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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困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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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突然多了个人出来,把纪筱棠吓了一大跳。
她一回身就看见白悠然手上还卷着本书,正探究地看她贴在墙上的收权计划。
“你……你怎么进来的时候一点声都没有呢?”说不上是控诉还是撒娇,纪筱棠是真地被吓到了。小翠回来的时候是把门关上了的,可现在,门依旧好好地关着,不曾见有又被打开过的痕迹,然而屋里却多了个人出来。
就连小翠也是“嗷”了一嗓子,才拍着胸脯缩到一边去的。
白悠然现出个好笑的神色,“对不住,我没想到会吓到你们两个。”他顺着纪筱棠瞄向书房大门的目光,眼波流转,心领神会地又解释道:“放心,我是从房门进来的,不过是顺手又关上了罢了。不是凭空出现的。”
纪筱棠仍旧径自疑惑,“可怎么连开门的声都没有呢?”
不欲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了,要解释他习惯了行动无声也没什么意义。白悠然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许是你们太过专心于贴这东西了,没注意到我。”他用卷起的书点了下贴在墙上的纸,“你还没说这到底有什么内涵呢。”
可这却又是纪筱棠不想解释的了。跟白悠然说话,她又不能跟同小翠似的连唬带骗。于是她也想转移话题。
脑筋一转,纪筱棠垂下头,她想出一个一举两得的主意。就是提出来的过程,多少有些……让人觉得羞愧。
“白……”她只是想要随意地称呼一下白悠然,然后提起话头,可称呼一出口,就觉得有些难办了。两人都成了亲了,难道还连名带姓地叫他?
白悠然看出她的犹豫来了,开口笑道:“既然已经成亲,可以叫我相公的。”
纪筱棠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瞬间脑补出一段带着戏剧腔的“娘子~相公~”,鸡皮疙瘩瞬时掉了满地。
察觉到她不愿意这样叫,白悠然就又道:“要不,直接叫悠然也行。”
纪筱棠接受了这个称呼,却把头垂得更低了,耳根上也染了红晕,“悠然,可以……请你教我写字吗?”
白悠然这一回倒是彻底地愣怔了一下。纪筱棠不会武功,他可以理解。
练武是一项需要吃苦的活儿,要是他,也不会教这样一个瘦瘦小小的丫头武功。他怕她没练好武功之前,先把自己弄出一个好歹。
可写字……看纪老爷子之前送过来的那些家具就知道,老爷子是个很享受生活的人。这样的人,他不觉得会让自己的孙女斗字不识。
没有马上得到白悠然的回答,纪筱棠抬头扫了他一眼,又垂下脸去。对于白悠然探究的目光,除了假装没有察觉外,她不能有任何反应。这时候越多反应,就越容易引人怀疑。
反正,她本来也不能把不会写毛笔字这一点永远掩藏住。对于古人来说,写字是一切学问的基础。她说请白悠然教写字,他会觉得奇怪是正常的。那就让他奇怪去,反正再奇怪,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果然,只片刻,白悠然就把心中的疑惑抛开了。他点头,答道:“好。”
纪筱棠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练字她是势在必行的,不论是拿着字帖练,还是请个老师,白悠然总是会知道的。现在既有了个师傅,又能顺便培养培养夫妻感情,她怎么都是不吃亏的。
一直捂着嘴在一边偷偷笑的小翠这时候看了看砚台,又看了看这两人,最后决定自己还是偷偷地撤吧。这有两个人呢,不愁找不到人磨墨。
可她毕竟不是白悠然,不可能来去无声。
尽管她已经是蹑着脚了,可除了动作很好笑外,丝毫没起到淡化自身存在感的作用。
纪筱棠倒也是很乐于见到小翠退出二人世界,可她还需要小翠给她充当一下临时笔记本的作用,“小翠,明天早上你提醒我,见过管事妈妈们之后把郝贵家的单留下来。”
小翠张口,下意识就想问“留她干嘛”,好在一眼看到白悠然了,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多待片刻都惹人讨厌,于是赶紧使劲点了点头,退出去了,还没忘顺手再把门带上。
白悠然已经站到书案后边,重新铺了一张纸上去,又拿起笔,轻轻地蘸了些墨,侧头看纪筱棠,“想让我如何教你呢?”
