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网》路书遥

11、第 11 章

　　十一

　　周彤向来处事果断，雷厉风行，总是跟男生保持一定距离，尤其对那些“问题学生”从来不会多瞧他们一眼，更别说和他们做朋友了。男生们背地里叫她“冰山”、“母老虎”，当然也不敢招惹她。老师不在的时候，班级就会像炸开锅的蚂蚁一样吵吵闹闹。周彤身为纪律委员，不得不担当起责任来。她经常从椅子上猛地站起来，用手重重地拍一下桌子，大吼一声：“安静！”这招很奏效，一时间悄然无声。过了一会儿，几个调皮的男生故意捣蛋，冲周彤嘻嘻哈哈地做鬼脸，周彤憋红着脸，大声斥责道：“谁再讲话给我滚出去！”
　　那几个捣蛋鬼一点儿也不害怕，周彤干脆把他们的名字都记下来，等候班主任发落。老班主任就把这几个捣蛋的男生叫到教室外面，严厉地斥责他们，接着居然给了其中一个男生几巴掌。看得其他同学个个胆战心惊，眼睛不时往门外瞥，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周彤的心也收得紧紧的，她没想到老师会动粗，早知道这样她怎么也不会把名单交给老师了。
　　心里正局促不安着，班主任和那几个受罚的男生走进教室，班主任煞有其事地说道：“你们已经不是小学生了，怎么连基本的遵守纪律都不知道？如果把爱玩的劲都花在学习上，我们班综合排名会这么差吗？自己不学习也就算了，还拖班级的后腿，心里难道不会过意不去？要知道，班干部的工作是很辛苦的，你们每个人都必须积极配合他们，班级才会越来越好……”
　　说完还赞许地朝周彤望一眼。周彤的脸微微发热，感觉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看，那眼神里充满了不屑与蔑视，“跟屁虫”、”小跟班”、“马屁精”这些难听的字眼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周彤偷偷瞄了一眼妍姗，发现她也在看自己，神情复杂，周彤不敢揣测。
　　“好了，闲话也不多说了，我们开始上课。”班主任发话。
　　经过这件事以后，班里的同学就更怕周彤了。知道她有老师在背后“撑腰”，那些调皮的男生虽然不敢招惹周彤，但总是拿她打趣，远远地冲她吹口哨，嘻嘻哈哈地喊声“周大妈”或故意装作一脸受惊吓的样子，唯唯诺诺地避开给她让出一条道来。周彤表面上满不在乎，不理不睬，心里却很不好受。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是自己做错了吗？
　　她只能苦恼告诉妍姗，妍姗安慰她不要想太多，她只是做了自己份内的事，不用太过在意别人的看法。那为什么你就可以和所有的人谈笑自如呢？周彤心里这么想却没说出来。
　　梦婷是个很奇怪的人，她说的话有时很玄乎，会让人不知不觉听得入迷，甚至照单全收。有一次，梦婷的父母都不在家，周彤和妍姗、赵飞一起去她家玩。
　　她的家是一幢五楼的民房，装修一般，不过真是大啊，可以楼上楼下地跑。
　　赵飞和妍姗在玩电脑游戏，周彤和梦婷在一旁聊天。梦婷说她很小的时候被自己的亲生父母遗弃了，被现在的养父母捡了回来。这家人还有一个女儿，比她大五岁。养父母在外地工作，留下她们俩姐妹住在这若大的房子，给她们很多钱，却很少回家。
　　周彤很惊讶，想不到她居然这么坦然地说出自己的身世，问：“这些都是你养父母告诉你的吗？”
　　她犹豫了一下，说：“是的，他们大概想让我早点知道事实的真相，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虽然她的故事有点离奇，不过周彤看得出梦婷确实比同龄人早熟很多。她有时冷静得让人出人意料，好像什么事都不能有让她激动得跳起来的时候。不知过了多久，她们听到楼下仿佛有动静，梦婷说：“一定是我姐姐回来了。”
　　果然，门外响起一个大嗓门的女生的声音：“梦婷，我回来了。我带同学来玩了！”一个满脸笑脸的女生走了进来。
　　周彤好奇地仔细打量起她来：高高的个子，身材略胖，穿着露肩短装，紧身牛仔裤，染成黄色的长发齐肩披着。要不是梦婷说她姐姐是高三学生，周彤还以为是哪个时髦的酒吧女郎。令人惊奇的是，虽然她脸上擦了粉底，涂了鲜艳的唇彩，蓝色的眼影，但是还是可以看得出她的五官和梦婷长得很像。如果不是梦婷刚和周彤说了她的身世，她丝毫不怀疑她们俩是亲姐妹。
　　正当周彤发愣的时候，她姐姐很友好地朝周彤她们笑笑，说:“梦婷，你也有同学来玩呀！”又朝周彤她们说：“你们好呀！要不要下来和我们一起玩呀。楼下在开Party呢！”
　　梦婷也搭话说：“是啊，要不我们下去和他们玩一会儿吧？”大家面面相觑，不过还是跟着下去了。
　　楼下客厅里挤满了男男女女，兴致高涨地聊天、唱歌、跳舞。女的着装多半性感，男的有留长发的，有把头发染成几种颜色的。周彤几个小女生一进去立刻引发了骚动。
　　其中一个男生靠在沙发上斜着眼看了看周彤她们，对梦婷的姐姐说：“呦，哪里找来的这么些可爱的小女生啊？”
　　梦婷的姐姐笑说：“那是当然的了。你以为就你找得到可爱女生吗？”边说边热情地招呼周彤她们坐下，把麦克风先递给了妍姗。妍姗先是推辞了一会儿，到后来禁不住大家的起哄，点了首周惠的《风铃》，她的声音纯纯的干干净净的很动听。唱完大家热烈地鼓掌，几个男生还吹起了口哨。
