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游]刀匠》梅不可三弄

20、章十九•风波

　　从本质上来说，药师西尧是个相当记仇的女人，这也就决定了对于曾经受到的挑衅和攻击，她绝对不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笑而过。
　　更何况面瘫西尧基本上不苟言笑。

　　鬼面刀的刀主是千面白童，五百年前也是赫赫有名的妖界一角，在白狐团突围的第一役中与白狐团的二号人物半霄死斗，最后，同归于尽……
　　当然，现在看来“同归于尽”前应该加一个定语，即便以探子自居的西尧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所谓的同归于尽，仅仅只是表面看来如此而已。
　　千面白童没有死。
　　只有这个结论。

　　西尧在妖魔界布下的暗线在这五百年的岁月里几近凋零，在探查白童的过程中处处受到掣肘，不论是灵界的档案还是妖魔界的暗市都只能得出“白童已死”这样让西尧完全无法相信的答案，最后的转机在于一份档案。
　　小阎王在对西尧试探后大概知道她在灵界内的眼线已经或主动或被动地裁剪了大半，但是却未必知道西尧留了最重要的一条情报线。
　　这条情报线灵界从未发现，而西尧也从未想过主动撤出，原因并不在于她不想，而在于她不能。
　　相比起留下这条情报线，撤去它的风险实在太大了一点。

　　赤犬狸岫与紫衣枭姬关系甚好，算起来是白狐团里勉强能和紫衣枭姬搭得上话的人之一。他和西尧同为白狐团的后勤人员，却干的是相似又截然不同的活——西尧负责探查，而狸岫负责深入。
　　狸岫的最后一项任务是藏马亲自吩咐的，白狐团上下除了半霄外无人知晓。他洗白身份后进入了灵界，五百年后在灵界的文事部门里谋取了一份不错的职位。
　　西尧是在百部走后与他联系上的，而他只给了一个情报，就让西尧确定了白童未死。

　　“据书曾遣特攻队捕白童未果后上峰撤之不详。”

　　传给西尧的讯息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是较为简洁的述法，展开来看便是‘据可靠的记录来看，灵界曾派遣灵界特攻队捕杀千面白童，失败后上头突然决定撤销捕杀，原因不详’。
　　白童没有死。而且灵界知道白童没有死。

　　灵界的态度在这件事情里莫名其妙的很，虽然作为管理者他们向来对于妖魔界的事情一手独揽，但大多情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一次的情况却让人不解。
　　西尧不解的时候通常不会自己去阙疑，反正团长闲着也是闲着，智者劳心能者劳力，藏马两项占全，没理由独自快活。

　　黑暗武道会结束后三天，藏马就开始忙活千面白童的事。

　　宾客队的众人在黑暗武道会上全身而退——包括被户愚吕杀死的幻海婆婆最后也被复活，算得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冷门。浦饭幽助最后一场比赛干的漂亮，尽管就过程而言充满了各种难以理解的狗血，桑原和真也在这狗血中起了一个不小的作用，但是结果却不容置喙，浦饭赢了，户愚吕败了，而整个地狱岛也给左京的野心作了陪葬。
　　尘埃落定后，宾客众人及亲眷火速撤离了地狱岛，在此半个多月，在那一刻竟然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彼时彼刻，西尧觉得人生真的非常寂寞如草纸。

　　浦饭幽助是个热血笨蛋，单纯地以为自己可以回到普通的高中生生活，连便宜徒弟桑原和真都端得这样的想法，若不是还心心念念着雪莱，恐怕他们这群妖怪对他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这一段时光落幕，一切也就结束了。
　　“已经踏足这些事情，又怎么可能让你随脚出入呢？”藏马看事物向来发散，而且有强烈的未雨绸缪的心态，因此在浦饭幽助说出‘希望以后不用再战斗了’的话之后，无奈地回了一句。
　　浦饭幽助很疑惑，但腹黑藏马只是微笑。

　　说不上分道扬镳，但在黑暗武道会结束后，藏马便一心扑在了白狐团的事情上。
　　当然这么说也不尽然，因为作为一名“普通”的高中生，南野秀一对于学业上心的程度远超过西尧的预想，五百年改变太多，连西尧都将吐槽进化成了本能，藏马当然也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团长了……

　　“想什么？”
　　“想你什么时候完成‘学业’。”
　　“嗯……”藏马犹豫，“大概还要好几年吧。”
　　“……”西尧默，要不要那么认真啊。
　　藏马仿佛听到她的心声，无声地笑了，回过头看着西尧，又半是严肃，“你觉得接下来该做什么。”
　　藏马表面为人谦和，实际上则是睚眦必报。虽然在地狱岛的时候并不见得让千面白童有多得意，但对方的挑衅却是实实在在的。
　　他这么问，就意味着他已经决定先把千面白童揪出来。

　　藏马对当年白狐团一事有超乎寻常的关注力，其实是极为奇怪的状态，以西尧旁观的角度来看肯定有问题，但恁她如何旁敲侧击都挖不出什么来，每每到最后，昔日的白狐团团长大人就一脸苦笑，颇为真诚的摇头。
　　真诚，还有无奈，以至于西尧都无法再继续问下去。
　　千面白童或许知道什么，所以索性先将他引出来。黑暗武道会时那次挑衅时他说‘若是他（藏马）能赢了比赛，我便信他有知道真相的那个能力’，可惜宾客队获胜都过了小半个月，这家伙却仿若人间蒸发。
　　明明在武道会最后一场时，他还在现场的。
　　藏马的妖气在那一场比赛后便逐步恢复，自然没有放过看台某侧审视又刻意的目光，只可惜转眼几日一过，却是风平浪静。

