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月微凉》血色霓虹

11、春试2

　　我正要开口问他高寒怎么被狐狸咬的，他却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看它还在睡呢。”那小狐狸似是听到有人在说它，慵懒万分地抬了抬眼，又垂了眼眸，挨着脑袋在云绍身上蹭了蹭，找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睡下了。
　　“天！居然有红眼睛的狐狸！”我不由低声惊呼。
　　云绍柔柔地笑道：“什么红眼睛的狐狸，它叫火狐，可是很有灵性的呢。”
　　美人就是美人哪！看起来就是有够赏心悦目，我要是他怀里的小狐狸可不知道要羡煞多少怀春少女！“我说云半仙，你对着这小狐狸倒是笑得千娇百媚的，怎么对我就开口一句印堂发黑。闭口一句霉气近身呢？”
　　“我可没骗你。”他略略朝我看了一眼，素手在我面前一摊。
　　“啊？”我有些不明所以。
　　“钱！”
　　“哦。”就这么一句就要收钱…长得这么美，到底也是个俗人！我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他拳心，不料竟得来他一记白眼，我咬咬牙，又掏了一锭银子出来-----咱可不能叫美人看低了！
　　他似是看不下去了，不耐烦地说：“铜钱！”
　　他不会脑子有问题吧！？不要银子要铜钱！但我还是取了一挂铜钱给他。他取了其中三枚铜钱，往地上掷下。
　　“呐！卦象显示你这两天必定遇小劫。”他引我看那三枚铜钱，我又不想叫他看出我是外行，忙点头装懂称是。
　　“敢问云半仙，此劫如何化解？”
　　“不必担心，到时必有贵人相救。”
　　刘欣的兔子已经烤好了，只见她从随身带的小布包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挑了其中几瓶往兔肉上撒了些，那肉香嗅着更诱人了，我正要过去，谁知刚刚还睡着的小狐狸竟比我抢了先，高寒正用匕首在兔肉上划动，也不见如何用力，那肉便一块块落进了高寒左手托着的油纸中。小狐狸见了高寒猛地止住了步子，往后退了些，警惕着看高寒，高寒挥着匕首吓唬它，它也不甘示弱地向他龇牙示威。
　　刘欣可没空管他们，不知她从哪拿来一口小铁锅正要煮鱼汤。天哪！她不会连碗筷也一起带来了吧！当我们上前时，小狐狸像见了救星似的，跑上前跃到云绍肩头。它像是受了委屈趴在云绍肩头呜咽了几声，高寒可恼了，上前就要揪它下来，却被云绍避开了，云绍挑了块肉喂小狐狸。司城子瞳得了闲便也过来了，她看起来对小狐狸很感兴趣。
　　“云半仙，这小狐狸就让给我吧。”不待云绍回话，司城子瞳便将‘魔爪’伸向了小狐狸，小狐狸本是要反抗的，不知为何，此时竟似喝了酒似的有了些迷糊的模样。
　　云绍对这小狐狸颇为紧张，忙问：“你对它做了什么？”
　　司城子瞳微眯着眼似笑非笑，再一看被她抱在怀中的小狐狸竟有了错觉，仿佛这司城子瞳原也是狐狸一般，“你担心什么，我可舍不得伤它。”她抚着小狐狸，竟是爱极了的样子。
　　东西只要落入司城子瞳手中，他人要想从她手中夺去，怕是不可能的。云绍自然也不例外，独自生了好一会儿的闷气。也不知司城子瞳对那小狐狸做了什么，现下那小狐狸看起来与她极是亲热。
　　第一次要在野外过夜，大家都有些不适应，也担心夜里出什么状况。经过商议，决定由云绍、高寒、赵越、张宁四人守上半夜，楚嘉、雷舒、孟让、祝蕓四人守下半夜。南晞负责照看夏宇。司城子瞳的吊床离我的靠得很近，我见她也没睡，便拉着她聊了起来。
　　“子瞳，有没人跟你说过，你很适合当一个杀手？”我觉得这张谈话的开端很糟糕，这根本不是我想说的。但我不得不说，因为我不主动搭话，可不知她何时会想起我。
　　“也许有人也这么想。”她顿了顿，又道：“但敢问的只你一个。”
　　“其实我想问的是，你家人怎么会同意让你学暗器、巫蛊和用毒呢？”其实这问题我很早就想问了。
　　出身权贵的女子，不免盛气凌人，出身世家的女子则多是温润清雅。司城子瞳，集二者之大成，贵气之余不失雅致。但偏偏却有着股狠厉，她所学的亦甚为阴邪，依司城氏那样的大家族的作风，应是不会允许司城子瞳学这些‘旁门左道’才对…
　　“外人都说，因为我是老来子，所以我爹娘才对我如此骄纵。其实…在我之前，我娘还有过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没了。”她说‘没了’的时候，语气很轻很淡，仿佛没了就是没了，就这么简单，“你爹娘把你护得太好了，所以你才看不到那些风光之下的算计。”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泛着些凉意：“如果有选择，我也不愿意学这些。”
　　“那孩子没了之后，我娘也伤了身子，后来有了我便十分小心护着。我三岁的时候，姐姐中了毒，毒虽解了，却也伤了元气。也是那时候起，我开始学这些。”她的眼神渐渐利锐了，似出鞘的剑，寒光闪动。“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子嗣艰难，能生下来已是不易，能不能活着就得靠自己了。”
　　我暗暗将手贴在靴子上，那夹层里藏着的正是当年徐靖让我随身带着的匕首，想来徐靖也是这意思吧。
