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本宫危机四起 ...
-
自古婆媳隔道坎，儿子坎孙子坎曾孙也是坎。
然，在这众多的深深浅浅纠葛不清的坎中，地位与分量这坎尤其深。
是以，“老娘与老婆同时掉入水中你先救谁”这类问题不知愁煞了世间多少男人的心。
譬如祁凤辰。
不过我以为他遭到的问题更要难些，名为“老娘与老婆与准小妾同时掉入水中你先救谁”。
乖乖，现今本宫这般栽在御花园的鱼池里，要起不得，要躺不得，其实很是困扰。
事情还是从今儿午后说起吧。
今儿午膳后，我本是打算如往常一样端些糕点去御书房送与祁凤辰。途径御花园时碰巧遇到正在赏花的太后娘娘，遂上前请安。岂料请完安本欲离开，她却偏要拉我一同赏花，且赏的不是别个，正是当朝兵部侍郎之女白絮絮。
此女面若莲花，肤若凝脂，帘眸一动三分媚，病态七分惹人怜。
好一朵青莲是也，惹得本宫连辣手摧花的心都有了。
虽不大情愿假惺惺地陪婆婆演赏花这场戏，但思及我与此花纠葛颇深，遂也留了下来。
太后对我向来成见颇深，邀我赏花自不会是一时兴起。故而当我们行至鱼池，某只手暗暗从背后推我一把时我早有准备，顺势将一旁的小莲花也拉着倒了下去。
太后一时无防，下意识地想要去拯救她的准儿媳，结果磕来绊去，到最后却成了三人齐落水的场面。
真是皆大欢喜。
“来人啊！！快来人救哀家出去！！”
想来太后娘娘自十四岁入宫起便是先皇的正宫娘娘，先皇驾崩，儿子登基便做了太后，生平其实未遭波折。虽然这池水不过及腰深，其惊慌之情我也还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她这一叫可不得了，不仅叫来一干侍卫，还把皇帝老子也给叫来了。
本以为此事可就此解决，结果事实证明我还是小看了这个婆婆闹腾的能力。一群侍卫将将要把她扶上岸，她却忽然换了念头，偏要皇帝老子选选先救谁。
是以，且不顾那冷得瑟瑟发抖的小莲花，本宫淡定地靠在石面上，从池子里随意捞起一条鲤鱼，欲将心中所想强加于它。
这鱼儿显然承受不住我过于阴暗的思想，小巧的鱼尾巴一腾一腾地蹦着，使劲儿挣扎着，鱼眼翻白。我无奈，只得将它放了回去。
再看岸上众人，侍卫们无一不透露着惶恐之情，穿着明黄龙袍的那位也脸色发青。
正是一片僵持。
“诶？这儿唱的是哪出啊？”
一个清冽的声音自人群中传来。
循声望去，一个白衣男子手执白扇自人群中翩翩而出，明眸皓齿，对祁凤辰一行礼曰：
“臣白萧，参见皇上。”
我了然地摸摸心口，原来莲花下来是菊花，这出戏真是妙哉，妙哉。
那白萧起身环视一周，瞧瞧祁凤辰又瞧瞧我们三人，旋即一副了然的样子。只一顿，便胸有成竹地对祁凤辰说：
“皇上请放心，臣有一法。”
祁凤辰一挑眉，“爱卿请讲。”
白萧施施然转过身，看着我们三人道：“臣今日里新学了一门魔术，不知皇上可愿看上一看？”
众人皆疑虑，祁凤辰却神情不变，默许了。
只见白萧呵呵一笑，手中白扇一收，旋即化作一块白布，众人眼光一下被吸引过去。
待回过神来时，太后娘娘和白絮絮已经被捞上了岸边。
独留我一人依然如泰山压顶般淡定自若地站在池中。
白萧佯装讶异般轻捂住嘴，对我稍稍一施礼：“臣道行尚浅，术法不足，竟将娘娘遗落水中，臣该死。”
尽管他这么说，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却暴露了他的思想。
分明是公报私仇。
我微微笑：“无碍。”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我若无其事般地默默自个儿爬上岸。
——虽然心中其实早已杀气腾腾。
那太后娘娘在一群丫鬟太监的搀扶下终于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一睁眼便又是一阵闹腾。直待祁凤辰脸色发青，她才嗫嚅地作罢。
一出不堪入目的皇家闹剧就此结束，午后的凉风将我吹得一阵一阵的寒。
碧儿焦急地对我说：“娘娘，您还是快回宫换身衣服吧，不然得着凉了。”
我抖了抖身子，无趣地打了个呵欠。摊子留给祁凤辰收拾，我紧了紧衣裳便摆驾回宫。
那之后，我便躺在寝宫中休息了一整日。直待晚膳时分，才见祁凤辰风尘仆仆地回来。
即使表现得云淡风轻，他脸上还是难掩倦容，估计是让太后给折腾累了。
不过难得他对白天的事情无过多追究，于是我便也自觉地乖觉许多，尽量不跟他对着干。
安安静静地吃到后面，他却忽然轻笑了起来。
我不解，疑虑地看着他。
他轻拭嘴角，似漫不经心道：“无事，只是见桌上这鱼儿眼白刺利，和爱妃今日落水之样甚像，一时忍俊不禁罢了。”
我当即咬断嘴里的筷子，吐出一堆木渣，面无表情对碧儿道：
“碧儿，回去收拾收拾，本宫今晚回贤己宫住。”
碧儿一脸愕然，小手纠着衣摆为难地看着我，“娘娘，这......”