　　梦婷知道周彤歌的歌也唱得不错，坚持让周彤也唱一首。周彤实在执拗不过，只好硬着头皮唱了一首民歌。因为第一次面对着这些奇奇怪怪的人，周彤很紧张，声音似乎都变了。自我感觉很糟糕，不过男生们还是起哄：“真厉害啊！这么难的歌都会！再唱一个！再来一个！”
　　周彤哪见过这样的场面，这些奇奇怪怪的人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她的心里七上八下，对梦婷说想先回家了。
　　璐璐极力挽留说：“难得大家玩得这么开心就不要扫兴嘛！晚上大家就住我家好了。我的床很大，大家挤在一起聊聊八卦、说说笑话不是很好玩吗？”
　　周彤犹豫不决，其他人倒是很兴奋，“嗯嗯”地答应了。周彤觉得这一天是从未有过的新鲜，又觉得璐璐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又和她聊了起来，不知不觉把自己的很多事情都告诉了她，甚至将自己对杨帆有好感的事也告诉了她。
　　没想到梦婷把这些话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杨帆生日那天，妍姗、梦婷和赵飞来找周彤。梦婷提议大家一起给杨帆买份礼物。周彤没多想就答应了。那送什么呢？杨帆喜欢什么呢？大家猜测起来。周彤记得他喜欢集邮。有一次杨帆把自己珍藏的一本集邮册给周彤他们看。虽然周彤不懂集邮，但可以看出杨帆很珍视他的集邮册，捧在手里跟宝贝似的。
　　于是，大家去邮局问了问集邮册的价钱，没想到最便宜的都要好几百，周彤平时零花钱并不多，妍姗、赵飞也面露难色。
　　梦婷说：“要不我付吧。当我们大家一起送的。”
　　大家坚决不同意，买集邮册的主意就此否决。又琢磨着要不买一只漂亮的钢笔吧，杨帆不是写的一手漂亮的钢笔字嘛。
　　买来合意的钢笔后，梦婷又提议道：“我们去他家送给他吧，听说他今天请客过生日呢。”
　　“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周彤不知为什么，心里感觉怪怪的。
　　“礼物都买了，总得亲自送过去吧。不是我们大家一起送的吗？怎么能少了你的份？”梦婷说。
　　周彤依然举棋不定，终于还是被妍姗她们死拉硬拽地拉过去了。到了杨帆家门口，梦婷按了按门铃，周彤的心不由地扑通扑通地乱跳起来。过了一会儿，隐约看见杨帆下楼来开门，周彤慌得一下子扭头就跑。一直跑到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里躲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居然有点烫，她拍着胸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多久，周彤小心翼翼地钻出脑袋偷看外面的动静，杨帆恰好也往周彤这边看，两双眼睛不期而遇。他显然是看到周彤了，四目相对，周彤冷不丁地把头缩回来，心里默默地祈祷他千万别过来。又过了好一会儿，真不见他过来，周彤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她又悄悄探出脑袋，看见妍姗她们几个正和杨帆以及其他几个男生喝着饮料，有说有笑。
　　好不容易等到杨凡他们回去了，周彤才慢腾腾地走出巷子。梦婷一看见周彤，就责备地说：“你躲哪去了？既然都来了，当面送他礼物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我……我就是不喜欢这样。”周彤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觉得很难为情。
　　“刚才杨帆叫我们进去坐会儿，本来想进去的，不过想到你可能还在这附近我们就没进去了，都怪你啦，不然我们还可以去他家玩玩呢。”赵飞也说。
　　“对不起啊……真对不起，那……要不我们回去吧？”周彤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于是，四个女生又傻乎乎地回去了。
　　第二天，在教室里。
　　周彤从杨帆身边走过，不敢正视他。她把书包塞进课桌抽屉里，坐到座位上，一抬头看到了就坐在她前面的杨帆的背影。他正低着头在写着什么，手里握着那只四个女生送给他的钢笔。周彤微微一笑，心里不觉甜滋滋的。
　　杨帆突然回过头，也不看周彤，只是轻轻地说：“谢谢你们送我礼物，挺好用的。”
　　“不用谢。”周彤僵硬地回答。
　　“昨天……昨天没请你喝饮料”，没等他说完，周彤急忙打断他的话：“没……没事啦……呵……呵呵。”
　　“嗯。”杨帆顿了一下，回转过身继续写字。
　　哎，我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就不能镇静点？周彤在心里默叹了一下。
　　同时，周彤对梦婷感到越来越纳闷。梦婷似乎在竭力撮合她和杨帆，到底有什么用意呢？虽然周彤对杨帆是有好感，那是因为在杨帆身上周彤看到了一点自己的影子。如果没有梦婷的弄巧成拙，他们大概现在不会这么尴尬吧？也许能成为好朋友也不一定。
　　可是……妍姗不是也喜欢杨帆吗？虽然她从来就没对自己亲口说过，但是周彤明显地感觉到妍姗时时刻刻都在关注杨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