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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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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国刑部大牢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小小的牢役也属军中编制,大多数可谓是昭王一手调教。
托托低眉敛目紧跟在三月身后,穿过几道阴冷潮湿的通道,在一间散发着阵阵晦潮味的牢前促立。
“……小姐请吧。此地阴潮,小姐身体尚未复还,还望长话短说,三月在一旁静候。”
三月本欲唤殷小姐,后又感觉不妥,便改了口。从牢役手里接过钥匙,却没有打开牢门的意思,只是挥退了闲杂人,自己也退到了几丈之遥。
托托点头,平静的望着那阴黑的牢房,一步步靠近……
黑暗中,有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一声轻唤,似是难以置信,又似激动欢喜。
托托扶上牢栅,沉默。她在等,等黑暗中的他能够更清楚的看到自己。
“托托?!真的是你。”
一阵冷湿之气拂过,艮景俊逸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冰凉的双手覆上葇荑。
托托并没反抗,明亮的眸光在艮景身上流动。此刻的他,那双眼仍如黑夜的星,晶莹璀璨,眸光柔和至极;玉身修长挺立,衣上却布满了点点血渍;唇角徽抿,笑意盈盈,脸色却是异常苍白憔悴。
“托托,你,可好?”
托托突觉心中苦涩哽堵,缓缓点头,清眸氤氲:她,谈不上好与不好,只能是一切安好,他可好么。
“托托”,艮景伸手,轻轻的将托托颊边的发丝捋至耳后,“托托不说,艮景怎会不知,艮景不该问的。”
是呵,不该问的,因为她都不问,既然选择了相信,何必再去自寻烦恼呢,找一个假相来代替真相,虽然自欺欺人一点,但,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托托凝眉,想起那日他中毒轰然倒下,身体还没康复便又来救她,终是忍不下心,开口道:“你……他们没把你怎样吧?”
艮景摇头,黑眸凝进托托眼底:“没有,我很好。”
许是心有灵犀,又许是两人近在咫迟,却感觉远在天涯。突然之间,便陷入无尽的沉默之中,谁也没说话,即使有话,也不知从何说起。
“小姐,时候不早了,王爷还等着呢。”
三月在一旁出言,斜斜睨了一眼牢中之人,之后,眼神便落在牢栅上。
艮景眼中异色一闪而过,来不及捕捉,托托便觉手上的力道加大,再抬头,艮景却已将自己双手捧起,呵护倍极。
“托托,你,消瘦了。”
托托抬眼,淡然如常,不动声色的抽回手,轻道:“改日来看你时,便不会再如此消瘦了。”
“托托……”
“艮景,你说过,不说,不问。此地我不可久呆,改日定会来看你的。”
见托托眼中满是坚定之色,艮景收回手,收回腹中的话,黑眸闪烁,终是点了点头。
“三月,有劳你了,走吧。”
托托唤了三月,头也不回,一步步离去。
三月将钥匙还于牢役,与托托并肩出了大牢。
两人轻车快马刚到王府门前,匆匆迎来的管家便领着两人一路行到偏厅。
昭王一人端坐偏厅食桌前,食桌上摆面了各式珍肴,热气蒸蒸,香味四溢。
见两人回来,眼也不抬,自行取了碗筷:“坐吧。肖小姐,想必你能找到你的位置。”
托托点头,莲步轻移至昭王右侧,落座。
刚一坐下,昭王便将鲜香的菜肴送到了面前的碗里。
“最近几日你的确是消瘦了不少,多吃些。”
托托敛眉,沉静绝然:“托托配合王爷演戏也不是不可,只是请王爷也演得像一点。如果王爷不介意,请唤我托托。当然,托托相信王爷也不会介意的。”
“是,本王是该唤托托才是,的确是本王疏忽了。”
昭王言语切切,说话时还不忘给托托夹了些佳肴。
托托点头,为表郎情妾意,特地选了菜回送到昭王碗里。
昭王甚是领情,眉头一挑,送了嘴里细细品尝,在外人看来,却是一副惬意满足,可二人心里当真是自知何谓。
