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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山重水复似无路 ...

  •   “方才……方才同爹爹商议,……却觉得……我怕是……怕是此回竟误了姐姐的终身……”梦梨说着,已是哭倒在桌案上,只是泣不成声。

      林浅大惊,只觉心口跳得厉害,忙扯住梦梨道,“小梨,你先别哭,快快同我说个明白,大理寺拘你哥哥到底是什么罪名?总不能平白无故将人抓了去。我们只有知道是哪里害你哥哥,才好设法救他出来。”

      无论是薛瑾之薛瑜之,还是阜今,都断不会容她冠以贺姓,也便都有对付林深的可能。

      只是,就算宁氏是不知哪位埋下的棋子,她许嫁林深不过是临时起意,便是宁氏前日便通传消息,这短短不足三日,总是快马加鞭,料也无法在京城和谭州之间打个来回。

      倒是林深如今跟着英王做事,或许明里暗里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报复也未可知。

      梦梨听林浅如此说,忙强忍住泪,坐起身来,眼睛红红地道,“今日我去接姐姐,东衢便四下奔走打探消息。刚我只听他说,这次哥哥怕是回不来了,一时情急,便过来找姐姐。如今,他正在爹爹房中,姐姐等着,我这就去问个仔细。”

      “我还是和你同去,终究这朝廷情形我比你们熟知一些。都这当口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避忌。”林浅也顾不得身上吉服尚未脱下,便忙扯着梦梨往贺凤翔独居的正房走去。

      房中传出低沉喑哑的呼哧喘息声,似乎有一口气压在那人的胸口处,憋闷得很。

      梦梨脚下紧了两步,推开门直奔内室。

      林浅脚上穿的仍是上轿时穿的高跟屐履,尚未更换下来,自然落在后面。

      待她行至门口,便见梦梨和一位青衣士子都守在贺凤翔床前。

      一个跪坐在脚踏上双手揉着贺凤翔的胸口,另一个则俯身轻轻拍着贺凤翔的背,那士子口中还道,“贺伯,你别着急。慢慢咳,总能咳出来的。”

      一阵折腾之后,贺凤翔总算狠狠咳了几口,紫涨的面色慢慢回转正常,呼吸也顺畅了些,只是有些疲惫得闭上眼睛。

      葛东衢已在翰林院供职,为人却一向朴素,尤其自陆其骧远徙之后,更是谦卑,除了当值时着公服,平日所着依旧是文华苑时的士子青衫。

      虽则如此,他和梦梨并肩立在榻前,也端地是金童玉女的模样,只是此时却不是风花雪月的时候。

      两人相帮着扶贺凤翔躺下,见他安稳入睡方才松了口气。

      梦梨附耳对葛东衢说了句话,葛东衢便忙伸手拉着梦梨行到门口处,轻声道,“你爹还是有些痰迷的症状,大哥的事我们出去说。”说着目光却是瞟了林浅一眼。

      林浅见他神情凝重,想是担心贺凤翔病体孱弱,不愿贺凤翔再受刺激,病上加病。当下,也便一声不吭地跟在两人身后往外走去。

      整个院子里,便是林浅方才被送去的东耳房距离上房最远,三人便又重新回到耳房中。

      一进房门,葛东衢转身便是冲着林浅一揖及地,恭敬道,“东衢身为男客,原不该蹑足夫人香闺。如此冒犯夫人,还请夫人恕罪。”

      他母亲便是硕王府的陕嬷嬷,自己初时也是蒙陆相恩惠才进了文华苑,与林浅也曾有过数面之缘,因此识得。

      林浅虚扶他一把,这等紧要关头,不想另生枝节,便沉着声音道,“葛大人想是认错人了,这里哪有什么夫人?便是从贺凝那里论起,我也需与他行了拜礼之后方称得上是贺夫人。如今,你便跟着小梨,叫我一声姐姐便是。既然是一家人,那这些虚礼,咱们一概不论。我来问你,你可曾打探到,昨日是大理寺何人拘的贺掌柜?可是大理寺少卿小侯爷陈建?”

      “按官媒人的描述,昨日领头的不像是陈小侯爷,说是脸膛白净些,个头也不高。虽是发火,面上却还是个笑模样,一点儿也不吓人。我听着,倒像是是寺正夏方之。”葛东衢是个聪慧之人,听林浅如此说,便知她要使个金蝉脱壳的法,也就顺水推舟自自然然在林浅对面坐了下来,神态自若地答道。

      林浅轻轻蹙眉,“这个人我倒没怎么听说过。你可知他是哪派官员?”

