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要出嫁（重生）》尘埃落尽

28、停不了的爱

　　李景儿今夜穿得简单朴素，身边连个贴身的丫头都没带上。她的脸圆而小，耳垂单薄鼻尖高耸，双目略凹两颊无肉。若不是平日里精心打扮，半点儿大家闺秀的气质都没有。骆宴山一身水蓝长袍，颧骨高而宽，面无笑意霸气略敛，月下飞驰不惊动半分夜风。相遇在长街尽头，平日冷若寒冰的两人并肩而走。

　　她是李静天的妹妹，同父异母。她的母亲原是李家的低等丫头，名叫鸢儿。李静天出生后，李玥被大夫诊断再不能生育，但他是家中独子，唯恐香火困难便要再娶妾室，是时当家的李玥准备了几户清白人家的二房小姐给他选择，个个年轻貌美。但李国栋却丝毫提不起兴趣，直到有一天，他走到丫头房外正看到鸢儿再换衣服。

　　这鸢儿长得一双飞凤眼，是从小签了卖身契给李家的丫头，长大后面容娇好身材匀称，平日里便常常被家里的大夫人和二夫人欺负，自从李玥进门才算给她解了围，把她调到伙房打杂。李玥见她长得如花似玉不是池中物，便想给她找户可以托付的好人家，这一天她正要穿着李玥赏的旧衣裳去相亲，却被李国柱发现。玲珑剔透，粉杏桃花，从贴身之物就是当年他送给李玥的东西。鸢儿的出现让李国栋感受到他从来未曾到达的李玥的年轻时代。李玥嫁给他的时候已经沦落青楼，他心底藏着一根刺，看到鸢儿便是拔刺的时候。

　　他走进去抱住鸢儿，几句甜言蜜语就让鸢儿放弃了嫁出府的打算。鸢儿觉得对不起李玥，虽然暗地与李国栋私通却几次拒绝嫁给他。可是大人藏得住，肚子却不能藏。李国栋出了远门，大夫人发现鸢儿怀了身孕要打死她，李玥及时赶到鸢儿说出真相。从此便成了李家的四奶奶。鸢儿生下的还是女儿，她知道李国柱很生气。他爱的一直李玥，自己不过是她的替代品。李国柱长期不看女儿一眼，她忍不住出言顶撞却遭休弃，愤愤然跳进自杀。不久后，李国柱又再娶新房替代鸢儿的位置，李玥大受打击，决定离开。

　　李景儿长大了，却不知道母亲并非亲生。大一岁的李静天同样不知道真相。有一天，他带着妹妹到谷场玩，李景儿遇到了骆宴山。骆宴山的父亲是鸢儿的表亲，他告诉了两个孩子真相，后来便离奇的消失了。李景儿从此寄居谷场，和骆宴山相依为命。直到有一天阮浪和苏红玉的出现，一切才开始悄然改变。

　　“还记得你不会骑马的时候，我天天放你在马背上逗你。”
　　“那时候我就想啊，有一天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真想回去看看……应该什么都没有了吧。”
　　“大水后我去看过一次，全没了。但是东西没了没关系，人在才是一切。哪里有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捣蛋，撒娇，说谎，被你欺负，我闹着说长大要欺负你，骆叔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嫁给你，再气死你。若是他没有突然消失地无影无踪，我不会回到李家，你也不会跟阮浪走。”
　　“我们都变了。十几年过去了。”
　　“为什么在谷场的日子过的飞快，在李家和阮府的日子却度日如年呢？”
　　“他……你怎么打算？”

　　李景儿停下来，摸摸脖子。冷风窜过她的伤口，刺得生疼。“不用你管。今天已经说得太多了。”骆宴山被她这么一说再也无法开口，这其中的孽债他是清楚的。再一个转角就要到阮家，他停下脚步让李景儿先走。“为什么总是我要先走？下一次一定要换你。”她嘴角的微笑高高扬起，转身没入黑夜中慢慢消失。

　　她贴住转角的巷道轻声抽泣，骆宴山的脚步却在一步步向反方向走远。他必须多绕一圈，才能确保两人的事不被发现。那年冬天，李景儿被李国栋带回家后。她费尽心思逃跑回到谷场找骆宴山，一心想要嫁给他。可是骆宴山却在和阮浪喝酒，阮浪醉酒后倒在床上，苏红玉早等不住趴着睡了。他轻轻走到红玉身边披上裘皮风衣，伸手触摸她的脸，落下轻轻一吻。她痴痴站在门外，才不过半年时光，她心里的人已经有了别人。冒着风雪回到李家，一场大病后决定答应李国柱的要求联姻。但她要嫁给二公子阮峰，阮家最不争气的儿子。

