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也要过日子》猫十七

14、探底

　　展望没有待多久，就被白圭生拉硬拽给弄走了。
　　晚上白悠然回来，吃完晚饭，还特意提了这件事。
　　“展望今天过院子里来了？”
　　纪筱棠正想着怎么向白悠然套点话呢，就猛地听见他这样一问，想起展望那无厘头的提问，顿时脑袋上就又挂了数条黑线。
　　白悠然就笑了起来，“展望为人粗放，很多时候都是无所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不过他没有恶意，你不要太往心里去了。”
　　纪筱棠垂下头，“是小叔子告诉你的？”

　　白悠然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却道：“叫他二弟，或直接叫名字吧。叫小叔子显得生疏了。”
　　纪筱棠点点头，算是应下。可心里面却觉得别说是跟白圭，她就是跟白悠然都算是生疏的。
　　两个人相处，总是若有似无地像在中间隔着些什么。
　　这么几天比较下来，倒反而是成亲第一天时感觉最亲近了，其后却越来越相敬如宾。这词在古代大概要算是褒义，可明明是夫妻俩嘛，对待彼此却像客人似的，实在不能让人相信这是感情好的表现。
　　她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两个人初见时之所以没那么疏远，是因为白悠然那天虽然没真醉到不省人事，但还是处在微醺状态。现在这样，才是他平日待人的常态：虽温和有礼，却难以真正地亲近。
　　这样一个家伙，也就难怪展望会如此想知道他是不是什么时候都保持这样了。
　　纪筱棠估计，展望在面对白悠然时，也有一段极其郁闷的心路历程。因此瞬间就对他那种不符合大老爷们气质的八卦精神释怀了。

　　纪筱棠正暗自嘀咕呢，不期然白悠然紧接着又道：“今天第一天管家，感觉如何？”
　　“嗯？”纪筱棠抬头，她也正想着探探白悠然的口风呢，他竟然自己先提出来了。“其实也没有正式管，今天不过是见了几个管事妈妈而已。”
　　“哦。觉得她们如何？”
　　纪筱棠偏了偏头，脸上有些迟疑。她没有类似的经验，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婉转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不好说……就是觉得妈妈们……都很贵气。”
　　这是她在打发走那六个管事妈妈之后，就想起来要做的事儿。在这个家里，她虽说是主子，可不过是个新妇，根基人脉通通没有。要当好这个家，她首先就要得到白悠然的支持。如果连他都不支持她的话，那么其他的人，她就更难以指望了。而白悠然的心中则肯定早有一个底线。她现在的一切打算，都还要看这个底线到底是什么。

　　白悠然沉默了片刻，笑笑，抬起手摸了摸纪筱棠的头，柔声道：“白家的家，不是那么好当的。自祖母的时候起……有些事情，祖父也好，父亲也好，都不是不清楚。不过后院毕竟是女人的天下，男人过问这种事情，就好像是在指责当家的主母不会管家了。白家虽不是有金山银山，但历来人丁也算不上繁多，钱财方面总还是宽绰的。只要外面的生意不受影响，内院的这些，也就还是可以承受的。”
　　纪筱棠明白了，白家男人的想法是，男人在外面赚钱，女人在内院败家。这跟现代的男人赚了钱给女人买名包名表名牌衣服是一样的。全都是在败，只不过败的方向不一样而已。但都在他们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白悠然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不过若能有一个精明的主母来管家，那自然就更好。只是这么多年了，有些事早成了定例，要改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母亲也是辛苦多年，没必要再要她为这些事情懊恼。至于其他的，不论你想如何，我自然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只是不必太过辛苦，你还小呢。”他说着，又拍了拍纪筱棠的脑袋。

　　她抬起头，就看见白悠然一脸大哥哥样地垂首含笑看她，就像是在对着一个小妹妹耐心解释一样。
　　纪筱棠扯了扯嘴角。
　　要比真实年龄的话，我们俩还指不定谁大谁小呢！
　　不过她也听明白了，白悠然的意思是不希望她把这件事情闹到段氏面前，让她难堪。只要不过了这一点，其他的，他倒都会支持。

　　这第一件事，两个人算是通过气了。纪筱棠就又想起了第二件。
　　“对了，今天见管事妈妈们的时候……”一句一句把郝贵家的如何在她面前哭求跟白悠然说了一遍，然后问：“她求我帮她保下她儿子，我倒是没有应她，先来问你了。”
　　白悠然这一次倒是难得地皱了皱眉，显出了一点不快。但这显然不是冲着纪筱棠来的。他道：“这件事情我知道。祖父和父亲的意思都是不必去管这件事情。我们家虽与京运帮有一点交情，但也没到他们什么事都要我们来管的地步。”顿了一下，他很认真地对纪筱棠道：“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我会去同郝贵家的说，要她不要拿这种事来烦你。”
　　纪筱棠轻笑，“哪还要你去说？我又没应她什么，反正都已经跟你提过了，再去告诉她一声就行了。”
　　跟她一开始想的一样，这件事情她能起的作用十分有限。要想保郝来，也要白家的男人有这个意愿才行，她能做的也不过是吹吹白悠然的耳边风而已，而白悠然上头又还有两个长辈，求也求不到他们两夫妻头上。那郝贵家的这一通哭求，看着就让人觉得很多余了。

　　不过，纪筱棠隐隐觉得，这件事情虽对白家来说也许无关宏旨，但实际上却触碰到了一个对于政权来说很核心的问题。那就是现在天下正同时运行着两套规则。如果是放到纪筱棠所熟知的历史中，那么“侠以武犯禁”所指的就是这群江湖人了。作为一个帝王，真地容得下这样一群人吗？
　　只是，这也不是纪筱棠所该关心的就是了。
　　她应该要好好想想的是：到底怎么做，才能既全了段氏的面子，又把这个家按她的心意接掌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