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当长相思》柚榠楼

10、贪求思慕总因痴

　　众人闻此言都愣住了，齐齐看向顾梦之，林辛更是顿时后退了一步，让自己离顾梦之远些，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满脸的惊讶。

　　顾梦之的的身体微微一颤，随即转过身来看向停寒，冷冷说道：“夏大侠何出此言？可有证据否？怎能平白无故的诬陷于小生？小生虽无权无势，但也容不得阁下这样的侮辱！”

　　“顾公子，阁下说的话，实在是错漏百出。首先，方公子若是对苏小姐一见倾心，怎会什么消息都不打听，就直接要一个陌生的画师作画；其次，方公子才来不久，他来之后，苏小姐也只在初一时去了观云寺，在其他时候，根本是看不到的吧，又怎么会在次日向你要求作画。”

　　夏停寒顿了顿，指向外面廊下一处说道：“再者，阁下放在廊下的靴子上都是湿泥，雨是从今早才开始下的，如果今晨没有出去，又怎么会染上这些泥？在下不才，还望顾公子坦而言之。”

　　顾梦之表情变了变，却依然站在原地，低垂下了头，没有说话。

　　“顾公子，今日之事若无法解释清楚，那就只好请公子去府衙一趟了。”晏风闻言已有些明白了，沉默了一会后，对顾梦之说道。

　　“好吧，看来事情终究还是遮掩不住的。没错，那几人，都是死于小生之手！”沉默半晌，顾梦之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夏停寒说道。

　　“为什么？”夏停寒皱眉发问。

　　“为什么，呵，他们不过是蝼蚁一样低贱的生命，怎么可以觊觎苏小姐，苏小姐是不可侵犯的，而所有对苏小姐存在非分之想的人，都由小生来肃清！”顾梦之有些激动的说道，眼神执着，却很是冷静。

　　顾梦之顿了顿，不待他们发问，便独自继续讲了下去，语音低沉，言语间充满了回忆的味道，眼神遥远而悠长。

　　两年前，顾梦之再度落榜了，文采无人赏识，满腔抱负无以实现，父母又在两年前离开人世，就连心仪的那位青梅竹马的女子，也在他去赶考的那段时间里，因病而去世了，他连最后一面也未能见到。

　　顾梦之自觉已无活下去的理由，便来到了落霞山上的树林里，选了一处地方，见四下无人，便欲上吊以了断残生，正在把头颈放入绳圈之际，忽闻一声轻笑，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一身粉红，显得娇俏可爱，但脸上却不是可爱的笑颜，眼神漠然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为何发笑？”顾梦之诧异道。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在看到别人在自己面前寻死时，却毫不惊慌，反而在一旁看着，岂不奇怪。

　　“我笑你一五尺男儿，在这颓废求死。人死如灯灭，蝼蚁尚且偷生，你却欲死，实在是荒谬。”小女孩说道，声音软软的，却有些冷清。

　　“你尚年幼，怎知人世的艰难？”顾梦之说道：“上京赶考两次皆无果，男儿既不能报效国家，亦不能回报父母，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大唐盛世繁华，赴京赶考的人不计其数，能为官入仕的屈指可数，为何独你要轻生而别人却未曾如此呢？不过是软弱的借口而已。”小女孩有些不屑的说道。

　　“你……”顾梦之一时无言。他虽科举不中，但饱览群书，自恃甚高，今日见一小女孩这么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了，你继续吧。我不过偶尔路过看看而已，完全不用在意。”小女孩说完便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顾梦之有些愕然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只见小女孩的身影顿了顿，说道：“人活着，总是有意义的。人生的意义并不只在别人身上，也在自己身上。”随后便头也不回，一直向前走去。

　　顾梦之闻言终于醒悟，没有再去寻死，也没有去争名夺利，而是开始在后街卖画，落霞镇里过往的文人很多，加上家里之前还留有些余财，不用担心生计。顾梦之由此结识了一些有才之人，每日或谈风论雅，或舞笔挥毫，或饮酒高歌，倒也落得个自在。

　　后来，顾梦之得知那位小姑娘就是苏家的二小姐苏惜痕，便一直对她难以忘怀，总是在远处默默的关注着她，在市井之中也十分留意与苏府有关的传言，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她，至此已两年有余。

　　只是，他从未在苏惜痕面前表现出来，即使是偶然遇见，也只是普通的问候和招呼，与一般人相比并无特别之处，所以旁人也从未发觉。

　　“什么夏清荫，什么林羡云，什么方松，不过是凡间的泥尘，怎么能配得上瑶池里的仙子？苏小姐怎是他们能够奢望的，不如真真化作尘埃来得好。”顾梦之说到此处，似是有些不平。

