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章十八•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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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师百部是个奇怪的人。
或者更准确的说，她是一个任性妄为又偏执到极致的怪人。
她出生在将近一千五百年前，即便对于妖怪来说，这也是一个极可怕的寿辰，代表着药师百部走过了妖魔界最动荡不安而又百里征战的岁月，最后，存活了下来。
百部有的时候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一千五百年，居然他妈的就给她活了下来，而且，还会继续活下去。她的生命，见证了妖魔界无数妖魔的生生死死，也见证了药师一族在很长一段岁月中的奔波迁徙，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词来形容，那大概就只能是，峥嵘。
说不清具体滋味，但大抵就是那个意味。
药师百部的人生分三个阶段。
头一个阶段就是被族人不断戏弄、玩耍、调戏、折腾的岁月，世人常谓药师一族严肃拘谨，殊不知在为人不知的暗地里，都是一些极不正经的混蛋。
最后一个阶段就是作为族长的百部不断戏弄、玩耍、调戏、折腾族人的岁月，她把她在头一个阶段所遭受的一切全都一股脑地还了回去，而后，眼见族人一个个死亡、凋零，药师一族也逐渐式微，成为历史。
对于百部的生命而言，中间那个阶段纯粹是多余的，前任族长给了她一个卜卦、一个预言以及一个忠告，每一个都直指要害，也终于形成了百部后来诡谲沉稳、阴狠戏谑的性情。
鬼刀匠青瞳认识百部的时候后者已经度过了她最苦逼的岁月，脱胎换骨成一代腹黑女王，也因此他对百部的认识是摈却任何不切实际幻想、最为直截了当的——她用不怀好意与刁钻刻薄去维持着她所应该维持的东西。
什么是百部应该维持的？守好泽陂山川、看好药师族人，除此之外，大概也没有旁得什么了。
白狐团的团长藏马在五百年前就是个风云人物，即便是闭塞如青瞳也多少听得过他的名讳，但即便是这样一个人，药师百部也从来不认为需要刻意留情放手什么的。
百部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百部对自己做的事从来不后悔。
青瞳问，“你确信他能成功蜕变？”
百部回，“是否成功关我何事？？”
青瞳抿着嘴唇，“若有差池，西尧必对你刀刃相向。”
百部哂笑，“那又如何？”
她站起身，泽陂山川最美的风景尽收眼底，“如果运气也站在他那一边，那我就无话可说。”
地狱岛。黑暗武道会。
精彩到让人战栗的一场比赛，最后缓缓地尘埃落定。
西尧慢慢地慢慢地松开了紧握的左手，而后恢复了呼吸。
这是一场不需要用太多言语去形容的比赛，藏马付出一切代价去换取最后的获胜——或者说去换取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最终，得偿所愿。
她以为团长付出了生命。
但下一刻，原本倒地的藏马踉跄着站了起来。红色长发的人类少年，带着些许疑惑又无奈的神态站了起来，周身的妖气逐渐地增强，是属于妖狐藏马的气息。
关于改良过的“前世之果”，百部隐瞒了最重要的信息，以至于让战斗时的藏马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完成了蜕变与重生。
南野秀一的“死亡”是最关键的一步，如果南野秀一不死，妖狐藏马的生命无法在这个躯体上得到承继与延续，是否能重生的关键就在于——是否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
药师百部的确是个刻薄寡情的人，她给西尧留了一句话，‘对生命抱以尊敬与谦卑之心’，但她自己却似乎从未真正尊崇过这句话，用一种不屑一顾的态度做出截然相反的事情，并且，不作解释。
不作解释是一种态度，她的冷漠是一种不须过多言语去解释的审视。
她审视什么，西尧并不知道，却并不妨碍她作为一个优秀探子所能嗅出的阴谋的味道。药师百部在担心某件事情，而让她之所以会兵行险招的缘由就在于这件事情……
戒训一吗……
比赛的最终结果出乎意料。藏马杀死了鸦，却输掉了比赛。黑暗武道会的比赛规则模仿人类的竞技格斗，杀死敌人者胜，倒地十秒者输，藏马输给了规则，却没有输给对手。
“你看，我说没问题的吧。”静流凑过来，身上的烟味也笼了过来，她咬着香烟笑得咧出一口白牙，像极了五百年前的小烟枪半霄，“那个红头发的，很强。”
“他一直很强。”西尧闭了闭眼，“一直。”
藏马很强，这种强大不仅仅体现在武力上，更体现在无与伦比的才智上，在妖魔界纵横四方的年代里，若没有藏马的智慧，白狐团只能是昙花一现。小烟枪半霄在第一次遇见藏马时就想知道这个人可以把他们带往何方，但在白狐团三百年，往年的疑惑希冀只化为一声轻叹，“即便是死亡”。
相比起很多事情，死亡反而变得并不可怕了。
