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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因为你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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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静天再也无法忍受苏红玉了。她把自己锁在屋里,三天不出来。而可以进出房门的不是自己,而是吴源。路大声站在树后不敢吭气,直觉告诉他,吴源这小子会被三爷弄死。他家三爷已经多少天没睡了?桐城水灾把通天道毁的一塌糊涂。最可怕的不是物品的损失,而是离散的人心。李静天等人筹谋多日,还是不能相处恢复的完全之法。家里还住着一祖宗,路大声一直没给苏红玉好脸色,为这女人三爷特别遭罪,还把维持身体的鸦片戒了。
他趴在窗户纸上往里望,岂料苏红玉机警地把这儿也糊上了。吴源日夜跑进跑出都为苏红玉忙活,问他忙什么,居然说不知道。他哪儿敢对李静天说话,是真不知道。只是当事人不相信可怎么办呢?屋内,苏红玉指挥着吴源锯木头,一来一回,再来再回,几次三番以后终于露出了大致的形状。在盆上开洞,锉弧度,磨光,再把躺椅镶嵌进去。敲敲打打,地下通常,测试水流。三天来,屋里是乒乒乓乓敲个不停,吴源每每出来都是灰头土脸。今天敲打声终于停了,苏红玉打开房门请李静天进去,吴源已经趴在桌子上累瘫了。最庆幸不是完工,而是不用再遭李静天的白眼,再脱一天,估计身上都能掉一层皮。
“老三。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什么啊?他一进房就发现原来放木桶洗澡的位置被改得一塌糊涂。躺椅的脚座很高,脚座下方掏空,地下石烧水的锅炉。在放头的位置接着一个木盆,木盆被整个改造划出一道弧度,前端靠近躺椅的位置凹陷而厚实,从中段开始往后越来越薄。水盆中心被挖开一个小孔,下面有中空的竹子竖着,引导到一个巨大的水桶中。水桶连接地面也开了很大的口子,从口子往下看有一条细长的通道一直延伸。是一件从未见过的异物。
“这是什么?”
苏红玉一身衣服脏得看不清颜色,她舀了一瓢清水清洗双手。吴源从屋子里出去关上房门,李静天显得很紧张。这丫头打得是什么算盘。不慌不忙走到屏风后,把脏衣服解下来甩到屏风上。不明所以的男人更加吃惊,手扶着水桶倒抽气。婚期是定了,但大半天的不太好吧。自从和苏红玉在一起,李太保都变成腼腆小公子了。苏红玉从屏风后走出来,只见李静天一脸麻痹地吞口水。“怎么了?”她不过到屏风后面换件衣服啊。
“玉儿,你三天三夜关在房里就做了这个?盆子不像盆子,椅子不像椅子的。是不是不高兴我没陪你,我答应你,等过两天安排好一切就带你出去透透气。”
苏红玉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往躺椅旁边走。她让李静天躺上去做好,先是解开头发,又解开他上衣扁进去,把头发整个往盆里一滤,秀长的乌发盘旋而下。李静天哪儿敢反抗,只等着受酷刑折磨。
“老三。这是我发明的新东西。你不是老爱让我按摩吗?而且蹲着或站着洗头又觉得累。因此我和吴大哥把它们合二为一,这东西既可以让你舒服地享受洗头,又可以让你在温热中按摩。我已经想了好久呢,上次吴大哥告诉我,你很累又要经常照顾我。我不想只做你的负担,我想做老三身边有用的人。虽然我不像吴大哥那么聪明,路大哥那么有气魄,但是我也是可以帮你的。等着我。”
吴源和路大声把热水提了进来,苏红玉慢慢放入香精、花瓣和白醋,她用勺子来回捣烂后,把残余物仔仔细细地捞出来。一瓢水顺着李静天的头顶流下,他闭上眼感受花庭芳指尖划过头皮的感觉。吴源走过来接过勺子,他一瓢一瓢地接下去,红玉一步一步把李静天的头发理顺。拿出吴源给她寻回的新鲜皂角,混合一些猪苓使用,头发更加顺滑。几次清洗后,用布细心把头皮擦干。夏季燥热,本不用再处理发尾。伺候又循着以前的做法为他蒸脸,按摩。躺椅下的锅炉烹出热气,一股花味传了上来。李静天幸福地快睡着了。大约过去了一个时辰,苏红玉的忙碌才停了下来。李静天拉住她想要离开的手,半身坐起。
