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要出嫁（重生）》尘埃落尽

30、景儿的秘密

　　阮梦从张暮成怀里回到家里，用了八个时辰，期间的山盟海誓不绝于耳，期间的风大浪大不绝于心。他们终究是最合适地一双璧人。只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就把对方从身体到心理摸得透彻。世间钱权二字缺一不可，要想成为桐城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头号人物，就得首先学会什么是牺牲精神。她一早就进了阮杜氏的房里，大约一个时辰才出来。早膳后，阮杜氏把家里的人都召集起来。宣布新婚讯，这是全府都知道的事。何须如此劳师动众呢？她语重心长地讲了一遍阮家的根本。又请出了自从老爷去世后从来不曾动用的家法。

　　“峰儿。你的妻子是我和李家联姻所成。你心里是否有记恨？景儿平日里对下人诸多挑剔，你心里是否觉得她不足与你匹配。”
　　“娘。景儿是我的命根子。你这话是从何说起？”

　　阮杜氏的眼眶绯红。从昨夜起一直未能入睡。怎么睡？家里都是闹心的家伙。老大丢了女人跟丢了魂儿似的，天天把妹妹当成姐姐。老三硬是要嫁给城里的流氓，不遂意还随时要吵着抹脖子。桐城的危机始终迈不过去，阮家的桐米又遭“打劫”。唯一不是他亲生的老二，母亲整天往外跑戏园子不管教，她一手拉拔大，又一手把家业交给他。结果却闹出了打老婆的丑闻？一个打女人的男人，这辈子还会出息吗？她举起家法狠狠抽他。

　　“景儿你过来。”

　　她当着阮浪和骆宴山的面，卷起了李景儿包裹严实的袖子。浑身看不见的地方哪儿还有不带伤的。男人们怎么敢看？苏红袖差点儿没吓得厥过去。吃着馒头的蜜儿说人不可貌相，对从无好感的李景儿报以深深的同情。同情？她可不稀罕。李景儿看着骆宴山的脸。怎么能跟没事儿人一样冷静呢？太可笑了。她后退一步，掩埋伤痕。不过是陈年旧事，她一点儿也不在意。

　　“休夫。”阮杜氏的话把在场所有人都惊了。连半个月没说话的阮浪也恢复了半点儿人气。“休夫吧。景儿，是阮家对不起你。休夫以后，我把阮家三分之一的产业转到你的名下。然后把这不孝子逐出家门。回李家可以，想要再嫁可以，想要离开这里重新生活也可以。做女人的苦，我都知道。但再苦也不能让你日夜被一个畜生折磨。”

　　阮杜氏说完。有两个人异口同声说不。一个是阮峰。他怎么可能让李景儿走。对于他而言，李景儿是生命的三分之二。懦弱的时候搀扶他，气愤的时候包容他。唯一的缺点是生不出孩子，可是他们还年轻，不用急。一个是阮梦。她怎么肯让李景儿拿走阮家三分之一的财产。开玩笑。三分之一的财产就是半个桐城。她凭什么把自己的到手货塞别人的嘴里。

　　“你说什么不？你嫂嫂和二哥的事，少搀和。”
　　“娘。二哥打二嫂是家丑，怎么可以告诉天下人。”

　　李景儿笑了。

　　“三妹说的好。他打我是家丑。我是阮家的媳妇儿，怎么能让阮家蒙羞？”
　　“景儿。他不值得你留下。我们阮家，没有这么不争气的子孙。”
　　“娘。他对我很好。除了打我，什么不是对我百依百顺？我喜欢阮家，喜欢这里的一切。别说休夫，就是骂他半句我都心疼。生不出孩子还当我是宝一样的夫君和婆婆，这世上我还能去哪里找呢？只不过受点儿小伤，能比失去你们还痛吗？我很知足，因为身边有我想要的东西。还有人为我心疼，为我难受。离开这里，我回不了家。回了家，那也不是家。难道您忍心看我一个人漂泊在外受人看清。在阮家，我是高高在上的少夫人，休夫或者休妻，我就是弃妇。我不愿意。我也不走。”

　　犀利而淡泊。她到底在想什么没人知道。李景儿表明自己的态度，站到阮峰的身边。她握住阮峰颤抖的手，一起对着阮杜氏下跪。

　　“娘。”阮浪走到她的身边，“是我不孝。”

　　阮杜氏看着阮浪，她悬空的心终于落下。“三妹要出嫁了。府里不能没人操持。事情交给景儿和宴山，你们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桐城米业的钥匙和账目先放在我这儿，等你们清醒了，知道什么是家，什么是活，再还给你们。另外，三妹出嫁以后，我想让浪儿把红袖娶进门。红袖你愿意吗？”“我……全听老夫人的。”“好。你们明天先去南山拜祭，向他们禀明一切后，再办。”

　　南山上的花开得正好。不到清明年关，又少有人来。他们一路踏青，一步一步地走。尾随的人停在山脚下，两人手挽手上山。他知道南山的事，因此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红玉几次要求出门都被他婉拒，在收到礼物后，他必须有所行动。婚期近了，他得讨好新娘子。

　　“玉儿。你有没有特别想要的？”
　　“回齐村。”
　　“……再想想？”
　　“和二哥喝酒。”
　　“……再想。”
　　“回齐村。”