“不知托托见了人,可想好了与本王交换的条件。”
一碗下腹,昭王嘱下人再添了一碗。
托托又替昭王送了菜,淡淡道:“人,托托见了,相信已有人将情况回报给王爷。托托不求其它,只求能随时探望。”
“就此条件?!”昭王抬至空中的手顿了顿,嘴角牵出一抹冷笑。
“此条件,足矣。”
“可想好了,本王答应的事决不会反悔,但也不容你反复提条件。”
托托放下了碗筷,莞儿:“托托也并非反复之人,何况,王爷也不是希望托托如此么。”
让三月接了钥匙却没有打开牢门,而是在一边候着,不就等她开口要求吗。既然昭王如此大度,她就做个顺水人情,接了这个条件。至于其它条件,提了也是白提,不如不提。
昭王眸光灼灼,望着那抹清丽容颜,道:“你,还真的内敛了不少。”
托托点头,不卑不亢:“谢王爷夸奖,托托已吃好了,王爷请慢用。”起身,盈盈施礼便要离去,被昭王一把扣住。
“你不是说了吗,演戏也要演个真。从今以后,你得有以死相随随侍本王的性,本王在哪里,你便在哪里。现下,本王还没吃好,你岂可走。”
托托沉吟,未置可否,安静的坐下重新拾了桌上的筷,开始为昭王布菜。
昭王剑眉舒展,深邃的眸光盯着某处微微颌首,嘴角竟牵出一抹弱有似无的笑意:“呆会儿,你陪本王到园中走走。”
托托手上动作微顿,瞄了一眼对面的三月,点头。
于是,一场交易在一顿品尝美酒佳肴中谈成,似是平和如水,风清云淡;暗下却是争锋相对暗潮汹涌。
第二日一早,昭王便遣了人书函一封送到了杀夜手里。当杀夜手握书函,美目中蓝光闪动时,夜国皇上也看到了昭王送上的书折。
第三日皇上宣昭王和郑国祭司杀夜进宫,一起的还有托托、卢肃、三月等人。
夜国皇上在尚书房谨见几人,太子赵若一如既往的立于左首。
一干人等行了礼便垂立于两侧,皇上微眯了眼将房中之人扫了个遍,这才吩咐赐座。
托托至进宫后就一直低眉敛目,连呼吸都小心谨慎,亦步亦趋跟在昭王右侧,却一直未曾与昭王并肩,总是若有似无的迟上那么半步。
众人落坐后,几道目光便不约而同的射向了托托,仿佛织成一张混乱交织的网,牢牢的将她罩住,复杂莫辨。
托托心跳加速,垂下眼睫掩盖住眸中的慌乱,藏在宽大袖袍中的双手紧紧相握,以至于骨节泛白,微微颤抖。
“肖托托”,皇上终于发话,却是先声夺人,“昭王折中所叙可是事实?”
肖?!托托。原来如此啊,这一切的一切,呵呵……
托托心中冷笑,稳了心神,恢复沉静面色,起身行至众人中间,对皇上行了大礼。略抬了头,使得皇上和众人都能将自己神色观得清楚,又不至于因直视皇上而唐突失了礼。
“皇上所说为何事,还请皇上提点托托。”
皇上眉头微拧,举起其中一本折子,语气重了几分:“你当真不知?”
托托不急不缓跪下,又行了一礼:“请皇上恕罪,最近托托运程不佳,遇到诸多不顺之事,所知之事也甚多。诚然,如皇上刚才所说,托托并不是不知,只是不知皇上所说是哪一件?”
此语一出,皇上大笑:“平身吧,如此一说,朕也不是不理解。自开朝以后,朕从先皇手中接过大任,执这大印掌这江山也有几十年了,但儿女情长之事,朕却也无法断啊。”
语毕,笑看杀夜。
杀夜今日为表敬意,着了一袭暗紫,身后跟着几名装扮与夜国人不尽相同的随从。从进宫至现在就没听到他出过声儿,现在皇上将这烫手馍馍扔给他,他却饶有兴致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儿。
那日,他接到昭王的书函时,便对这个曾经熟悉现在却陌生的人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当下心中便有了计较。
今日一见,他那双美目就再也没有从她身上移开半分。他越来越发现,这个口口声声称自己为托托的女人真是让他无法捉摸了,比之那个被夜国皇上下令处死,却又死里逃生的殷兰更有意思。
呵呵,这场争斗,因为她的变化和介入会变得扑朔迷离,也更富挑战性,真真正正是让人无限期待啊。
杀夜笑得艳丽至极,缓缓道:“肖托托乃我国肖承相之女,在贵国游玩时被奸人所害,机缘巧合下被昭王救回,如能许于昭王也是一件美事。不过肖托托早与吴国太子有婚配,如若贵国横刀夺爱,只怕吴国有想法。”
吴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