西尧在青丘之国的祖莱河边守了整整五百年，对于妖怪来说，五百年也是一个足以让人崩溃的时间，怀念是一种惯性，憎恨却需要不断地鞭策，五百年都快让西尧遗忘了白狐团的仇恨，但显然藏马还记得，而且，念念不忘。
白狐团之于藏马，不仅仅只是一份回忆、一段过往、一群战友，更是一段生命的匆匆落幕，在披荆斩棘的过去，留下的无法弥补的失败与伤痛。
藏马还有很多事情想做，为此，他愿意做任何的冒险。
比赛输了，但藏马心情很好。
幽助跑上擂台把脱力的藏马扶了下来，结果已定，但对于这场比赛，已然无须置喙。
藏马在黑暗武道会的最后一场比赛，虽然就结果来说算不上太坏，但还真是……
扶额，说不下去了。
西尧长叹一口气，又忧郁了。
离了看台，还算谨慎地从观众通道绕到前场，黑暗武道会的组织工作在最后一场简直捉襟见肘，很轻易地通过了无人设防的选手区，进入到内场外围。
远远的，就看见了藏马。
作为探子的西尧在隐匿上颇有建树，但不论如何也瞒不过向来谨慎的藏马。内场鲜有人进入，因此在她踏进第一步的时候，尚未恢复状态的藏马已经向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相当精准的警惕性与洞察力。
西尧冲他挥了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视线稍转便注意到了站在另一侧的小阎王。
藏马的蜕变没有隐瞒任何人，站在小阎王的那个位置，对此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灵界的人在这一次的事件中到底是掌握了太多的情报，令人不安的优势。
“没有大碍，只是呼唤吸血植物时脱力了。”藏马的状态并不好，但看着西尧还是笑了，避重就轻地回了一句。
“……”西尧沉默地点头，看着这样的藏马连吐槽都没了兴趣，虽然说不上难堪狼狈，但到底是一身伤地下了场。
“呵，百部给我布了个陷阱，但明知如此，我仍然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藏马摇了摇头，“说起来，我这是自作自受。”
富有冒险情怀又极具挑战意识，嗯，还有非常独特的自嘲精神。
西尧眯了眯眼，“现在怎么样？”
藏马望天，“妖力逐渐回到了‘南野秀一’的躯体里，虽然比较奇怪，但的确，‘南野秀一’死了。”
沉默半晌，“那现在只是妖狐藏马？”
藏马看着西尧，眉眼间都带着笑意，“不仅仅是妖狐藏马。”
“哦……”西尧面不改色。
“承继了南野秀一的生命，现在的藏马必定不是当初的藏马。”藏马突然笑出了声，“这样说还真是奇怪。”
……你知道就好。
比起太过严肃地对生命的讨论，西尧对于白狐团式地插科打诨更感兴趣，可惜不论是百部还是藏马都是同一类人，把复杂的事情更复杂化是他们的本能，有的时候绕着绕着就把自己给绕进去，然后在执拗的道路上一路狂奔，潇洒地。
西尧表示真特么难以理解。
不过其实也不需要理解，她看到的结果还不错，这个才是重点。
小阎王站在灵界的立场上态度或许暧昧不清，但是浦饭幽助信任他，那么藏马就会尝试把他撇除在敌对的范围。白狐团覆灭五百年，但对于团长藏马而言，过去之于现在是一场不容置疑的战斗，而现在之于过去则是一个无法逃避的战场。
说起来，黑暗武道会也不过只是一个起点。
鬼面刀的出现是一个注脚，那个妖怪则是一个线索，小阎王隐瞒的情报，她需要从鬼面刀刀主的嘴巴里挖出来。
“你的眼神很奇怪。”藏马注视着擂台，漫不经心地说道。
户愚吕队的武威和宾客队的飞影已经上了场，场边的幽助和桑原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边，小阎王若有所思地看着幽助，藏马说话的对象只有自己。
“……团长想说什么？”沉默无用，西尧开口回话。
藏马的伤并不轻，刚才稍稍做了处理，又服食了一些魔药，现在看来仍然有些气力不接，“白狐团已经不在了，你不必再叫我团长。”
西尧叹了口气，“白狐团毕竟存在过。”
停顿片刻，西尧侧头冲藏马笑，“不过只是一个称呼而已，藏马。”
藏马轻笑点头，“看样子我变了不少。”
“彼此彼此。”西尧远目望天，嘴角噙笑，而后将目光放在擂台上，看了几眼后又注意到了浦饭幽助，“不管前面的比赛如何，决定成败的关键依然在他身上。”
藏马同意地点了点头，“的确。”
“你信他能赢？”
“当然。”
“原因？”
藏马犹豫片刻，“说不上具体的原因，但我看着他就觉得他不可能输。”
西尧沉默了，至少五百年前她从没听过藏马这么夸一个人，强大如半霄也经常被藏马埋汰，藏马的毒舌在白狐团中简直和紫衣枭姬的百斩刀一样不可理喻。
“接下来，便是白狐团的事了。你的情报呢？”藏马突然转了话题。
“那个啊。”西尧相当冷漠地应了一声，“说起来他并没有刻意隐瞒身份，而且即便不出手，他也要主动来找你。”
“找我吗。”藏马重复了一遍，不怀好意地看向了某个方向。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章十八•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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