　　苏红玉把李静天气得够呛。他如今是老牛吃嫩草卑躬屈膝。他仰天一呵欠，嘴里一股酒味儿。这几日喝道烂醉才能睡着，成亲，精神压力忒大了。长到这岁数，第一次成亲。同龄人的娃都谈恋爱了快。大清早将她拖上山来到坟前，是给死去的苏红玉一个交代。

　　“老三。他们是亲人吗？”苏红玉听从指挥磕头。
　　“是照顾我很多的亲人。在成亲之前得拜拜。”
　　“哦。”苏红玉听到照顾二字，赶紧多磕头。

　　他自己也跪下来。“我和红玉要成亲了。希望你们能同意。纵然有千般不是，我也愿意一力承担。只希望你们能保佑她，不要再让她受到伤害。红玉，我们再磕头。”李静天拜自家的祖宗跟过年似的，只放鞭炮不下跪。如此正是的跪拜可还是头一回，可是刚磕头下去，就听到人声。

　　李静天机警地带着苏红玉躲。可是苏红玉不再是那个聪明娃子啊。她啥也不记得，光添乱。苏红玉摇着李静天的手说，“老三，我们干嘛躲呢？”李静天看着她一头汗，还好脑袋瓜子灵光，他说，“玩游戏。”苏红玉对玩游戏有兴趣，她笑盈盈地说，“什么游戏啊？”李静天捂着她的嘴说道，“不说话，看谁忍得久。输了的人必须答应赢得人一件事。”苏红玉点点头，他们躲在山上的草丛中，只听见有慢慢传来的说话声……

　　“姐夫。”苏红袖走得有些喘，她怎么能跟得上阮浪的步子。一不留神，就摔了。蜜儿没来，她被阮杜氏扣留在屋里给苏红袖置办喜服。这可把她乐坏了，因为骆宴山要带着她逛遍整个桐城。她拿起手一看，被石子割伤了口子，眼泪在眶里打转，很痛，却不说。阮浪见她摔倒，立刻去扶她，苏红袖把手一缩，反倒弄得阮浪不知所措。

　　他站在距离墓碑十来米的地方，望着山下说，“红袖，若是你不愿意，我可以马上跟母亲说。”“我愿意！”苏红袖捂住胸口，她急忙地开口让自己都慌了心身，站也站不稳，走也走不动，她放胆拉住阮浪的袖子说，“我愿意。”阮浪回头，眼神里说不出的凄苦。这个时候，苏红袖把手挽耳发上一绕，她被风吹乱的长发经过了阮浪的胸口。阮浪抓住她的手，感觉心中突然闪过什么，双眼凝视着红袖的眼睛，心在颤抖。他微微张开嘴，欲言又止，红袖畏畏缩缩地朝后退，一软就倒在阮浪的怀中。

　　七分相似，这一刻又何止七分。漫长的青丝染过她的指尖，阮浪这才回忆起自己不忍去触碰的曾经。他开了口，他说，“别在做这个动作，别在让我弄错。红袖，我不想伤害你。”阮浪此刻心中已经极度混乱，因为在他脑海里的不只是苏红玉，还有失踪的花庭芳。他已经害了两个女人，他不想再伤害第三个。苏红袖的决定，也是一瞬间的。她朝着坟前望了一眼，眼泪夺眶而出，身体却扑进了阮浪的怀里。“姐夫……是我的错。是我背叛了姐姐，是我伤害了庭芳。我不该，实在不该，我怎么能喜欢你……”

　　阮浪被她吓住，他一开始只以为这桩婚事不过是阮杜氏的一厢情愿，自己又需要一个名目照顾红袖。今天他正是要告诉苏红袖他的计划，等到时机成熟，他会恢复苏红袖的清白身，说出只是假结婚的秘密。可是，事情的发展怎会如此？他松开手，往后大退三步，“红袖。你在说什么？我是你的姐夫。”红袖说，“可是……可是你不是已经答应老夫人……”阮浪脸色大变说，“这只是缓兵之计，况且阮家有很多事，你并不明白。”红袖走进一步说，“可是！我……”她被阮浪刺激，立刻心律不齐，晃晃悠悠地要昏倒在地。

　　“呜……”躲在草堆里的苏红玉心里一惊，她手舞足蹈地要站起来，却被李静天一掌打晕。

　　“红袖！”阮浪接住她，苏红袖气喘吁吁地说，“对不起……我又……”阮浪把她抱起来说，“走！我们回去。”苏红袖极力反抗说，“不！……至少……至少我要拜祭姐姐。”阮浪着急地说，“你这样要怎么拜？站也站不稳。”苏红袖用力握紧他胸前的衣衫说，“姐夫，请你抱着我……”就算阮浪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他还是答应了。他跪在坟前抱着红袖，面具上阴冷的脸变得沧桑。“红玉……”他什么也没能说，什么也说不出来。站起来离开，他看着怀里的红袖说，“还好吗？”红袖捂住胸，气短无力的样子说，“还是很难受。”她别过脸，缩在阮浪的怀里下山。嘴向着姐姐的坟墓轻轻张开，她在说……

　　回到家，蜜儿见苏红袖是躺着回来的，冲着阮浪大喊大叫。苏红袖说，“蜜儿，我想睡了。”蜜儿随即把阮浪赶出房门。蜜儿急忙走到床边说，“红袖！你没事吧。我让他娶找大夫好不好。”红袖微微颤抖，身子转过来，满眼泪光地对着蜜儿说，“蜜儿。红袖是个大坏蛋。”

作者有话说

　　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