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茴香篇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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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愣着的当儿，那群人又开始忙着嘲笑起修瑟来。
“这姑娘想必就是他的丫头了。真是春心荡漾啊，读个书还要时时伴着红袖。”
“你瞧他这个主子好个气派呀，真个是坐如钟，只不过这钟没人敲自个也能打晃。”
“哈哈哈哈，谁知道这身子如此之虚，与那丫头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
那群书生凑在一起，笑得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一时之间我真的恍惚了。我来的这是读圣贤学道理的地方吗？再凝神看看修瑟，他的头在哄笑迭起声中埋得更深，紧贴着大腿的袍子前襟仿佛还湿了一片。是哭了吗？又或者……难道是尿了洇过来的？哇，不能想了不能想了……
我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念头马上又绕回了我女扮男装被识破这件事上。这是怎么回事呢？我明明捯饬得挺像模像样的呀，跟戏码里那些易装花旦不差什么呀，怎么戏里就没人识破她们，我头次出门就让人看穿了呢？
正疑虑着，那个点破我的家伙好像是读懂了我的心思似的，又连讥带讽地敲打我道：“姑娘你这么玩，是戏看太多了吧？真是滑稽，难道你瞧戏的时候就看不出那些假扮男子的是女人吗？做戏的自欺欺人就罢了，如今你这看戏的倒也搞不清楚状况了，可笑！可笑！”
什么欺不欺，可笑不可笑的……绕来绕去的，我没听太明白，也没心思搞明白。反正心里现下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被赶出去！不然修瑟可就惨了，他玩完不要紧，我的工钱可就也跟着玩完了……
于是我硬着脖子，把眼一瞪，嘴一撇道：“谁说我是女的？我是这位少爷的远房表弟！虽然我能理解我这一把绝世容颜太过秀美端庄，才引得你们心生嫉妒；但不管怎么说你们也不能诬陷我，我可是如假包换的男儿身！”
屋里一半人听到“绝世容颜”那儿就撑不住俯身大吐；另一半人则被“嫉妒”和“诬陷”激怒，纷纷拍案而起与我争辩在一处。一时整间屋子里呕吐声争吵声不绝于耳，混乱不堪。
正闹得欢着呢，突然几声脆响硬生生地扎进我们这一干人的耳中，我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只见众书生却都骤然哑巴了，纷纷扭头向前一看，便都赶紧各归各座了。眼前障碍物都自动肃清，我也就看见屋子正前方讲桌处正立着一位先生。他年纪约有五旬，样貌举止颇有魏晋名士的风流气度，想来年轻时也应该是个美男子。不过现下他神情严肃非常，手里还捏着一把彪悍的戒尺（想来就是那几声脆响的源头了），正虎视眈眈地环顾着众人。
被他这强大的气场一压，我的腿也软了，不敢再跟那儿遗世而独立了，赶紧随意寻了个座子盘腿坐下。
先生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底下每张故作无辜的脸蛋，以及修瑟露出一半的战栗脑门。一片令人心惊胆战的寂静过后，他才慢悠悠地开口道：“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如此好的一个早晨，你们不去温习功课诵读诗书，反倒混在一堆呱噪喧嚷，却是为何？”
众书生听了这话都面现不平之色，纷纷指着我向上级反映道：“卫先生，这不能怪我们，全赖这个妄图混进书院的女子。她以为乔装打扮我们就认不出来她的真面目了，结果被我们识破阴谋败露了以后，又开始耍起无赖，妄图歪曲事实！先生快做主把她赶出去吧！”
先生又用戒尺敲出了一片安宁后，便缓缓踱到我身前，细细地打量起来。我强作坦然地冲他笑了笑，自报家门道：“先生好，我是修家的表少爷修汝，根本不是他们说的什么女子！不信你可以问我表哥——唔，他就坐在那儿！”
修瑟伏在那儿蜷曲颤抖着，活像块在狂风中飘零的蝉蜕，挨了半天才挤出一声凄惨的呜咽，算是对我说的话表示肯定。
众书生再度陷入叽叽喳喳氛围中。我则拼命向四周施放冷峻残酷的目光凌迟，顺便搜寻着其中可能潜藏着的有钱人士。而那个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从我一进书院就不停和我作对到底的家伙干脆从座位上立起身来，朝着先生一拱手，朗声道：“为维护书院清净，请先生明断！”
此言一出……
先生眼神犀利地审视着我，掌中的戒尺微微摇晃。
书生们殷切地望向先生。
作对那家伙眼底含着丝冷笑，冲我比了个承让的手势。
修瑟柿子般红亮的面庞也悄悄朝我这边扭了过来。一脸恐惧紧张加委屈难过，那神情丰富多彩得都够拿来涂满一面墙了。
我心底的小鼓敲得叮咚乱响，双手下意识地捏紧了屁股下的锦绣坐垫。万一要真是走背字被轰出书院，可不能把值钱货落在这儿了。
万众期待的时刻，真是一眨眼工夫都嫌长。可是先生还是磨磨蹭蹭地眨了四五下眼后，把大家盼得心都焦了，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据老夫看来，此学生确是男子无疑，只不过是面容清秀些罢了，不值得大惊小怪！好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哪个要再提起，就来我这里领受一顿戒尺伺候罢！”
这话真是掷地有声。在场所有人包括我都彻底傻眼了。
冷场片刻后，先生咳了几声，众人这才如梦方醒，虽心思各异，或迷惑未解或不情不愿，但终究无人再出异议，纷纷哗啦哗啦地翻开了书，摇头晃脑地诵读了起来。
惟有我仍旧抬头呆望着先生。他瞧见我这副傻样，便用戒尺状似严厉地敲了敲我胡乱扔在桌上的书本，唇角却别有深意地微微向上扬了扬，便转过身慢慢向讲桌踱去了，一路上还不时敲几个脑袋解闷。
他这个笑容，真是好生熟悉呀……仿佛在哪里见过呢……我不由得低下头在心里默默思索了起来。
啊！想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茴香篇第四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