“舒服吗。”这问题直接把李静天和旁观者雷翻了。
“玉儿这话要我何解?很舒服。”
“伍嫂说得对,男人都阴坏。”
“我可不坏。对你我尤其不坏。”
李静天把苏红玉拦在怀里,旁人自动闪避。
“有你在,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累。”
“老三,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当然啊。为什么这么问?”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还什么都帮不上。”
用食指勾过她下巴,眼神一翻调戏。
“以前总觉得自己死了,留在世上的只是一具躯壳。谢谢你来了。因为有你,我还活着。”
苏红玉完全沉醉快乐里,她发明的东西被喜欢了。突然想起还站在门外的两人,对李静天说,
“老三你先起来,吴大哥和路大哥都帮我很多,这么好的东西得让大家都试试。等他们试了,明天我再给府里的其他人都试试……”
话没落音,门内外的人都傻了。为保命,门外的两人以迅雷之势离开别院。被李太保的女人碰,小命儿还要不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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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过后,四下寂静。阮梦偷偷来到她二哥的门前,准备从李景儿身上偷走当家的一串钥匙。她和张暮成约好,先偷取阮家的内帐,在巧夺阮家的外帐。于是在吹灯后,秘密从侧门进入兰居。梅居住着阮浪,兰居住着阮峰,竹居住着阮杜氏,菊居住着阮孙氏。房内灯火未燃,却传来细小的声响。她附耳过去后……
“景儿,我再也不敢了。”
“不要碰我。”
“你相信我,我再也不敢了。”
“我不想听。”
“我是懦夫!我是败类!我只会躲在房里打女人!但是景儿,我爱你,我是真的太爱你了。”
“阮峰你到底怎么了。我说什么了吗。我怪你了吗。”
“我不想你这么冷淡!你为什么不生气?是不是因为你根本不在乎我!”
“你疯啦!小声点儿。被人听到怎么办。”
“别扯开话题。你是不是要跟他走?你是不是还想着他?”
“不要说了。我去睡隔壁。”
“想走!你想走!是不是已经约好私奔了?什么时候?在哪里?哈?我问你!”
沉默。
沉默。
沉默。
房内传出李景儿被虐打的叫声。声音很小,她使劲在忍。阮梦戳破窗户纸往里看去,借助微弱的月光,她的二哥像禽兽一样鞭笞自己的女人。他把李景儿绑在床上,丝毫不让她有反抗的余地。挣扎吗?没有。她冷静地闭上眼睛。从洞房的第一天起,她已经太了解这个男人。他自私而怯弱,不知道如何得到自己渴望的一切。他无法变得强大,内心却住着一只强壮的恶魔。离开阮家,她将无处可去。离开阮家,她再也见不到骆宴山。她很明白得失,从小就精明算计,嫉妒着苏红玉,又恨过同样吸引他的花庭芳。她没有觉得自己悲惨,吃穿不愁只不过有时挨几顿打。这算什么?跟失去他相比,这算什么?
阮梦躲在窗外直到三更。阮峰对李景儿的蹂躏总算结束。她离开的时候脸上显得很轻松,天上掉馅儿饼的事,多年等待总算是给她遇到了。一转身她溜出了阮府大门,刚才的惨虐犹在耳旁。她哪里忍得住寂寞空庭晚,趁夜来到张府外投石问路,张暮成知道与她的暗号急忙前来想回。更深露重,牛郎和淑女在张府外一处破败的砖瓦房里互诉衷肠。定计纵情两不误,直到天明鸡晓还缠绵不休。阮梦躺在他怀里汗流浃背,在她认真研习技巧过后,有几个男人有抗拒她的内力?正是美人如玉,胸怀无限,张暮成已彻底为阮梦的技法倾倒。
“过不了多久桐城就是我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