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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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夜已经很深了，风吹着墙壁缝隙呜呜作响，塔楼里分外安静，油灯火光渐暗，他们的影子模模糊糊的映在墙上。
李寻欢眼里闪过一丝不解：“穆兄在担心什么？”
穆梓避开他目光：“我答应过林姑娘，要将你平安带回李园，我不能失信于她。”
李寻欢苦笑：“你每次一定要拿诗音来做借口吗？是否还要告诉我，你不顾危险来找我，也是受了诗音所托？”
穆梓沉默着。
李寻欢叹气一声：“我不该逼你。”
他能感觉到他的彷徨和抗拒，这种煎熬并不好受，所以他不该再强迫他去承认或接受什么，不然加深的只是两个人的痛苦和距离，那才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
缓和了片刻，他分开话题：“穆兄是否已见过长乐宫主？”
穆梓点点头：“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
李寻欢道：“那日在李园的时候，她听到大哥盗冰蚕是为了救你，忽然便要我答应随她回长乐宫，三个月为期。我原不明白她有什么目的，如今一想，她是想以此引你前来见她。穆兄，她是否要求你做什么事？”
穆梓不想让他知道他和齐灵风之间的对话，便笑笑道：“不，她什么也没有说。”
李寻欢半信半疑：“当真？”
穆梓没有说话，走到一个角落席地坐下，重重舒了口气，似乎十分疲惫。李寻欢不忍再追问，走到他身边坐下，感叹道：“其实这样挺好。”
他温柔的双眸像落进无数星子，在淡淡火光里闪动着金色光泽：“穆兄，多谢你。”
穆梓疑惑不解，李寻欢却只是一笑，不再说话。
天亮之后，穆梓在塔楼里检查了一番，发现这里确实如李寻欢所说，除了几个用于透光的小孔外，再也没有任何出口，四周石壁坚固，更没有密道和暗门。
李寻欢见他愁眉深锁，无法开怀，不禁问道：“穆兄为何要着急离开这里？”
穆梓道：“那长乐宫主喜怒无常，这里并非久留之地。”
李寻欢看看屋外道：“凭我们的身手，想从这里闯出去并非难事，但如此势必要结下长乐宫这个仇家。”
他们都很明白，这是下下之策，若非逼不得已，绝不会这样做。
穆梓摇头一笑，颇为无奈。
李寻欢开解道：“既然他们现在没有做什么，我们何不静观其变？”
话虽如此，但穆梓实在无法想像，偏激如齐灵风，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他从透光孔中向远处望去，只见碧空白云下层层叠叠的青山峦嶂，飞鸟翱翔，不由得一声叹息。李寻欢走到他身边，忽然问道：“穆兄，你最想做什么事？”
穆梓看着已变成天边一抹黑点的飞鸟：“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家，也没有任何亲人，我做的所有一切，都只为了完成那个心愿。李公子，离开这里之后，你一定要娶林姑娘为妻，不能辜负她。”
李寻欢追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这件事这么执着？”
穆梓闭起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一旦错过，就再也不能挽回了，我不想你重蹈覆辙。”
李寻欢摇摇头，坚定说道：“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果我娶了诗音，那才是真正辜负了她。”
穆梓激动道：“林姑娘在这世上已经孤苦无依，你是她唯一的亲人，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心中怎能没有她，你本就该娶她的！”
李寻欢道：“不错，我和诗音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尊她敬她，将她当成最亲近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好好照顾她一生一世，我心中有她，但那并不是男女之情啊。穆兄，你这样执着，难道是想从我们身上弥补什么吗？”
穆梓身体摇晃几下，脸色瞬间煞白。
李寻欢于心不忍，深深叹息：“从我们相识开始，你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我知道你是在刻意隐藏，甚至觉得这与我有关，但现在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很清楚自己的心意。穆兄，你真的不明白吗？还是你不想去明白？”
穆梓抚摸脸上的面具，仿佛看见林诗音在漫天落梅下凄苦的目光，如利剑扎进心头，将他再次伤得鲜血淋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难道是我错了吗……”
李寻欢扶住他肩膀：“谁都没有错，没有任何人有错，我已说过，我绝不后悔。”
门外响起开锁声，穆梓如梦初醒，匆匆避开他的手。铁门开启，一位年约十二三岁的少女背手走进来，脸上带着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冷静，目光精明，打量着屋里的两人，开口便自报家门：“好久不见啦，我叫齐灵灵，还记得我吗？”