　　“我想学，你能教我吗？”
　　“你？！”她似听了笑话般的神情。“你不行，你的心，不够狠。”
　　见她如此，我心下暗恼，侧过身不搭理她，她竟也不在意，不再开口搭腔。我背对着她，堵着气等她先开口，等着等着竟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醒得早，起来找水喝，病美人夏宇仍是面色苍苍无多血色，真真是病比西子胜三分。
　　“怎么不多睡会儿？”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他被我的声音惊到了似的，“小五？！”他大概觉得自己的声音大了些，连忙噤了声，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被压得极低。“我们到远处讲话吧，南晞她才睡下，我们别吵到她。”
　　“才睡下？！”
　　“嗯。”他的脸红得通透，“昨夜吹了些风，着了凉，身子发热。南晞她…照顾了我一宿。”
　　我本想挤兑他两句，看他面子极薄只好作罢。
　　“春天啊~真是个好季节！”我故做幽幽地叹了一句，忽然想起那一句——在这恋爱的季节，爱情如雨后春笋冒尖而出。精辟！
　　今日的行程与昨日并无二致，我们正向目的地逼近，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若无意外也许在第五日便能赶到。我心下总是不安，怎么会如此简单？究竟问题出在哪里？难道，真的是我多心了？！不！不！不！老白哪有那么好心！
　　果然，第三日我们遇到了麻烦。司南的指向时东时西，时南时北，已不堪用。
　　“奇怪，究竟怎么回事？！”杨憬莲已捧着司南反复研究了许多，仍未看出端疑，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云绍此时却开了口：“不用看了，不是司南有问题，是此地被人布了阵。”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要么等，要么闯。”云绍蹲下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九宫格：“假使我们位于此阵腹心，则周围这八个方位中，其一必为生门。若我没有料错，此阵并无死门，在阵法开启后三日自行破解，是用来拖延我们时间所用。”
　　在等还是闯的问题上我们僵持不下，各有各的道理。若是等，可趁这三日好好休息一番，毕竟这两日不停地赶路还要应对一些小意外，大家都有些乏了。但谁也不知道前路还有怎样的荆棘等待我们，若浪费了这三日，怕是无法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可若要闯，又很容易走散，到时候即使大家都出了阵，要互相找到彼此，保证全班同学同时到达目的地，也是有一定难度的。
　　因为意见相左，彼此间有了矛盾，脸色都不大好看。时间竟过得这样快，争吵时还不觉得，现下才发现天色渐渐暗了。
　　“先别吵了，不管怎样，东西还是要吃的，带的干粮还有些，你们先分了吧。高寒你和楚嘉他们再去弄些野味来，我和憬莲去附近找找有没有什么新鲜的果子。”我开口提议道。高寒向我点了点头，其他人也没有异议。
　　但没过多久我便后悔了，我们果然不该单独行动…蛇血溅在素白的弟子服上，显得有些可怖，匕首上还残留着些血迹，在皎洁的月光下闪动着可怖的幽森诡异。当我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时，憬莲已经为自己上好了药。明明受伤的人是她，可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有条不紊。
　　“对不起，憬莲，对不起…”我的气息仍未平稳，眼眶也有了些湿意。“都怪我太大意了，是我没保护好你。”若不是我冒然做了决定，憬莲也不会随我出来，那就不会迷路，更不会发生意外…我瘫坐在地上，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身来。只能将身子向憬莲倾去，双手圈住她的肩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能用这样青涩笨拙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歉疚和自责。
　　“没事的，小五。”她抚着我的背，轻声安慰。“子瞳的药很有效。”
　　她这样说，我更是羞愧难当，当时子瞳把备用的药包给我时，我还笑她太过小心不会出事的。子瞳只回了一句，无论何时都不该掉以轻心。幸而当时憬莲收下了，否则…我真不敢去想…
　　我用匕首划开蛇皮，取了蛇胆，装入酒囊中，初春的夜里仍夹杂着渗骨的冷意，每个人都随身带了酒，冷了就喝上一些御寒。刚刚倒了些酒为憬莲消毒，现下已所剩不多，索性便把取出的蛇胆装了进去。取蛇胆的过程中，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几欲呕吐，但我终究忍了下来，子瞳说我的心不够狠，我便非要证明，哪怕她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