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人生》位居央池

6、第六章

　　李琳回到家中，抱着父母痛哭了一场。三年来只给家里打过几次电话，没有回来探望过一次，现在能侥幸逃出狼窝回家见到双亲，心中怎会不伤感，一肚子委屈和不幸，一并全要哭了出来。父母不曾见到女儿如此伤心，就问她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委屈，抑或受了别人的欺负。李琳不敢说出实情，便说女儿不孝，这么多年都不回家，现在回家看到父母苍老了许多，心中懊悔难过。母亲听儿女一说，也落了泪，父亲心肠硬些，没有陪着滴泪，安慰她们母子二人说：“要是这三年你不打电话回来，我们都以为你被人贩子拐跑了，现在平安回来就好，以后就一家团圆了，只是往后不要再这么久不回家了。”李琳抹着泪说：“我以后再也不去广州了，就在市里找份工作，以后就可以经常回来看望你们。”父母点头含笑。

　　晚上，李琳的哥哥李凯从田里放工回来，看到妹妹回了家，喜从天降，转身跑到外面牵来一个大肚子的女人给妹妹引荐：“妹妹，这是你嫂嫂，我们去年中秋结的婚，当时电话里跟你说过，可惜你工作忙没有假期，错过了哥哥和嫂子的大喜日子，现在你嫂子已经有七个月身孕，本来只准她在家休息不让到外面去，今天她说在家呆的闷，就跟着我去田里陪着我说话，解个闷。”李琳又是喜极而泣。当晚，李琳的母亲杀了只鸡一锅炖了，李凯又从杨屠户那称了三斤猪肉回来做了红烧肉，一家五口其乐融融的围坐在桌前吃了顿团圆饭。

　　次日清晨，李琳走到屋外刷牙，看到嫂子从牛栏里牵出一头水牛欲往后山走，李琳忙喝几口水漱净口腔，跑过去夺了嫂子手里的牛绳，说：“嫂嫂，你有了身孕不应该再来放牛了，万一这畜牲发起癫来伤了你怎么办？”嫂子含笑说：“没事，这水牛听话的很，从不乱蹦乱跑。”李琳说：“那也不行，山里路滑，万一摔着你也是不好，我哥怎么都不知道心疼你的。”嫂子忙打断她说：“不怪你哥，我是瞒着他的，今早爸妈都去早稻田里拔草去了，你哥也去镇上办事了，我看这牛站在牛栏里老往外看，就想把它放出来吃点露水草。”李琳说：“以后这种事就交给我吧，你现在是我们家里的重点保护对象。”说完和嫂子一起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畜牲也真是听话，牵在一块草坪里，一张牛嘴只顾啃着地上的绿草，也不抬头东张西望。俩人放了心，就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块坐下聊天，嫂子问：“琳琳，在外面这么多年，交了男朋友了吧。”李琳听不得这话，往事如梦魇，一想起来就身子发凉，但不能让嫂子看破，说：“外面的男人靠不住，我还是想在家里找。”嫂子说：“这话是对的，在外面打工认识的男人，大部分只想着怎样把你哄上床，玩腻了就散了，还是家里的人实在，乡村四邻的大家都认识，是好是坏能打听到，我有个表舅的儿子比你大不了多少，现在在家承包了几十亩田做烤烟，哪天我介绍他给你认识。”李琳的梦魇未除，对爱情已是绝望，可又不想拂了嫂子的心意，故而笑而不语，不拒绝也没答应。

　　上午时分，李琳和嫂子回到家中，只有哥哥已从镇上回来，此刻正坐在二楼阳台上写文章。李琳心想，老婆挺着大肚子不在家里，他回来后也不着急去找，竟还能泰然自若的在家写文章，一颗心怎么比石头还硬，就上前去取笑他：“大作家，这么勤快啊，老婆和孩子丢了你也不着急吗？”李凯说：“她们母子和我亲妹妹在一起，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李琳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嫂子和我在一起？”李凯说：“我回来一看你们俩都不在家，牛也不在栏里，爸妈一早我是看着他们出去的，我一猜你们俩肯定是放牛去了。”李琳说：“哥，你的心怎么这么大的。”正欲说下去，嫂子在旁给她丢了个眼色，她只好忍了下去。李凯说：“早上妈跟我说，你想在家里找份工作，前天我去镇上看到有家新开的超市在招人，因此今天早上我去问了问，现在还差两个收银员没招齐，做这份工作要懂点电脑，所以比较难招，我心想你以前是在工厂做文员的，应该懂点电脑知识，所以就暂且答应了下来，最后做不做还是由你来决定。”李琳说：“哥，我昨天才刚回来，还想多休息几天，还没去想工作的事情。”李凯说：“没关系，我只是看到有这么个机会，镇上离家也近，反正工资也只有六百块一个月，不做也不可惜。”次日，李琳想了一晚，还是决定先把这份工作做下来，毕竟在家里闲着也不是个事。李凯用摩托车载着她去了超市见了老板，老板让她在收银机上操练一遍，这种收银系统她在广州各大超市见多了，摸索两遍很快就变得轻车熟路，老板喜出望外，叫李琳第二天就去上班。

