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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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总有那样一个女子，让人记忆深刻的并非她的才学或样貌，只是因为她惊世骇俗的举止。穆梓此时看着眼前女子，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神秘的长乐宫宫主，居然就是当日在山洞偶遇的曾美艳。
眼前丽人肤若凝脂，眉目如画，风华绝代，比天下大多数女子都要美丽的多、高贵的多，哪里还有半点“曾美艳”的影子？
穆梓忍不住叹息：“曾姑娘，许久不见了。”
她抿嘴笑道：“其实我的真名叫齐灵风，‘曾美艳’不过是我随口胡诌的。穆哥哥，我并非有意欺瞒，你不要生我的气。”
她香腮微红，樱唇轻扬，杏目含情，便是石头都要融化了去。穆梓淡淡一笑，说道：“行走江湖，化名也是寻常之事，宫主言重了。”
齐灵风轻抚鬓发，说道：“那时我修炼长乐心法正值第五重，容貌性情大变，疯疯癫癫不可理喻。为了能冲破此关，我与师妹决定前往别庄闭关，没想到会在路上遇见你。我那幅模样，任人见了都嫌恶万分，避之惟恐不及，只有穆哥哥你肯好好和我说话。”
穆梓道：“宫主破茧成蝶，可喜可贺。”
齐灵风柔声道：“世上男子总是以色视人，我这幅模样，他们来巴结殷勤，那又有什么稀罕的？但穆哥哥你不同，在我最丑最疯颠的时候，你仍旧对我和言悦色，这便是天下男子都及不上的了。”
她眼中柔情无限，而穆梓心里的尴尬却一点也不比当日在山洞时少，只得道：“宫主，我这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我……”
一根玉葱似的手指按在他唇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齐灵风摇摇头道：“穆哥哥，我们久别重逢，不要提不开心的事，陪我喝一杯好么？”
她虽在询问，但此时此景哪有拒绝余地，穆梓只得道：“恭敬不如从命。”
这世上的事太多难以预料，穆梓不知道在这里遇上齐灵风是喜是悲，但他知道这杯酒绝对不容易喝。
小院非常雅致，一座飞檐凉亭立于百花从中，月色朦胧，香气弥漫，颇有一番诗意。齐灵风换了一身浅绿简装，薄施脂粉，肌肤胜雪，在月光下仿佛玉瓷般光洁。她缓缓倒着酒，说道：“自从和穆哥哥分别之后，我本以为此生再难相见，可缘份就是这样神奇。我倘若知道那人盗冰蚕是为了救穆哥哥，便不会生出这些事端，可若没有这些事，穆哥哥也许就不会来我长乐宫了。”
穆梓接过她递来的酒杯，道：“这件事因我而起，希望宫主不要怪罪龙公子，一切罪责由我承担。”
齐灵风摇头一笑：“冰蚕虽是我长乐宫宝物，但比起穆哥哥，它又算得了什么，我会吩咐下去，这件事就此了结，不会再追究了。”
穆梓喜上眉梢，举杯道：“在下先谢过宫主。”
齐灵风浅浅饮了一口，明眸轻抬，说道：“穆哥哥，你知道吗，我娘虽是长乐宫宫主，但我爹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落魄书生，他对我娘一见钟情，不管我娘怎么对他，他都不肯放弃。后来有一次，我娘遇到仇家追杀，我爹明明没有半分武功，却还是挡在我娘面前，替她挨了一剑。面对一个肯为自己牺牲性命的男人，任何女人都是无法拒绝的，因此我娘不顾门规，执意下嫁，卸去宫主之位，和我爹一起归隐山林，过起神仙眷侣的日子。”
她幽幽叹气一声，接着道：“可是我爹不知道，我娘修炼了长乐心法，一旦成亲生子，便会功力渐散，日益衰老。因为修炼长乐心法之人，必须是圣洁的处子之身，练至第八重后，即使到了花甲之年，也可容颜常驻，望之不过三十如许。我娘明知如此，还是义无反顾嫁给我爹，为他生下孩子。”
穆梓静静听她述说着往事，心里也不由得佩服起这两位情比金坚的前辈。
齐灵风感伤道：“我爹见我娘身体日渐衰弱，心急如焚，连夜带她回长乐宫求医，这才知道了全部真相，可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我娘的身体越来越差，容颜也越来越苍老，和我爹站在一起就像一对母子，她一边害怕我爹离开她，一边又拼命想要赶走他，每天都过得非常痛苦。但就算这样，我爹也没有改变，他仍然像以前一样，不管我娘怎么骂怎么打，都还是那么温柔的对待她。”
穆梓想，那必然是个卓尔不群的男子，否则又怎么会让一位奇女子甘心放弃一切为他生儿育女？这份痴情与守护，天底下又有多少人及得上？
齐灵风望着天上明月，说道：“那一天晚上，月亮也像这样圆，我爹把我交给长乐宫护法，带着我娘走了。他对我说，他要去找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和我娘永远不分开了。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穆哥哥，你说他们现在会在哪里？是不是还活着呢？”
她眼中的悲伤如夜色般浓厚，穆梓柔声安慰道：“不管他们在哪里，都会一直在一起的。”
齐灵风深吸一口气，展颜笑道：“是啊，他们一定会很快活的。”
她斟满一杯酒，轻轻洒在地上：“爹，娘，风儿敬你们一杯。”
穆梓道：“宫主现在掌管长乐宫，学有所成，他们若是知晓，也会觉得欣慰。”
齐灵风拿手指抵唇轻嘘一声：“我爹临走的时候，嘱咐我千万不要修炼长乐心法，我没有听他的话。”
穆梓奇怪道：“宫主既然知道长乐心法的弊端，为何还要修炼呢？”
齐灵风浅浅一笑：“倘若我不修炼，怎能执掌长乐宫？又怎能知道有没有一个人值得我为他放弃一切？”