经过刚刚片刻的缓冲,他已经想起来了,纪筱棠是认识字的,她看账本的时候就无碍。心里多多少少猜测到纪筱棠想出这个理由可能就是为了让两个人多相处,也不点破,就顺势配合下来了。
纪筱棠蹭到他旁边站着,低着头,表现出自己的羞愧。这个时候找个差不多的理由解释一下自己是真地不会写字,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小的时候贪玩,虽然爷爷给请过先生,可因为比起练字,却更喜欢看话本一类的杂书,倒把字给耽误了。所以虽认得字,可写得却不好,现在想重新练起来。可都这么大人了,才说要练字,挺丢人的……”
白悠然扫了一眼码在书架上的书,果然都是话本一类,连经史都没有,对于这个理由倒是立刻接受了。
他笑,“那就教你从头练起吧。可既然练了,可就不要中途喊累。”
纪筱棠点点头,又抬起眼来瞪圆了看他,“你也不许出去给别人说我字写得难看。”
白悠然被她的表情逗得一乐,突然觉得他这个小妻子瞪起眼睛来的样子很像松鼠。眼见小妻子瞪起的眼睛有变凶狠的趋势,白悠然赶紧握住拳在唇边轻咳一声,把笑意硬收回去。
把桌上的纸张拂平,白悠然提笔在上面写下了六个大字:上大人孔乙己。还道:“既然要从头练起,你从就这几个字开始写吧。”
虽然中学课本上也教了孔乙己的名字就是来自练字的描红,可现在看这几个字,纪筱棠总忍不住就想起类似于“排”出几文钱之类的东西。尽管上了大学之后,她知道了这是鲁迅构思最精巧的小说——没有之一,中学里的那种学法完全是把这小说糟蹋了。可……对于这小说,包括对于描红用的孔乙己几个字,那“排”的形象就跟刻在脑海里似的,挥之不去。
发现纪筱棠又有嘴角抽搐的迹象,白悠然以为她是觉得字太简单了,还不忘教育,“既是从头练,就总是不脱这几个字的。把基础练好了,才能把字写好。不要嫌开始的简单。”
纪筱棠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新铺了一张纸,又接过笔,准备照着练。
没有相同的教育背景,是无法理解那种噩梦缠绕的感觉的。
白悠然转到纪筱棠身后,看着她写了一会儿。然后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教她使力,“别太用力往下压。”
声音从头顶上传过来,耳鬓厮磨,比之肌肤相亲更要让人悸动。
纪筱棠握笔的手反倒更用力了,额头也开始冒出微微的细汗。
可白悠然手上的力道却是渐渐松了。他的手掌虽仍旧覆在她手上,却像只是随意地搭在上面而没有用力一样。可他的身体却突然地靠上了她的后背。
纪筱棠疑惑地回头,身体跟着不自觉地撤离了白悠然一些。随着她转身的这个势道,白悠然突然往后一倒,一下子跌坐到了椅子上面。直到身体触到椅子的刹那,白悠然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的双眸才猛地睁开,可却像有一瞬间丢了魂似的,直愣愣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纪筱棠一惊。
怎么了这是?这不会是传说中的晕倒吧!她穿来的这不是武侠世界吗?加宅斗已经够不靠谱了,再加一韩剧患病情节,她承受不住啊。
“你怎么了?是哪不舒服吗?要叫大夫吗?有病要看,不要硬撑着啊!”
白悠然已经回过神来,赶紧抓住纪筱棠的手,柔声安抚,“别慌,我没事。”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笑着说道:“不过是睡眠有些不足罢了。你不要着急。”
纪筱棠哪里知道白悠然根本没法在身边多一个人的情况下安稳入睡。她还很是纳闷,他们天天都睡得挺早啊,怎么会睡眠不足呢?
“真地是睡眠不足吗?你不要哄我。”反正嫁都已经嫁了,就算他是患了绝症,她也不能跑不是!
白悠然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真的,只是没睡好。我本以为渐渐就会习惯的……虽然还是……不过这时身体大概是到极限了。”
纪筱棠没完全听懂白悠然半遮半掩的话,她现在只想解决问题,“那该怎么办呢?”
白悠然把握在手中的柔荑捏了捏,手感很好,他于是就没放开,只是继续睁着眼皮笑道:“我有些困了,让我睡一觉吧。”
纪筱棠果断点头,“好,那我去让鸾凤铺床。”
白悠然把胳膊往椅子扶手上一撑,下巴再往手背上一搭,立刻就半梦半醒了,“不用,我就在这儿睡一会儿。你不要动……”
纪筱棠瞪大眼,见他的样子果然像是睡过去了。
吃惊地呆楞了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你咋就这么睡过去了,我还一手握着笔,一手被你握着呢!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