　　李景儿停止抽泣擦干眼泪，她摸摸脖子，一脸霸气地朝着阮府大门走去。进门就被紫衣叫住。说是阮梦又在老夫人的房里哭得死去活来。她不慌不忙回到屋里换衣服，她的夫君阮峰正坐在房里等他。阮峰一脸宠溺的微笑，他紧张李景儿更疼爱李景儿，吃穿用度从来都是最好，就算李景儿私卖桐米天大的罪过也替她一肩扛下。

　　“怎么这么晚？我很担心你。”

　　应了一声，她躲到屏风后解开衣服，去见老夫人可不能用出门穿得粗衣麻布。阮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加紧换衣服地速度匆忙地系上群挂。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越是快越出错，竟然把外衣都穿反了。阮峰见状要帮她，她不自然的身体一缩，男人受到了屈辱，手指开始发抖。这种感觉李景儿太熟悉了，她推开阮峰把房门关起来，门外的丫头也习惯性躲避，只要二少夫人一关门她们就躲到厨房里唠嗑儿。李景儿背对房门气息不稳，她对着阮峰笑笑，依然如故地说了声，“小心脸。”

　　半个时辰之后，她重新梳洗打扮，拖着疲惫的身子往阮杜氏的院子里赶。一个丫头冲撞了她，李景儿提手便是一巴掌把她煽出血来。骆宴山也回来了，他拉住景儿的手感觉有润物流出。李景儿甩开他，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阮杜氏的房间。

　　“你为什么这么偏心。大哥二哥早就成亲了，如今大哥都快三婚了你还不肯让我出嫁。到底是谁说从小欠了我，如今又要来阻止我的大好姻缘。想说是为了我的将来吗？我自己选的男人我绝不后悔。纵然是以后要饭都不会走过您的跟前。暮成也算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富家少爷，我跟他的因缘早就是定了的，若不是大哥的花庭芳和二嫂的哥哥横生枝节，我早就是他的人了。如今他要来娶我，我又想嫁他，你到底哪里不准，哪里不愿！娘，你是生我的娘啊，怎么就不能体会我心里的痛呢！”

　　阮杜氏只在堂上念佛，面对阮梦她已经是精疲力尽。坐在屋内的还有苏红袖，她看阮梦如此伤心也不好受。李景儿和骆宴山一前一后进来，屋内的气氛才稍微舒缓。

　　“娘。你可千万别答应她。”
　　“二嫂，我嫁人干你什么事。”

　　她没料到会被李景儿反水，心里很不高兴。可是附和的还有他人。

　　“三小姐，我也认为此事不妥。自从水灾之后，张家一直和我们对立。不止如此，背地里干着比通天道还恶毒的勾当。这几天城里突然少了不少灾民，我原以为是灾情减轻了，仔细查探才知道此事和张家有关。虽然尚未完全证实，但据我推测，他们是在低价买卖人口送到外地。换回来的米又高价卖出，做的是最阴损的无本生意。”

　　“骆总管，你并无真凭实据怎么能信口开河？况且张家之所以和我们对立，也和之前我们家与他退婚有关。如今阮家有难，我嫁给张家也可以缓和关系。正如之前所讲，张家财力丰厚，单是暮成要给我地彩礼就是一笔可观的数目。虽然不是卖女儿，但也是有所建树。我又与暮成情投意合，实在看不出其中不妥。”

　　没想到阮梦有此一说，连骆宴山都片刻没接上来。门外又来了一人，阮峰走进门坐到李景儿的身边。

　　“娘。我倒是觉得三妹长大了。她能够想到这一步实在是阮家之福。”
　　“这么说你是赞成梦儿嫁给张暮成？”
　　“回娘亲，梦儿的性子刚烈，你不答应她也不会妥协。既然最后还是会让她如愿，为何不把结果想得好一点。每一段姻缘都有它的快乐和痛苦，至于幸福与否只有自己知道。就像我与景儿，无论她犯多大的过错我都能原谅她。只要三妹也如此，难保张暮成不会为她而改变。”
　　“红袖，你是旁观者，你说呢？”

　　苏红袖想起前几日阮梦与她的一番交谈，又觉得阮梦对张暮成情深意重。她哪里知道其中的纠葛和阴暗？

　　“但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只要梦儿觉得幸福，夫人不就幸福了吗？”

　　阮杜氏放下手中的念珠，朝着门外的月光三叩首。众人不敢违背，也跟着三叩首。她只留下骆宴山，让其他人都各自回房。阮梦见事已成功七分不再吵闹，拉着苏红袖地手朝梅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