穆梓不禁愕然。
想要执掌长乐宫他还能理解，但拿自己性命去赌一个不知道会不会遇见的人，岂不太过儿戏了？
齐灵风痴痴凝视着他：“穆哥哥，当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和我爹很像，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待和寻找的人就是你。穆哥哥，你愿意娶我吗？”
穆梓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被呛得连连咳嗽。
即使容貌脱胎换骨，性情柔和收敛，骨子里到底还是同一个人啊！
齐灵风视若不见，眼神里透露出无限向往：“等我们成亲后，我会为你生儿育女。我不怕变老，也不怕变丑，因为我知道你会像我爹对我娘一样对我，我们把孩子留在长乐宫，一起去过神仙般的生活，就我们俩个人，好不好？”
穆梓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她……
“宫主，你真的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吗？”
齐灵风甜蜜地说道：“我想要和你成亲生子，生生死死都在一起，就像我爹和我娘一样。”
不。
她想要的，不过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人生。
穆梓不禁为她悲哀：“宫主，我并非你所想的人。”
齐灵风执拗道：“就算以前不是，等我们成亲之后，你就会是了。”
穆梓怜悯道：“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相信你娘绝不会修炼长乐心法。”
齐灵风狐疑道：“为什么？她如果不修炼长乐心法，又怎么会知道我爹是否真心呢？我娘遇到了，我也遇到了，穆哥哥，你也会真心待我的，对吗？”
穆梓摇了摇头：“宫主，没有一种感情是以自我牺牲为前提而存在的，你想要的人，这世上并不存在。”
齐灵风疑惑了片刻，突然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穆哥哥，你不愿意娶我吗？难道你已经有了心上人？”
穆梓沉默着，不置可否。
齐灵风笑容甜蜜：“没关系的，我帮你杀了她，你再娶我，好不好？”
穆梓惊讶地看着她。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江湖中人都不愿意与长乐宫来往了。
她一厢情愿活在自己编织出来的世界里，认定了所有事情都应该按自己所想的那样发展，而任何阻碍都应该无条件清除消失，不管是人还是物。
她所说得故事是真的么？
那个男子当真是心甘情愿留下来的么？
穆梓不敢去想像。
眼前的女子笑颜如花，明艳娇柔，而他只觉得她可怜又可怕。
喝下一杯酒，他说道：“宫主，时候不早了，能否让我见一见我那位朋友？”
齐灵风勃然大怒：“我在和你说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老想着他？难道他比我还想重吗？我现在就要去杀了他！”
穆梓不想再刺激到她，安抚道：“成亲乃是大事，我若贸然答应，岂不太草率了？他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有他在，我也好有人一起商量 ，对不对？”
齐灵风想了片刻，怒气顿消，柔声道：“好吧，那就听穆哥哥的，我现在找人带你过去。”
这一顿酒喝得穆梓几乎一身冷汗，他平生经历过大大小小那么多鸿门宴，却从没有像这次这般尴尬难熬，直到跟着引路侍女远远离去，他才松了口气。
那侍女提着灯笼领他来到一座偏僻塔楼，门口守了十数人，她上前向领头人说了片刻，便取过钥匙打开塔门，说道：“穆公子请自便，若有需要，知会他们一声便是。”
穆梓道谢，提着灯笼走进去，铁门在身后应声而关。
塔楼里十分阴暗，他沿阶而上，一间书室出现在视线内，油灯正静静燃烧着，案上置着一本旧书，他走上前拾起，翻开一页，听到身后的响动，犹豫了片刻，缓缓转过身。
昏淡光线下，李寻欢站在不远处，一身白衣整洁干净，眼神中即有意外也有惊喜：“穆兄……”
穆梓看着他欣慰一笑：“你平安无事便好了，我……林姑娘她很担心你。”
李寻欢走上前问道：“你的伤好些了么？”
他似乎消瘦了许多，眉宇间的憔悴刺痛了穆梓的心：“你不该这么做。”
李寻欢笑了笑：“只不过三个月而已。”
没有人比穆梓更清楚，李寻欢绝不会喜欢这样简陋冷清的地方，心高气傲如他，怎么会甘心被人当成囚犯一般监禁？可是现在，他已经在这个地方呆了一个月，面对着一盏孤灯，他是如何渡过漫长的三十多个日日夜夜？
他皱起眉头，眉宇间深深的忧虑和不安。
李寻欢仿佛看出端倪，反而安慰他道：“除了没有自由，长乐宫的人并没有为难我，这里很安静，还有这么多古籍，日子并不算难熬。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么？”
穆梓收回目光，低叹一声，环视着四周道：“我们想办法离开这里。”
李寻欢摇摇头：“这座塔楼除了那扇门外，再没有任何出口，他们每日把守在那里，想要离开并不容易。”
穆梓陷入沉思：“总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李寻欢劝解道：“穆兄，你不必烦恼，既然说了三个月之期，我便是在这里呆上三个月也不要紧的。”
穆梓断然道：“不，我一定要让你离开这里。”
三个月……
一想到喜怒无常的齐灵风，便是三天他都不愿意他再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