　　第二天，李琳骑着嫂子的自行车就去超市上班了，由于现在还只有她一个收银员，下班后就由老板来顶替。这家超市是由两对夫妻合股开的，以前他们都在镇上的百货商店上班，后来百货商店经营不善倒闭了，他们也跟着下了岗，浮浮沉沉几年后，县城里开始流行大型超市，从而他们又回到原来的老地方，租下一栋三层大楼办起来超市来。这两对夫妻也是心肠极好的人，中午一顿员工饭食，总是做的极为丰富，见李琳做事勤快，又有才干，空的时候就会翻出些零食给她吃，李琳推辞不脱，只好笑纳，为了报答，在生意好的时候，她总会多上两个小时班再回家，如此一来，老板们更是喜爱她。同事们见她懂电脑，觉着新鲜，高明，也都对她刮目相看，喜欢与她接近，时间一长，李琳在这里得到了快乐，以前的梦魇渐渐的也淡忘了六七成。

　　三个多月后，李凯的老婆生了个儿子，是在晚上生的，夜晚外面黑漆一片，去镇上医院一来不方便，二来接生大夫也下班回了家，只好叫村里的接生婆上家里接的生。这一天举家欢喜，第二日李琳请了一天的假在家里伺候嫂子。摆百日宴的那天，李凯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宴请了二十几桌亲朋好友和乡亲父老。这一天李琳嫂子的表舅的那个儿子也来了，嫂子以前对李琳提起过他，只是后来这边想着生孩子的事情，那边要忙着做农活，因此一直没见面。她表舅的这个儿子叫孔礼厚，初中毕业去外省打过两年工，常被几个朋友拉着玩金花，总存不着钱，一气之下就回到老家承包了几十亩田做起烤烟来，烤烟做完了就栽西瓜，西瓜卖完了又种水稻，后来还养了几十头猪，总是有做不完的事情，常年在太阳下面劳作，一张脸也被晒的黝黑。

　　这天表姐生的儿子做百日酒，自然要来吃酒庆贺，本来是来做宾客的，谁知厨房人手不够，缺人帮忙出菜，李琳的嫂子就把他叫了去，他也心甘情愿，屋子里没几个年轻人，说不上话，正闲着无趣，此刻布置一份差事来，倒也落个自在。进了厨房后选了个称手的米筛，放几碗菜在里面，双手端着一桌桌的去送。这孔礼厚在家自在惯了，常和一群老头在一起逗乐，房子上下两层云集了两百多宾客，他一点也不怯场，端着菜吆喝来吆喝去，活像电视里演的客栈店小二。大家高兴，有些老顽童忍不住又要逗他几下：“礼厚，你这小兔崽子，我们这桌的红烧肉怎么少了两块，是不是被你叼了去？”孔礼厚知道是逗玩，也不气：“大爷，您回去问您孙子吧，可能在家里还给您留了一块下酒呢。”满堂大笑。过一阵，又有个妇人问：“礼厚，你就像这碗里的死鱼一样，活蹦乱跳的。”孔礼厚说：“大婶，这鱼就是我弟弟，您要吃了它，保证跟我表姐一样，准能生个儿子。”气的妇人直跺脚：“小王八羔子，回去叫你老娘老蚌生珠去。”大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餐桌上传来一阵又一阵欢笑，李琳一家老小听得心里也乐呵呵的。傍晚，等宾客都吃完回家了，剩下忙着招呼没吃的人，才又备了两桌酒席。老一辈的一桌喝酒，年轻一辈的和女人一桌喝饮料抑或直接吃饭。李琳和孔礼厚一桌，这孔礼厚下午那会对着两百多人不怯场，此刻跟李琳一桌反而羞的不敢怎么说话了。李琳的嫂子看出了玄机，有意识破他，说：“礼厚，下午话那么多，怎么这会对着我们没话了？”孔礼厚说：“下午说多了，说累了。”李琳的嫂子笑了起来：“我看你是怕丑了吧。”孔礼厚说：“我为什么要怕丑。”李琳嫂子说：“因为我们家琳琳坐在这里啊。”跟着一桌人都笑了起来，笑不是因为李琳嫂子的这句话，是因为李琳嫂子说完这句话后，孔礼厚的脸唰的像挂了两个红西红柿在两边。李琳嫂子知道是说到七寸，不想他太难堪，有心给他台阶下，说：“我还是给你介绍下吧，这是琳琳，我两个月前电话里跟你提起过，可惜那个时候你事情多，不能过来，当初本想给你们两个牵红线，现在看来不用了，你们已经认识了，自由去发展吧。”转头又对李琳说：“琳琳，他就是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表舅的儿子，叫孔礼厚，人晒的是黑了点，但是很勤快。”

　　话音刚落，李凯酒劲上头，人逢喜事精神爽，听到这边在说媒，摇头晃脑的走了过来，趴在孔礼厚的肩膀上说：“好，今天咱们喜上加喜，亲上加亲，礼厚，现在我妹妹没男朋友，我这个做哥哥的今天做主。”说到这停了下来，一桌子人对他圆瞪着眼听他接下来想说什么，李琳有点坐立不安，知道哥哥是喝醉了酒，眼看着就要拿自己出洋相了，正欲开口劝说，李凯又开口了：“我今天做主，批准你去追她。”说完得意的哈哈大笑，回到自己那桌去了。李琳和孔礼厚轻松的舒了口气，桌上其他人觉得扫兴，七嘴八舌的骂李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