　　翌日，思忖着如何把千面白童引出来的西尧却接到了紫衣枭姬的情报，大半个月前枭姬远赴妖界去查探三国之乱的事情，未料得传来的第一个信息却是和人间界息息相关。
　　魔界之门被打开了。

　　准确的说法是“魔界之门正在被打开中”，目前已经到了第二阶段，若是一直打开到最后阶段，那么人间界将不复存在。
　　西尧原本对魔界之门知之甚少，但黑暗武道会因为左京背后的阴谋浮出水面，也多少了解了一些。妖界、人界、灵界的平衡若有朝一日坍塌，其结果不会仅仅是简单的一场“杀戮千年”。
　　四千两百多年前妖界的那次“杀戮千年”在今时今日被描绘的恐惧凶残，好斗的妖怪们发动了一钞所有人对所有人的战争’，而后几乎将所有的妖魔都在这场战斗里濒临灭族。

　　灵界的态度和应对至关重要，西尧立即试图与赤犬狸岫取得联系，然而，与狸岫的联络如同被双向封闭一般，她无法联系他，他也无法递出任何的消息。
　　唯一能肯定的是，灵界在这件事里也处于被动，甚至不得不谨慎地将灵界与外界进行了隔绝，以保护重要信息不被窃取。
　　有点草木皆兵的意味了。

　　手头的情报并不多，西尧咬着铅笔仔细思忖。
　　盗贼善于把隐匿的事物偷取出来，白狐团的团长藏马是个中好手，探子西尧虽然称不上天才，但也耳濡目染了不少。
　　黑暗武道会结束了打半个月，魔界之门却仅仅开了第二个阶段……
　　左京很早就开始动手实施，碍于资金和权限才使得进展不尽如人意，眼下既然有人继承意志，没可能抛弃左京已经打下的基础另辟蹊径……
　　仅仅打开了第二个阶段。
　　大半个月。
　　比他们这群人更早知道背后的秘辛。
　　或许已经行动……
　　虽然无法肯定，但到底不会相差太远。西尧扔了铅笔后把手头的情报付之一炬，寻杳草在火舌中泯灭成灰，再抬头看的时候，已近日暮夕阳。
　　先和藏马碰头后再定吧。

　　祸不单行。奔波忙碌了一整天的西尧在傍晚的时候在藏马处得到了更坏的一个消息——浦饭幽助被绑架了……
　　基本上西尧认为“幽助被绑架了”与“藏马裸奔”是同样等级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是桑原和真冒冒失失地冲到藏马的学校告之事情原委后，西尧不得不认真地审视一下自己之前的判断。
　　当然，浦饭幽助很强，但即便他再强大也不过只是打败了户愚吕取得了一次黑暗武道会胜利，对于真正在妖魔界纵横过的大妖怪来说，算不得什么，然而这里是人间界，有人可以顺利掳走浦饭幽助（甚至几乎是瞬间就结束了战斗），这本身就很不正常。
　　藏马，“即便是我也不可能在不使用大量妖气战斗的情况下，捕获幽助。”
　　众人点头，非常认真地听他分析。
　　于是向来很话痨的藏马在片刻的沉思后，开口说了句废话，“或许有我们无法得知的能力。”
　　众人无语，默默然看着红发少年。红发少年却未加理睬，反而回头看了一眼西尧。
　　西尧一瞬间便心领神会。
　　桑原一众似乎还不知道“魔界之门”的事情，现在说出来完全就是徒增压力，对此藏马仅仅只是含糊地带过，但对此已经有所了解的西尧轻易地就理解了藏马的判断——魔界之门目前打开了第二阶段，一部分人类已经因此获得了特殊的能力，把浦饭掳走的人必定有用这类特异功能。
　　会想到绑架浦饭幽助的一定对这厮在黑暗武道会的情况有些了解，但是灵界似乎还未来得及把黑暗之门的事情告之，对方仅仅只是俘虏幽助并叫桑原一众来救了，怎么看怎么像某种街头游戏机里的情节……
　　……勇者斗恶龙救公主什么的。
　　浦饭幽助是个热血笨蛋，本身没有什么值得绑架勒索的，就现在这个局面来看，相当可疑……
　　藏马，“不管怎么说，先按照对方的要求去看一看吧，虽然比较被动，但也没有其他对策。”
　　桑原急切地说道，“先找到飞影，不知道那个臭小子在哪里，多一个人也好。”
　　藏马点了点头，看向西尧，西尧不以为意地回视，这样的局面她不需要插手，反倒另一件事情她更上心一点，这种状况下，不如她先去探查一下。
　　“我还有点事情。”西尧想了想后开口，“虽然是不确定的猜想，但我还是想去看一下，如果得到确定……”
　　西尧没有说下去，藏马却已经点头首肯，“谨慎行事。”
　　“知道了。”西尧回话，而后身影一闪，迅速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