　　原来，那夏清荫来到落霞镇后，有一日偶然在观云寺遇见了苏惜痕，便对苏惜痕一见倾心。这原本是很平常的事，但是，令顾梦之无法忍受的是，苏惜痕似乎也恋上了夏清荫，两人甚至已经到了相许终生的地步。

　　夏清荫年少英俊，才华横溢，为人谦和，对苏惜痕更是无微不至。而苏惜痕本是苏老爷的第五位夫人所生，五夫人已不在人世，在苏家没有什么地位，苏老爷也很少问候于他，只有苏大少爷对苏惜痕很是疼爱，那些夫人小姐才没有拿她怎么样。

　　苏大少爷对苏惜痕呵护备至，但是却总是忙于各种各样的事情，没有时间陪她，苏惜痕也不喜和别人一起，故而见夏清荫和苏惜痕谈得来，也没有怎么阻拦。

　　因此夏清荫在的那段时间，经常会到苏府来拜访，有时会约苏惜痕一起出去游玩，两人共闻花赏月，谈诗论道，言古说今，很是谈得来，苏惜痕对其动心，本是无可厚非。

　　顾梦之在落霞镇也算是有名的才子，与夏清荫也有些来往，夏清荫很是欣赏他的丹青，而顾梦之对他的诗作也很是赞赏，然而此时，顾梦之并不知夏清荫爱慕苏小姐，且两人正在相互爱慕之事。

　　知道此事后，顾梦之心中很是不满，但在知道夏清荫要离开落霞镇时，有所缓和，只是那日在为苏府送画之时，却又听到夏清荫对苏惜痕说什么会回来提亲之类的话，便又起了杀心。

　　第二天，他一大早约夏清荫至落霞山上，在与夏清荫送别之际，将他杀害了，然后把尸体埋在了落霞山上。

　　“那我家公子与你有何仇怨？你为何要杀了他？”林辛听到此时，按捺不住，在一旁吼道。

　　顾梦之依旧冷静：“我见这位夏大侠来到落霞镇上，一心想要找到夏清荫，便觉不妙，于是找了个机会，将对苏小姐倾慕不已的林公子引至落霞山上杀死，并做成了意外死亡的假象，想让夏大侠能够就此回去，不再提及此事。”

　　“我家公子对你赞不绝口，引为知己，而你却这样对他，你怎么下得去手！”林辛大声指责，顾梦之在一旁没有说话。

　　“那方公子呢？”晏风问道。

　　“那日小生从落霞山上回来时，不料却碰见了方公子，当时天色已晚，方公子彼时还未发觉，小生也没怎么在意，但后来，觉得此人实在是一个威胁，于是，就在鸣翠坊那里，将其杀人灭口。”

　　“那这幅画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在方公子的客房里？”晏风继续问道。

　　“这幅画是小生几天前作的，本来想有朝一日赠予苏小姐，怎知在从画摊回家的路上不小心掉了，正欲回身去捡起来时，却先被那方公子捡起来了，当时小生又不好再出现在方公子面前，只好就此作罢。”顾梦之顿了顿答道。

　　“顾公子，方公子乃是武林人士，你一书生，怎能就此将他刺死？”晏风有些不解。

　　“小生昨夜从鸣翠坊回来时，路上遇到了他，便问他关于画的事，小生说那幅画对我很是重要，他说放在客房里了，要小生随他一起去拿。小生便趁机会将他刺死了。”顾梦之说道。

　　“还请阁下现在先随我们去落霞山一趟，把清荫的尸体找出来吧。”久未说话的夏停寒终于开口，“虽不能带回生在人世的他，至少，在下也要让他尸骨还乡。”

　　“恕小生无能为力，当时天色昏暗，小生已经不记得将夏公子埋在哪里了。”顾梦之答道。

　　“顾公子，现在请随我回府衙，留待大人定罪吧”晏风向前一步说道，罗捕快亦上前，站在顾梦之身边。

　　顾梦之点了点头：“大人无需紧张，小生自会跟随。”晏风随后带头向外面走去。“停寒，林辛，一起回府衙吧。”

　　林辛和罗捕快一人一边，走在顾梦之身边，林辛一脸的愤恨之色，怨恨的盯着顾梦之，而罗捕快则是有些惋惜。顾梦之低垂着头，似乎毫不在意。而夏停寒却没有反应，依然坐在椅子上，没有理会晏风的话。

　　晏风想了想停下脚步，夏停寒刚知道清荫去世的消息，一时定是难以接受：“罗兄，林小公子，你们先行一步，我再随后同停寒一起去。”

　　待他们都走后，晏风走到了屋子。站在夏停寒身边，晏风道：“停寒，清荫的死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如今凶手也已抓住了，你要节哀呀。”

　　夏停寒抬起头来，脸色紧绷，却依然冷静，说道：“这我知道，只是晏风，凶手另有其人，那顾梦之定不是真正的凶手。”

　　“什么？！”晏风大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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