倒是祁凤辰淡定地放下筷子，道：“就按莫儿的吩咐去做吧。”
用过晚膳，我有些气呼呼地回到自己的寝宫。碧儿早在偏殿的浴池放好了热水，正好让我舒缓舒缓心情。
褪去衣裳，轻试水温——水微微烫，正是放松的好温度。
却也不是我恼今晨之事迁怒与祁凤辰，大抵是这白絮絮与白萧同时出现，往事番番回首将我冲击得一时神经絮乱罢了。
热气在殿内蕴腾成一层蒙蒙的雾气，眼前朦胧，伸手不见脚掌。故而当看见明黄袍的祁凤辰时，我还是颇震惊了一番。
“爱妃倒是游得欢快。”
我下意识一抬眼便看到了站在池边的祈凤辰，他神情悠然，眼神却隐含着戏谑地看着我。
我连忙把身子沉了沉，挡住外泄的春光。
“皇上怎的来了？”我强装镇定地问道。
“朕是想方才朕话是不是说过头，伤爱妃的心了，故而前来看看。”他斜着眼睛在我脸上一端详，忽而笑道：“却也不是这般。朕看爱妃闲情逸致得很。”
“臣妾这就起身，劳请皇上避让一会儿。”
我示意他出去，他却眯眼笑看着我，一动不动。
“……皇上……”
“恩？”
他依然笑得满面春风，说出的话却让我大惊失色：
“不如朕和爱妃一起洗，重温一下我们儿时的温情如何？”
……唔，且不提儿时曾与他一同沐浴的事情，此刻我只想着赶紧逃离这里。
道行尚浅的我再呆下去，内心会变黑暗的。
“不必了，臣妾这就起身。”
我背对着他游向对面池边，想以最快的速度起身去找衣服。半途却听到了“哗啦”的水声，我脑中警报大响。
只一瞬，便被一双强力的臂弯圈在怀里。
随即，耳边响起了低沉温厚的嗓音：
“莫儿。”
我浑身疙瘩蹭蹭起。
搭在我肩上的那有层薄茧的温厚大手，绝对不是祁凤辰的。
贴在我后背的那温热的宽厚胸膛，也绝对不是祁凤辰的。
在我耳边厮磨的呢喃的声音，更不能是祁凤辰的。
——————万一不是祁凤辰，那我岂不是要被浸猪笼？
……还是祁凤辰比较好吧。
我强自镇定地吞了吞口水，努力控制中声音里的颤抖：
“皇上…”
“恩？”
“您……脱衣服了吗？”
“……”耳后传来一声低笑，“爱妃回头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我再次吞了吞口水，内心踟蹰几番，便闭了眼睛横死一般回过头，手指颤颤地摸上去——
丝滑的，有轮廓的……
鼻中登时血气一涌，我连忙捂住鼻子。未免血溅当场，我有些惊慌地想要挣脱他的手臂爬上岸去。
“咳…”
身后闷哼一声，我的动作随即僵住。
适才……我是不是踢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僵硬地回过头去，那厮的面目早已青黑得乌沉一片。
恐惧像浪花一样哗啦啦席卷而来，我心下大惊，顾不得许多便哧溜地爬上岸去，慌忙披了件衣裳就逃回房中。
碧儿彼时正端着壶沏茶，瞧见我衣衫凌乱的样子，惊问：“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我顾不上回答她的话，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后，又满目忧愁地坐在了床上。
碧儿放下茶壶，一再担心地问：“娘娘，您到底怎么了？”
我抓住她的衣角，说：
“我把皇上踢得不能人道了，怎么办？”
“娘娘……”
我钻到龙床底下，拖出我早前收藏地珍贵首饰，拿床单一包，想了想，又拿出两个翠玉手镯，递给碧儿道：
“这两个手镯送给你，也算是我们主仆一场了。”
“……娘娘……皇……”
“好了我要走了，后事就交给你了。”
我边说把包袱打了个结转身就要走，却兀地撞上一堵肉墙，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我抬头，定睛，眨眼，倒地，装晕。
“…………”
接下来便是一阵磨人的沉默。
我自知装晕不成，便索性坐了起来。
不过短短的间隙，祁凤辰已换上另一身衣裳，淡定地坐在桌边饮茶。
见我坐起来，便瞟我一眼。
“起来。”
我依言起身。
“过来。”
我肩膀抖了抖，没敢动。
碧儿识相地退下了，房间里安静得连他那在桌上轻敲的五指的声音都能清晰地传入耳中，打在我心脏上。
“过来。”
声音又沉了些，我心中悲凉万分，却又不得不依言照做。
缓缓地挪着步子一步步挪到他身旁，我迅速抬头一瞟眼。
危险指数无限大。
“皇上。”
“乖。”他似是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我却心惊胆战地怕他一掌把我天灵感给碎了。
虽然本质上来说他其实不算暴君，但是我心中还是十分惶恐。
遂诚实认错道：“臣妾知错了。”
“错在何处？”
我抿了抿唇，眼睛转了转：“错在不该将皇上踢得不能人道。”
头上的手动作一僵。
我疑虑地抬起头，他脸上的笑容分明是僵硬的，尽管他十分努力地想掩饰住，但是我还是能看出来那是十分僵硬的。
“呵呵，认错好啊，认错好。”他一边抚摸着我的头发——虽然不知为何力度大了些——，一边僵笑着，还十分努力地在做深呼吸。
我见他神情如此诡异，遂小心翼翼问：“皇上可还怪罪臣妾？”
他的动作又是一顿，看向我，皮笑肉不笑道：“朕自然不会怪罪爱妃。乖，伺候朕更衣。”
我遂欢喜地替他更衣了。
然，直至深夜，我揉着酸痛的腰欲哭无泪地躺在某人身下时，才悲催地回想到，什么不怪罪都是假的心胸宽广不怪罪人都是假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本宫危机四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