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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洞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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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新郎官被送回内院,原本一直相对安静着的小院子顿时热闹了起来。
屋子里面的人还都不能动,守在院子里的婆子们先迎过去,一个个嘴上念叨着,“哎呀,怎么醉成这样了啊?”“快快,赶紧扶进去吧。”
不过倒是没有人过来接手帮忙扶一把的。
本来这些要守在院子外的就都已经算是最下层的仆役了,根本就没有近身照顾主子的资格。别说上去扶一把,平日里就算主子们贴身用的东西他们也是没资格碰的。
更何况,白悠然又不是自己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跑回来的。身边本就有人扶着呢,更用不着他们这些人上去现殷勤了,直接跟着人过去,别整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来也就够了。
一帮子人,一起把白悠然送到新房门口。其中有些是他武林中相熟的朋友知己。原本在一处灌他喝酒来着,直把这平日里总是温文尔雅,连发丝都轻易不乱的人毫不留情地灌趴下了,才一起大发慈悲地把人给送了回来。
人本就很多,也不用小厮来帮忙,直接上了俩人高马大的,一边一个胳膊就给架回来了。
一共七八个人,再挟持着醉得乱七八糟没了意识的新郎官,就那么一起拥到了新房门口。
房门已经被里面的人打开了,里间伺候的人并没有出来。站在门外,也根本看不着新房里面。
新郎已经醉得神志不清,一帮的大老爷们不好再往新房里探,只能在门口把白悠然交给迎出来的外间丫鬟,让她们把他扶进里间。
可喝醉了的人就跟身上都被灌满了水泥似的,就算是外间的丫鬟,平常也不是干惯粗活的,自然扶不住白悠然这么一个不住东倒西歪的人。没办法,只得让白圭跟着一起把人扶进去,免得丫鬟们不小心把白悠然给摔在地上。
白圭是白悠然的亲弟弟,不过才十四岁的年纪,因为也少少地喝了些酒,面上一片红潮,但神志上还无比清醒,跟满身酒气的白悠然比起来,那根本就不算是喝了酒的。不过白悠然的脸色倒是比他正常多了,再加上早闭着眼睛一副睡过去的样子,脸上的神情也就十分恬静,倒是跟白圭这样一张脸上带着明显担忧神色的半大孩子比起来,更像没事的样子。
白圭跟丫鬟一起,把白悠然扶到里间门口,这时就自然有里间的丫鬟们过来接人。
鸾凤向若云打了个眼色,四个丫鬟里,她是练过武的,其他的也就若云也还像有些力气,自然是她们两个过来扶了。
纪筱棠早就已经站起来,躲到一边。
白圭在把白悠然送到两个丫鬟的手中后还担心地向里面瞧着,可一眼触到纪筱棠,立刻满脸通红地往后退了一步,把刚刚不经意间已经迈进门槛的脚缩了回去,讷讷地似要说什么,却又张了张口而没发出任何声音,就慌慌张张地转身跑了出去。那羞赧的样子,倒让纪筱棠忍不住想笑了。
可她一转过脸,就看见白悠然正被鸾凤和若云扶往床上。登上脚踏的时候,白悠然被绊了一下,若云的力气不够,最后把白悠然正面朝下地摔在了床铺上。咚地一声,摔得还好不结实。
鸾凤吓了一跳,这时候倒是若云比较镇定了。反正她本来就是伺候白悠然的,也知道摔不出什么大事,干脆当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把白悠然的鞋子一扒,腿往床上一搭。连给他翻个身这事儿都懒了,直接往后一退,把视线给纪筱棠让了出来。鸾凤一看这样,自然也跟着一退,其他都等小姐吩咐了。
从院外到里间这么七手八脚的一闹腾,纪筱棠什么都没干都觉得出了身汗似的。可现在,人已经在床上了,她反而不知道该干嘛了。
屋里屋外的,丫鬟、婆子们都安静了下来,就等着她吩咐。
倒是院外的一帮大老爷们叽叽喳喳的,仔细了还能听见他们在嘀咕什么。
最先的时候,是那个挺爽朗的声音在嘲笑白圭,后来就歪了去了……
“白小弟,火燎你屁股啦?瞧你往外跑地这个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新嫂子变妖精,要吃你了呢!”
