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月微凉》血色霓虹

9、前尘忆梦

　　风骤暧，草渐新，年年秋复春。离姜氏逝世已近五个年头了，这期间我并不常想起她，也并不十分悲伤，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追求和守护的人事或信念，姜氏定也是无憾的，也许死亡对她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和救赎。司城子瞳极爱研究和学习南疆神秘的巫蛊之术，她曾和我提过在那神秘的大山里，人们以蛇为神灵，还有一种叫咬尾蛇的图腾，寓意开始便是结束，结束便是开始。
　　当年姜氏与梁筠青梅竹马，但往往越是在意便越是小心翼翼，明明已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情意，却还是忍不住想，万一是自已猜错了怎么办？就这么猜测着，暧昧着，他的身子越发差了...终于，临终之际，他问她——你爱过我吗？她说，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忘记你。他仍是问，你爱过我吗？可是他还没来得及等到他想要的答案，便陷入了永眠。
　　他其实是自私的。他明明可以说他一直只当他是妹妹以此断了她的念想，却没有，他问他你爱我吗...他知道她爱他，之所以要问，只是不想被遗忘...像那歌里的另一句词——相离莫相忘。
　　姜氏后悔了，她以为她那么说，梁筠便会撑下去，为了等到那个‘爱’字活下去，他从小就顺着她，这一次也一定不例外，可是这一次，他先放手了…她说了我爱你，可是他听不见了。
　　这么多年来，他们第一次如此认真地面对彼此的感情，而不是假装不经意地说着似是而非的情话，一切都结束于开始之后…
　　当年姜氏曾于梁筠一起在千佛寺求过姻缘签，她问他，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他看着她但笑而不语，他们在银杏树下等着庙祝解签，是下下签：求而不得，得非所求。他见她懊恼的模样甚是怜惜。
　　“我记得第一次相遇便是在这银杏树下，等我们老了也要一起再来此地。”他从地上拾起一些银杏树叶送与她。“落叶归根始愿是最安详的结局，愿我会是你的根。”那时候她佯装不懂，其实只是为了想要听更多，他却没有再说下去。愿我会是你的根，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她说这样令人悸动的话，如果时间倒流，她定会说你的根早已种在我心里…
　　却不料，回首处昨是今非，生死相隔两茫茫...
　　梁筠病逝后，姜氏一下子消沉了。世上情花万种，有一种叫生死相随，这话她已不记得从何处听来，却是记住了，也这么做了。她在太医的医治下保住了性命，却因伤了心肺只余不过二十年的寿命，后来徐家向先皇求旨与姜家结亲，姜氏生了我之后身体更差了，先皇特指了祝太医远赴永州为姜氏调养，祝太医却表示无力回天只能保姜氏十年无虞。
　　在嫁入徐家的十年里，姜氏总是毫不避违地表现出对徐靖的抗拒和淡漠，我也曾想过，姜氏为何会生下我，但也是意料之中的，她那样善良的女子，连看到落花都会哀叹悲悯的女子，又怎么会狠得下心不要自己的骨肉。
　　终于，他和她再也不必分开了，女皇不仅将她与守仁太子合棺还秘密为他们二人举行了冥婚，不是合葬而已，而是合棺！一字之差，却有云泥之别!要知道即便是平凡夫妻能合棺者也是不多的，更何况是皇室之人，如此已是惘顾礼教了。
　　一切都开始于结束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