遍重演，又在天亮后化为泡影。就算有再多女子痛恨厌恶这个地方，也无法阻止男人趋之若鹜的脚步。
穆梓在倚红院最好的厢房里找到了李寻欢，此时他桌前摆着最精致的菜肴，手上端着最贵的酒，听最美的女人弹奏着最温柔的江南小曲，神情迷醉，仿佛已在天外，听到有人进来，也只是眯着眼看了一会，说道：“原来是穆兄，真是稀客，稀客啊。”
穆梓在他面前坐下，神色如常：“李公子好雅兴。”
李寻欢提壶斜靠在榻上，慵懒道：“不知穆兄是来找我的，还是来喝酒的？”
穆梓取过一枚杯子说道：“找你，喝酒。”
李寻欢哈哈笑道：“在下也正愁找不到对饮之人，穆兄来得正好。揽月，给这位公子倒酒。”
那被称作揽月的女子盈盈站起，执壶斟满一杯，柔声说道：“公子请用。”
李寻欢道：“揽月姑娘在倚红院以琴艺闻名，不知穆兄觉得如何？”
穆梓垂眉看着那张被胭脂水粉装饰的分外娇艳的脸庞，称赞道：“才貌双全，自然难得。”
李寻欢笑道：“那穆兄不如点个曲子来助助兴吧。”
揽月娇嗔道：“李探花好生小气，揽月只有一双手，斟的了酒，便就弹不了琴了。”
李寻欢作恍然大悟之态：“不错不错！那揽月姑娘说如何是好？”
揽月锁眉沉思片刻，说道：“揽月有一位妹妹名唤絮儿，模样生的极好，不如我将她唤来陪这位公子，李探花觉得如何？”
李寻欢询问道：“穆兄觉得呢？”
穆梓喝着酒，泰然道：“美酒与佳人自古就是成双的，在下却之不恭。”
揽月起身万福道：“那就请两位公子稍等片刻，揽月去去便来。”
她转身离去，李寻欢彷若不见，仰着头喝酒，醉意盎然。穆梓闻到他身上浓浓的脂粉香气，眉头微皱，掩嘴重重咳嗽起来。李寻欢手上动作一顿，从榻上走下来，拿走他面前的酒，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水，道：“你不该来这种地方。”
穆梓笑了笑：“任何男人都可以来这种地方。
李寻欢嘲笑道：“来做什么？来和我结义兄弟么？”
穆梓拿起酒壶道：“我说了，来找你喝酒。”
李寻欢转身道：“你走吧，我现在不想回李园。”
穆梓往杯里斟满酒：“那是你的家，你想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的，我来只为了喝酒。”
他一饮而尽，称赞道：“果然好酒！”
门外传来环佩叮咚声，一股脂粉香气随着推开的门飘进来，揽月柔软的声音随之响起：“两位公子久等了，这位就是絮儿姑娘。”
她身后跟进来一位年十六、七岁的年轻姑娘，容色照人，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尤其明亮动人，盈盈一拜说道：“絮儿见过两位公子。”
穆梓打量着她道：“揽月姑娘琴艺出众，不知絮儿姑娘有何才艺？”
絮儿低眉娇羞地说道：“姐姐的才艺自然胜我百倍千倍，有姐姐在，絮儿哪敢班门弄斧。”
揽月笑道：“别听她瞎说，絮儿的歌声在我们院里可是属一属二的呢。”
穆梓饶有兴趣道：“噢？那不如请两位姑娘合作一曲。”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