“我——”这是白圭情急又窘迫的声音。
“别胡说八道!”一声笑骂,似乎还有人打了先前的那人一下,纪筱棠能听见先前那人呼痛的声音。
然后安静了一下。
几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下去,但隐隐约约还是能听见半句猜出半句。
“你们说他真喝醉了吗……是不是装的啊……”
“不能吧……真喝了挺多的……”
“我早说你们不能那么灌了!还说我偏心……完了吧……咱们接着怎么办?还……不啊?”
“是啊……我们现在是回去也洗洗睡啊,还是……”
外面又静了一会儿。
然后纪筱棠就听见最开始那个爽朗的声音猛地向外间的丫鬟、婆子们嚎了一声:“赶紧给弄点醒酒汤去啊!洞房花烛的,不能让老白就这么睡过去吧!”
不用猜,纪筱棠也已经知道外边这几位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了。
这是要等着听墙角的!
不用拿镜子照,纪筱棠也知道自己脸上该能滴出血来了。再抬眼一看屋里的另四个姑娘,也都被这豪放的一嗓子喊得满面通红。
递了个眼神给鸾凤,用唇形告诉她:让外面的婆子想办法弄走他们。
鸾凤点了下头,出去吩咐。便自有知机的婆子们把外面站着的这几个哄走。
院子里渐渐地又安静下来,不一会儿也果然有人送了醒酒汤进来。事实上,就算没有人吩咐,醒酒汤这样的东西也是院子里小厨房早就准备好了的,新郎官一回来,就已经有人准备着往屋里端汤了。
醒酒汤是若云接进来的,端到纪筱棠面前等着她示意。
纪筱棠看了看在床上睡得四平八稳地白悠然,这模样,也不像是能醒过来喝碗汤的样子了。
“放桌子上吧,这样也没法给他喝呀。”纪筱棠叹了口气,再看屋里的四个丫头也都不装没事人了,一个个全都盯着她看,就等着她下一步的吩咐。
纪筱棠被她们盯得尴尬,面上更红了,却也知道不能让她们在这儿陪站一夜,只得无奈地吩咐,“都出去吧。”
“是。”四人齐齐地应了一声,便都退了出去,还不忘顺手把房门关紧。
纪筱棠无措地站了片刻,认命地叹了口气,走到床边,瘫着身子坐下来。她正襟危坐了一天,早觉得身上都酸了,此时身边就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也就不再顾忌什么形象了,干脆两腿伸展着搭在脚踏上,用胳膊撑在身后,很随意地坐在床上,出神发呆。
想一想,其实她的情况也真地算是很好了。
虽然穿越了,还是穿来了一个极不靠谱的武侠世界,可既不用她拿着刀剑出去跟人拼命,也不用她天天的为生计发愁。现下虽然是嫁了一个陌生人,可这陌生人不老不丑,还武功高、家世好,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不说不能抱怨,她简直就是中了另一种意义上的五百万大奖嘛!纪筱棠这样告诉自己。
这样想着,心情似乎真地轻松了一些。
她转过头,去看一直安静躺在她身后的白悠然。
却见白悠然本该闭着的眼睛此时竟然是睁开的。他仍旧维持着趴在床上的姿势,脸贴在被褥上冲向床外,见到纪筱棠回头,白悠然的眼睛眨了眨,然后在她惊叫出声之前,伸出一根手指比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上面。
哪有一点喝醉了的样子!
纪筱棠反应极快捂住自己的嘴。她睁大眼睛,瞪了瞪白悠然,又茫然地白头看了看白悠然所指的上面。然后又看向白悠然,以眼神来问他:上面有什么?
白悠然却不回答,只是微微地翘着嘴角,将俯趴在床上的造型维持到底。
一边趴着,白悠然的一只手还一点都不闲着地在被褥间摸了摸,最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颗收漏了的红枣,以手指拈着,往纪筱棠这边递了递。
纪筱棠无声摇头。
白悠然便很不客气地把红枣送进了自己的嘴里,就着俯卧地姿势两口吃了,最后把枣核无声地吐在地上。
纪筱棠囧然地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一时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能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身板重新坐直了,弄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来,以示她跟这种随地吐枣核的行为不是一路。
白悠然看着她一本正经地坐好,脸上的笑意就越来越大,最后索性扭头把自己的脸全埋在被褥里了。
纪筱棠看不着他的表情了,却能看到他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知道自己被嘲笑了,恼羞成怒地鼓起脸来。
可还不待她有什么反应,突然地,一声轻咳响起来,把她吓了一跳。
按理说,这样轻的咳嗽声,若不是在同一间屋子里头是绝对听不到的,可她确定这咳嗽的声音绝不是从白悠然那里传过来的。或者说,与其说这咳嗽声有个方向,倒不如说这声音简直就像是贴着她的耳根发出来的。
可这还不算完,就在这一声轻咳之后,房顶上也跟着起了响动。咒骂声和瓦片碰撞的声音相伴着响起来,虽然都不是很大,可在安静地夜晚从自己的屋顶上响起来,也是十分让人感到惊愕的。
纪筱棠愣怔地抬起头来,先是直觉地想:楼上的人这是在干嘛?然后又反应过来:不对,上面就是屋顶,没有楼上,那自然也就不该有楼上的人!
