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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领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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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一白走后两天,戚琪四下派人不间断地打听音讯。
据金满堂的伙计说,前天晚上有一个戚少手下的称戚一白要了贾诗。
听到贾诗两个字,戚琪突然有种心悸的感觉。那两个字像一个冰疙瘩从他嘴里吐出来时,他觉得嘴已经不是他的了∶“贾诗?”说完看见他的小厮脸色煞白低下头,支支吾吾∶“戚爷,是不是该去看看真假?”
本想的戚琪二话不说就会驳回,让他再去探——这种情况发生了不止一次——所以当小厮说完,看见戚琪紧锁眉头,知趣走了。
戚琪郁闷地捂住脸,然后搓了搓,一声把小厮吼回来。小厮慌里慌张进来,没等他开口,戚琪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小厮憋了一句∶“有,一粒眼屎。”
于是戚琪洗了把脸,擦干净眼屎,把小厮甩屁股后头风风火火进了金满堂。
金满堂便是戚一白作出妖的地方,所以这里一个个都是道行高深的妖蛾子,普通老百姓见了,巴不得能躲多远就躲多远。风流鬼见了,恨不得能养多少就养多少。
可惜戚琪这两种人都不是。一进金满堂,所有人自觉让路,给戚琪和他身后的跟班留下一条直通楼顶的大道。
这架势,就差拍手欢迎了。
戚琪也不客气,从两排人里把老鸨揪出来。
老鸨两条细眉毛画得长长的,整个人一身的戏子气。
金满堂的客人若要说实话,铁定有一半儿人是冲着老鸨来的。
别说金满堂这里的妖精迷人,老鸨贾诗不男不女的调调也颇得客人欢喜甚至于迷恋。
于是众人看戚琪这样子便觉悟,原来戚琪属于第三种——专冲老鸨贾诗来找刺激的人。
金满堂的老鸨是个男子这不假,盘儿亮条又顺的贾诗被多次当成花姑娘搂上床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在戚琪看来,若贾诗把一脸白面粉洗了,头发再好好梳一梳,还说不定真是个无人可比的美人。这只是戚琪心里偷偷想的。
一股刺鼻的香味飘进脑子,戚琪一个激灵,发现贾诗那张大白脸上一双疲倦的眼睛盯着自己看。戚琪往后退一步,找了一个稳当调问∶“贾老板可有见过戚一白?”
贾诗一笑,直了身和戚琪拉开距离,边玩着指甲边说∶“我们都睡过了。”眼神儿拂过戚琪∶“怎么?找他有事?”
贾诗的声音柔弱却富有男性的磁性特点,一股子酥麻窜进在场的每个人,鸡皮疙瘩落满地。
戚琪不说话,转身便就要走,不出意料被贾诗叫住了脚。
戚琪回头,见贾诗看他的眼神儿还是一如既往的空——难听点就是目中无人,忍不住张了张手指走过去,挥手给了贾诗一响亮的巴掌。
金满堂自上而下抽的人了冷气,停住了手上嘴上的活瞧过来。
贾诗左半边脸浮起来一个浅浅的粉手印子,由于粉涂得厚实,不过一会儿印子就消了。
贾诗摸把左脸,嘴咧笑开∶“火气这么大,你弟弟玩男人是他的事,打我做什么?”
戚琪伸出一根指头指着贾诗,半天没说一句话,指了半天最后只好握起拳头,拽着小厮走了。
小厮也糊里糊涂,走到半路问戚琪∶“不是找少爷吗,怎么又走了?”
戚琪头也不回∶“戚一白已经出了城,再找还能找到哪去。”小厮乖乖住嘴。这两少爷的脾气是一点也琢磨不透,幸好已经走了一位。
其实这小厮心里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
从进金满堂开始,戚琪就四处寻贾诗,但那个眼神一点不像是在找人。看见贾诗了以后,就像王八找到了绿豆。
小厮下意识低下头。
回到戚府,小厮头一件事就是去找徐管家。
徐管家正打点着戚老爷葬礼的开销,算盘打得啪啦响。小厮凑跟前问∶“您老在戚家有年头了吧。”
徐管家是个多疑的人,这话在他耳朵里听成了“您老得该回家种地了”,脸一吊,指着门∶
“出去。”
小厮忙摆手∶“您误会,我的意思是您比我经历过事,想来打听一点儿旧事。”
徐管家小眼睛一眯,小手指勾勾他。小厮过来问∶“您知道戚琪和贾诗是啥关系不?”
小厮开门见山,让徐管家这个在人精堆里混了半辈子的人着实有些难为,尴尬道∶“想听?”
徐管家看小厮一阵猛点头,从柜子里翻出一张草纸搁桌上。草纸上画了一簇用墨点出来的花苞,旁边竖着一排字∶白附子。
小厮拿起来横看竖看不认字,徐管家开始打算盘珠子,眼皮儿不抬一下∶“你帮我在馆子里弄到,我就告诉你。”
小厮疑惑∶“公平交易?”徐管家满脸笑意抬起头∶“公平,当然公平。这世上担保就我一人知道戚琪那点破事。”
小厮舒坦了,把纸叠起来小心翼翼揣怀里。正准备走,徐管家叫酌“认识字不?不认识还不问?你说你——”小厮堆着笑回来问∶“请问——”
徐管家直了直身子∶“叫白附子。你去了人家还不一定会给你。这样,你自己想办法。”
说完对小厮道∶“都是自个家的人。”
2
小厮揣着二两黄金重的纸走进香馆。
听说香馆的掌柜是徐管家亲自从一群跟班里挑出来的,人模狗样,会卖大爷会装孙子,见着有钱大爷当爹,赶起地痞流氓毫不手软。
那小厮就这么进去也差点被当成个混混。
掌柜看见他地上的影子连头都不抬一下,用手势招呼伙计——赶。一只手打着算盘噼啪响。
感情是徐家的亲戚。
小厮又连忙解释∶“掌柜的,自家人。”
掌柜抬起头,马上堆上笑容∶“噢,原来戚爷的人。有何贵干?”说是说,可手还在算盘上忙不停。
小厮就不懂了,这些生意人把自己忙得跟孙子似的到底是为哪般。
这时,掌柜身边的伙计给他附耳说了几句话,掌柜揉了揉鼻梁∶“你看着店,我去。”正要出去,小厮拦住,往怀里掏出草纸给他。
掌柜问∶“兄台要白附子贵干?”小厮踌躇了一下,掌柜的又说∶“如果是少爷要的,得把帐拿给我看。”
小厮小声说∶“是徐管家要的。”
掌柜的拿起草纸看,研究了半天,然后挥挥手对刚才的伙计道∶“还是你去吧,我留着。”
伙计说着是,跑了出去。
伙计出去的空当儿,掌柜的猫进后面,一阵儿翻箱倒柜的动静后出来,手里拿着一包油纸装的药材,递给小厮。
这药材离远了还行,被掌柜的搁鼻子下面,一股浓郁销魂的中草药味儿刺得小厮连打两个喷嚏。
掌柜笑眯眯拿出草纸,从中间撕成两半。
小厮拎着药材不知放哪,掌柜对他道∶“回去如果有人问,就说清明节烧香用的。一个字儿不能多,一个字儿不能少。”
小厮点头,看着这坨白附子,心想这味儿不招来一群苍蝇太阳就打西边出来了。
掌柜的用柜台上的水蘸了蘸手指∶“回去以后用老抽泡一泡手。”
小厮谢了掌柜,奔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