穆梓一眼便认出她是齐灵风的小师妹，当日山洞里那个装扮喜气、身手灵活的小姑娘，说道：“两位姑娘特异独行，想不记得也很难。”
齐灵灵瞟着他道：“我以为师姐当日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过去这么久她还对你念念不忘。我就不明白，你这样一个老男人，满脸皱纹，头发还白了一半，病恹恹的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哪里值得师姐这样痴情？”
穆梓忙道：“宫主错爱，我的确愧不敢当，不如灵灵姑娘劝一劝宫主，放我们离去吧。”
齐灵灵重重叹气道：“我劝了啊！我说师姐啊，你要真想嫁人，就选李寻欢嘛，好歹他年轻英俊武功好，这样的人才配得上你；你要真选了那个病秧子，别说生娃娃，能不能入洞房都还是个问题呢！可是师姐就是不肯听，一门心思只想着你，真是气死我了！”
穆梓和李寻欢互望一眼，彼此都哑口无言，哭笑不得。
齐灵灵绕着他们转了一圈：“我真是好奇，你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呢？在江湖上寂寂无名，看穿着也是个穷光蛋，这么大年纪了以前或许还娶过亲，一个又老又丑又穷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好的呢？”
她说话的口气哪里像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句句都将穆梓贬得一无是处，就差直接上去插他两刀了。
穆梓装出一副无地自容的表情：“灵灵姑娘说得对，宫主花容月貌，应该找天下最出色的公子来相配。”
齐灵灵摇着头，一脸惋惜：“晚了，现在都晚了！师姐一门心思想着你你，我也无可奈何，她让我来告诉你一声，婚宴已经在筹备当中，三天后就是良辰吉日，这三天你就跟你的好兄弟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李寻欢一脸震惊：“你说什么？”
齐灵灵没好气道：“就是说他就是当新郎倌了，你有喜酒喝啦！”
李寻欢难以置信地看向穆梓，却见他同样满脸错愕：“我从未答应过要娶宫主，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齐灵灵瞪了他一眼：“谁管你有没有答应啊，师姐说要嫁，你就得娶，等着做新郎倌吧你！”
她拂袖离去，关门声惊醒了李寻欢，他问道：“穆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穆梓满脸苦笑，摇头不语。
李寻欢拉起他的手：“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区区几个守卫，看他们谁能拦得住！”
穆梓阻止道：“长乐宫势力非同小可，我们若闯出去，只会有与他们仇怨更深，不可化解。”
李寻欢断然道：“我宁愿如此！”
一想到长乐宫主的目的，他便觉得心口像压着一块巨石，堵得几乎喘不上气。
穆梓看到他眼中深深的愤怒和担忧，安慰道：“还不到那个时候，会有办法的。”
李寻欢前所未有的焦急：“但是……”
穆梓安慰道：“我不会娶她的，无论如何都不会。”
李寻欢一愣，握拳捶在墙壁上，满是懊恼之色。
他本是冷静平和之人，从来没有事能让他这样失态。
但他无法控制。
因为这本就是世上最难以控制的情绪。
穆梓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那只手，抬眼温柔地注视他：“相信我，我会解决这一切的。”
李寻欢手上一用力，将他紧紧抱进怀里。
穆梓愣住。
他想要挣开，却发现自己无法忍心，抬起的手停留在半空，又悄悄垂落。
夜幕渐渐降临，他们倚墙而坐，静默无言。
良久，李寻欢忽然笑起来，神色颇为自嘲：“这长乐宫主与闲梅山庄的庄主倒有异曲同工之处，我们先后遇上相似的对手，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穆梓叹道：“她虽行事乖张，却也是个可怜人。”
李寻欢不屑道：“美人总是令人同情的。”
穆梓玩笑道：“李公子说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刻薄了？”
李寻欢半真半假道：“大约是从认识穆兄开始的。”
穆梓道：“小李飞刀几时成了无赖之人？”
李寻欢很认真地想了想，说道：“应该也是从认识穆兄开始的。”
穆梓失笑，无奈地摇头。
夜色非常安静，烛火昏淡的光芒给这间书室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几束月光穿过石洞投进来，他们的影子映在地面，随火光摇晃。
李寻欢温柔一笑，轻轻拥住他肩膀，把他揽进怀里。
穆梓没有拒绝。
他放任自己靠在他怀中，聆听着有力的心跳声，说道：“明天我去找长乐宫主谈谈，希望她能改变初衷，放我们离去。”
李寻欢皱眉，收紧手臂，没有说话。
月色那么明亮美好，而塔楼里依旧阴沉黑暗。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 2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