她看向白悠然,后者已经一骨碌坐起来。
“展望他们刚刚藏屋顶上了,不过现在已经被六伯的咳嗽声吓跑了。”白悠然如此解释。
纪筱棠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囧囧有神了。原来她让人把他们撵出院子还不行,这帮江湖人听墙角的时候是到屋顶上听的。要赶跑他们也得找个能用咳嗽声震人的武林高手来。
这可真是……长见识了!
“那你装醉……”
白悠然笑,“我要不‘醉’,他们就更执着了。说不定待会儿还会再跑回来,打定主意守上一夜。”
纪筱棠一头黑线,“那现在……他们还会回来吗?”
白悠然把手攥成拳头,抵在唇边,咳了两声,收住笑,“应该不会。”
“哦。”纪筱棠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下一秒,她就发现她的这口气松得太早了。听墙角的可能是不会再来了,可她相公大人的手也已经凑过来,握住了她的。
纪筱棠一下子把身子绷直了。
“你叫筱棠是吗?”白悠然一边问,一边把另一只手卡她腰上,脑袋也凑了过来。
“嗯。”纪筱棠紧张。眼看着白悠然的脸就到她眼前了,本能地她往后躲了躲,可这一躲,正好让白悠然卡她腰上的手顺势一使劲,就把她一拐一带的,按床上了。鞋都还在脚上呢,她就被白悠然整个压身子底下了。
“你,你……”纪筱棠结巴了,一时都不知道该“你”些什么,最后脑筋一短路,开口道:“还挺熟练的。”
白悠然楞了一下,下一秒就把头埋在她怀里闷头死笑去了。
纪筱棠也不敢动,直等着白悠然终于笑痛快了,才看见他抬起头来,也不知道算不算解释:“控制别人的身体走向,是白家武学的先觉意识。”
纪筱棠默,白悠然的这句话,拆开了她懂,组在一起她就晕了。可这不耽误她从里面听出武学这俩字来,于是默默泪流。
咱只是个小老百姓啊,对付我,不用上“武学”这么高端的东西吧!
感觉到白悠然的手已经摸上她的腰带了,纪筱棠默默地抓住了身下的被褥。
她并不想把自己的洞房花烛夜弄得像被强|奸似的,可好好歹歹就在几个月前她还是个普通的现代女孩呢。跟一个陌生人OOXX,就算理智上知道这个人以后就是她丈夫了,而且他也长得十分不赖,可也不代表她在理智上明白了之后,就能立马让身体摆出一个迎合的造型来。
白悠然倒也不生气,亲了亲她的脸蛋,他问:“我身上都是酒气吧。”
纪筱棠眨了眨眼,点头,被他一提这时也注意到了,更加委屈地一点头,“嗯。”
白悠闲温和地笑了笑,然后又亲了亲她的脸,“今晚上没法洗了,对不住呀。”
然后,然后他埋头往下折腾去了……
直等到身上的衣服差不多被脱了个光,纪筱棠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白悠然这是在为她被强|奸似的表情给两个人找个台阶下?可他还是要继续干下去的呀!
……
后半夜,纪筱棠又一次睁开眼睛。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下午睡多了,还是因为身边躺了个人的缘故,明明觉得极困的,可就算闭上眼睛她也楞是怎么都睡不着!
脑袋往上拱了拱,以能看见白悠然安详的睡脸。
屋里还燃着蜡烛,虽然昏暗,却还勉强能看清东西。
看了一会儿,纪筱棠小心翼翼地抬起胳膊,支起一根手指在白悠然的脸上捅了捅,结果对方也是全无反应。
似乎是睡得很熟啊。
想起来他睡着之前,那比较激烈的“运动”,纪筱棠红了脸,把眼睛闭上了。
听着耳边平稳而轻浅的呼吸,她突然迷迷糊糊地想,还好白悠然不打呼噜,要不然以后该多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