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零壹|碰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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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宫·暮色合】
「似是相同境遇，你们那边，仍能看见黎明时破晓的曙光划破天际，可我这里，已是暮色四合，伸手不见五指。」
【零壹|碰撞】
[零]
「我终于见到你。」
我尚记得她死前脸上的表情，但我至今都无法理解。
像笑却无笑意，似怨也无怨怼。
后来我明白。
她爱你。
即便她终究在最好的年华里因你而死。
可是我——
不。甘。心。
[一]
镏金的阳光自瓦蓝的天空洒下来，透过密密匝匝枝叶间的罅隙，在青翠草地上投下隐隐绰绰的光斑。
周身空气糅合了草木的清新香气，争先恐后涌入鼻腔，懒散的因子在体内蔓延开。
霍璃仰面躺在软软的草地上，四指宽的白绫覆面，遮住一双没有焦距的眼。
墨蓝色的衣裙像是浓重得化不开的黑夜洒在翠色草坪上，染下星星点点的血色。
——墨蓝衣裙看不出染血的痕迹。
风吹过，草叶摩挲出窸窣声响，含混着呼呼风声以及远处传来的少年嘶吼声，遥遥传入耳际。婆娑树影尚欢快地跳跃在草叶间。
掐准了毒发时间，霍璃用刀鞘作支撑费力站起来，唇角挂着半真半假的笑意，向远处跌跌撞撞跑去。
万事俱备。
树林在视野中后退，尽头已在眼前。
意料之中地眼前一黑，向前栽去……
[二]
再醒转时，霍璃知道已经到了想去的地方。
一切顺利。
自覆眼的白绫上传来凉意，霍璃下意识想要去摸，可右臂被固定住，传来阵阵痛意。
“别动。”清冷声音响起，“你身上多处被钝器所伤，动辄筋骨，虽已包扎固定，但百日之内不能动武，近几日最好不要动弹。而你中的蛇毒已侵入脑中，以致失明。我已帮你上药。所幸蛇毒药力虽猛，但分量不足，几次换药之后便能痊愈。
霍璃偏头，淡漠笑道：“镜湖，医仙？”
在镜湖医庄的日子过得悠闲而无聊。
身上的伤早已好了七七八八，毒也解得差不多，但由于医仙蓉姑娘的禁令，霍璃还是被迫躺了1个月多。
骨头都开始发懒了。
唇角扬成戏谑的弧度，霍璃想，难道是自己当初下手太重？一个杀手闲成这样真是种痛苦。
屋内熏了清淡药香，催人欲睡，霍璃却神智清明。蓦然想到，自己是从什么时候放弃了那些小女孩子缥缈的梦想，甘心沐浴在鲜血与谎言中？
太遥远了。
已经记不分明了。
听医庄里那个来给她换药的小姑娘月儿说，她倒在无双鬼出现的林子尽头。本来楚氏也在犹豫着要不要带上她，可那时已重伤的盖聂发现她，不知道为什么开口请楚氏也带上她，这才……
语罢，小姑娘感叹般说了一句：“霍姐姐真是幸运。可……”
霍璃打断她：“也只是运气罢了。”
——精心营造的运气。
月儿愣了愣：“是吧。”
——正如我并没有说出全名，使你们只知道那其中的一部分。
——可余下的，足以颠覆一切。
[三]
白垩色的积雨云堆满天穹，氤氲着绕过指尖的空气也带着潮湿的水分。
霍璃一手扶在门框上，漆黑的眸子里映着这片压抑的天空。
蓦地，一直被羽漂亮的鸟儿飞过，将视线带回眼前。
名为天明的少年上蹦下跳笑得肆无忌惮，仿佛没有任何事物可以使他忧愁和担心，令人讨厌的张扬模样。却
——令人也无比羡慕。
和天明笑谈着的月儿看到她，遥遥向她挥了挥手，脸上的笑意璀璨得不像真的。
霍璃缓步走过去，问道：“月儿，盖先生在哪儿？”
月儿脸上的笑意一下子褪了干净，小姑娘低下头捏着裙角轻声道：“蓉姐姐在给他换药呢。”再抬起头时，月儿脸上又是柔柔笑意，“霍姐姐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别站太久啊。”
——仿佛刚才的阴霾从不曾存在。
旁边的天明笑嘻嘻地问：“不知道名字的怪家伙，你找聂大叔做什么？”
霍璃压下心头疑惑，揉了揉月儿茸茸的发顶，抿了抿唇淡笑道：“他救了我，我自要去谢谢他。”
月儿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只道：“那霍姐姐快去吧。”
霍璃刚想抬手叩门时，木门兀自打开。满身熏了药香的端木蓉端了盛水的木盆走出来。染血的布条浸在水中，血丝丝丝在水中缠绕着浸蔓开，像一幅妖娆的图画。
端木蓉淡淡道：“今日药巾还需戴两个时辰。莫忘。”
说罢离开。
霍璃愣了愣，随即自嘲般勾了勾唇角，踏进屋子。硬底的鞋与木板地摩出“吱呀”的声响，在这充盈着阒静的房间中如破空之音之音般突兀。
“盖先生。”霍璃在榻旁站定，眼中有寒芒闪过，沉寂在晦暗不明中。
重伤的第一剑客睁开眼，面色如古潭沉静无波。
“为何要救我？”清冷女声响起，霍璃面上有恰到好处的疑惑。
他缓缓开口：“霍姑娘，与在下一位故友十分相像。”声音中有隐忍的痛楚。
——相像？神态？气韵？语气？呵。
“——而在下，欠了她一条性命。”
无边的怒意骤然卷起狂岚，混杂着凝成冰霜的冷意，掀开心中无法湮灭的伤痕，向来引以为傲的理智如台风过境般被带走。
她挑眉，嘴角噙起一抹柔软而刻意的笑意。
“抱歉。尚未自我介绍。”笑意更深，“在下霍璃。琉璃的璃。”
窗外，压抑已久的滚滚雷声炸响。
【一一零壹|碰撞一一完一一】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零壹|碰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