      林浅之所以这么问,乃是因为襄朝朝官现如今分为三派。

      一派以秦国公为首,万事以英王成王马首是瞻,因而称为“秦党”,另一派则以阜国公为首,自然是太子薛元之的后盾,因是皇后母族外戚,也称为“后党”。

      除此之外,太傅木元沣、御史耿岚等重臣,则对近来初露锋芒的硕王和广济王兄弟青眼有加,因而称为“太傅党”。

      若知道这个夏方之是哪派官员,自然容易推断林深此次被囚,背后主使之人到底是谁。

      葛东衢却摇头,“这个夏方之身世成迷,籍贯父母均不详。前年春闱的时候,也只是考取了二甲第八名,毫不惹眼。谁知今春便连擢三级,进了大理寺。他官阶低,人又低调,平素并不和其他朝臣往来,我也不知他到底是哪派中人。”

      “那,贺凝这回入狱,是什么罪名?”既然没办法从捕人者身上寻到线索,那只能另辟蹊径了,林浅追问道。

      葛东衢面带忧色,答道,“我已经托尧卿去大理寺探问过,却没问出什么消息。只知道大哥是被单独羁押的,守门的四个狱卒都是夏方之亲自挑选的,只认夏寺正的手令,否则任谁也见不着大哥的面。连裴大人也没从夏方之那里落个薄面,碰了个软钉子回来。我们看来也只有少安毋躁,等明日御驾和众位王爷还京,英王爷定有打算。况且,硕王爷那里我也可去求个情面。”

      贺凤翔卧病,林浅和梦梨俱是女流,再怎么心急如焚,这些抛头露面奔走之事,也只能尽数托付给葛东衢。

      初十一早,林浅醒来便觉右眼皮不住地跳,与梦梨心神不属地盼到月上中天,才将一身酒气的葛东衢盼了来。

      葛东衢是个不惯饮酒的,也不知这一日饮了多少,连双目都发红,强撑着桌子才摇摇晃晃地坐下,梦梨忙给他斟茶,只饮了三杯,葛东衢才觉口中干渴之意消了些许,一开口却立时让林浅的心沉到了谷底。

      “今日十一王爷在青岚居摆酒请我家王爷和七爷小聚,跟着他的人里便有夏方之。”葛东衢声音沉痛地道,似是知道此话的冲击力极强,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顿了顿,低下头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转身将茶杯递给梦梨。

      梦梨苍白着脸正在愣神,虽也伸手去接,却还是错了手,那茶杯直直落在地上,摔成了□□片,倒唬地她差点跳了起来,见林浅和葛东衢都朝自己看来,忙错过眼睛,蹲下身去收拾这一地狼藉。

      林浅未出声,葛东衢也是无话,两人都扭着头看梦梨的动作,直到她将一地碎瓷收拾干净,丢在门外,葛东衢才回过头,略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夏方之酒量不济,半途便退了席,我于是送他回府,一路委婉探问大哥之事。或许是看在两位王爷面子上,他并不隐瞒。说人虽然是他抓的,但这罪名却是大理寺卿拟定的,说是罪愆有二,一是曾啸聚山林夜袭晋王行营,二……是曾与英王密谋囚禁宗妇……奉孝夫人。这两桩罪名,无论哪个,一旦坐实,都是必死无疑,绝无生理。”

      葛东衢这几句话说得极是艰难。

      林浅来不及看梦梨神情,只觉自己耳中轰的一声,之后脑中便是一片空白,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细细思量,大理寺卿拟的这两桩罪名,委实有些诡谲。

      当年凤翔林场众人因林场被官府所霸,生计艰难之下不得已夜袭晋王,却被晋王手下的禁军都统姚及于拂晓时分在阑中峰山脚的废弃庙宇中尽数捉住,投入狱中。

      不过,彼时,林深却因带受伤的兄弟去医馆治伤逃过了一劫,被擒的众人也未攀咬于他,后来薛瑜之插手此事,也算是风平浪静。如今事过近一年,怎么又突然定了他这个行刺的罪名,委实怪哉。

      便是退一万步讲,那大理寺卿勤勉为政,从故纸堆里翻出了当时的卷宗,细查之下,得知当时行刺的领首之人是林深,这第二桩罪名却更令林浅百思不得其解。

      她被英王软禁在别院中,就连手握重兵的阜今也是费了两天功夫方才侦知,可见英王行事缜密。当日林深去别院拜见英王,虽说有个廖俊迟引着,想来行踪也是极机密的,如何又被外人勘破?

      梦梨也在一旁忧虑自家兄长,目光定定的,令人害怕。葛东衢有心要劝,自己心里却也酸酸的,说不出话来。

      他同贺凝既有同窗之谊,又有知交之情,将来本也会有郎舅之亲,若是贺凝果然含冤九泉,他的伤怀之情并不会比贺凝这至亲的过门夫人同胞妹妹少些许。

      青岚居酒宴未开之前,他便已恳求薛瑜之看在师生情分之上相救贺凝,得到的不过是冷冷一句,“文华苑士子千万,他也并无格外超脱处。况朝廷自有法度,随意乱法,你是觉得我足够昏聩,还是朝纲足够混乱?”

      薛瑜之摆明了不会出手,英王本是极护短之人,可大理寺卿棋高一着,将英王也牵涉其中,英王要脱干系,便不好为林深再说什么。如此说来,此案竟要被大理寺办成铁案无疑。

      葛东衢心下荒凉,再看林浅,亦是蛾眉锦簇,眸光中隐隐透着绝望。

      林浅思来想去,只觉心头渐渐寒了下去。林深夜袭的是晋王的行营,借英王之手藏了她的前因后果薛瑾之也一清二楚,若是此回大理寺卿身后之人是薛瑾之,那么这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便是没有自己许嫁林深这档子事,单只林深入了英王阵营一样,就足够薛瑾之与他为敌。正想着,梦梨已哽咽着上前握住林浅的手,愧疚道,“若是此回哥哥果真遇了不测,姐姐有何打算?爹爹说了,不管姐姐是去是留,贺家都依姐姐。原是小梨对不住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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