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月微凉》血色霓虹

12、春试3

　　次日，憬莲的腿已经好了不少，我们一起找了些野果充饥。我本想着要弄些鱼给她补补身子，可我毕竟不是刘欣，就是野菜也能翻着花样弄出花来的人，于是这一想法刚一萌生便被我狠狠浇熄了。我们已完全失去了方向感，犹犹豫豫也不敢走远，夜里憬莲说她的伤口痒得紧，要去附近的池子里洗洗伤口换上新药。我起身要跟去，却被她拦住了。她说你今天也乏了要多休息。我抬抬手便引得浑身酸痛，确实是累极了，便不再坚持。可她去了许久也未回来，我心下不安，再无睡意。那池子的方位我是记得的，但也不敢大意，将袍子的下摆撕成条系在沿途的树枝上，饶是如此小心，竟还是迷了路，心下忍不住腹诽白老头——真是存心不让我们好过！
　　只觉得步子越来越漂浮，眼皮子也重得紧，想找个地方坐下休息，却不料一个跟头直直栽了下去…
　　再次醒来时，天已泛着微光，投射在眼帘上让人有些不适，左眼皮微微跳动着，已不像昨夜那样厉害了，都说左跳吉右跳凶，我却是不信的，用我以前校医的话就是——上火了，没什么要紧的，要不你说左眼皮跳吉，我怎么就掉了队，连憬莲也丢了呢？
　　风吹过，有些冷，我本能地向锦袍深处缩了缩身子。锦袍！谁的！我忽地坐起身，一脸警惕，连最后一丝睡意也被我甩到天外。
　　“醒啦？！”是温润的男声。我眯起眼看去，随着他走近，身影愈发清晰，可不正是咱们龙章凤姿的敬亲王！说来也怪，见了他这眼皮居然不跳了，却化成了心底微漾的涟漪。十九岁的少年，已舒展开的眉目，比去年端午见着时的模样更清朗了些，端的是叫人一见倾心的俊哥儿。
　　“小皇叔？”在这个地方遇见他，着实令我诧异。“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敛了嘴角的笑意正了脸色：“不是说了不要这么叫吗？！”他有些恼，可又不想与我起争执，过了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我是来找你的。”他说这话时，眼神有些闪烁，神色颇为困窘。
　　我是不信的，他是什么人？会特地为了我赶来永州？怕是多少与父亲有关。我也不去多想，那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来找我的？少来，您可不是会干这种事的人儿！”我颇不在意地睨了他一眼：“前些年我会帝都时，哪一次不是留了时间去找您，您倒好，见了我连句话也没有！”
　　他似是小声嘀咕了句什么，我听得不真切，就问了一句，他却不肯说，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句竟是抱怨我的话。前些年梁毅正值青春期，这如花般的年纪呀，不仅个子长高了，连声音也起了变化，真是名副其实的公鸭嗓…为了不让我知道后笑话他，竟然，一句话也不和我说。
　　“在想什么呢？”他用手轻轻在我脑门儿上弹了一下。
　　“走开啦！”我摆出一副赶苍蝇的架势。“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还剩两天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从这鬼地方走出去。”
　　他不以为然地笑笑：“就这点事儿，值得你愁成这样吗？眉头都快打结了。”我实在懒得理他，‘这点事儿’？说的轻巧，这阵法可是老白设下的，看起来简单，可连云绍和憬莲都想不出对策呢！“你不信？我若带你出了这阵，你待如何？”
　　我心下半信半疑，随口说了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拉我起来上了马，马儿走得极慢，我不由在他衣袖上扯了扯：“小皇叔！我们可不踏春，能不能让你的马别跟散步似的走的这么优雅！”
　　“叫哥哥！”他不厌其烦地‘纠正’。
　　“按辈分是要叫叔叔嘛！”
　　“哥哥！”
　　“叔叔！”
　　“…”
　　争辩了一路，他有些恼了，推搡着要我下马说不管我了。我哪里肯下，自是抛了面子八爪鱼似的紧紧巴着他，嘴上服软讨饶喊了声哥哥。他一脸愉悦地道了声，这才是好孩子。我不甘愿地哼了一声，他也只作未闻。
　　临近傍晚的时候，我们找了个地方休息，从这已经能看到当初在地图上看到的那座桥了，我对此兴奋不已。他却说不从那走，要带我绕道抄近路。见我对他的决定颇为质疑，他撇了撇嘴道：“就这么不相信我？这出去的法子可是你们白院长亲口告诉我的，岂会有错。”
　　“真的？！”我乐得恨不得蹦上天去！“怎么不早说！”过了一会儿，我又向他坐的位置蹭了过去，明知道没有旁人还是左右看了看，用手遮了遮道：“我们这样算不算作弊啊！”
　　他见我贼兮兮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当然，不算！”
　　我对他得回答甚是满意，嘴角咧的更开了，呵呵笑着。“天知地知，”不等我说完，他也开口和声道——“你知我知。”在我们心里也暗添了一句，白老头知。当然，白老头在我看来可不算人，他呀，是妖！所以自动排除在外。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你最爱的桂花糕！”他邀功似的拿着一包桂花糕在我眼前晃了晃，素手拈了一小块递到我嘴边。瞧着这态度还不错，我就赏脸吃点好了。（其实，我是真的很饿了！吃的也不是‘一点’…）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特欠扁！因为我一番狼吞虎咽后居然还好意思跟人家说，其实味道不是很好，我也不是很喜欢吃…
　　桂花糕啊桂花糕…当年憬莲刚搬到我那寝室时，也是请我吃的桂花糕，不知道她现在可好…
　　“怎么又愁眉苦脸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担心憬莲。”
　　“她好得很，你不用担心。”我刚要问一句‘你怎么知道’，他便立刻改了口风：“我是说。她应该会没事的，你也不要瞎担心。”我只当他是安慰我，也不曾多想。
　　第六日，那马儿还是慢悠悠地踱着优雅地步子，我懒得和梁毅争执，忽的抱紧他的腰，他有些受宠若惊似的转过身来。我有些不耐地喝了句：“还不拉紧缰绳！”不待他反应过来，我便在马腹上重重踢了一脚。马儿吃痛自是比之前快了许多。他回头瞪我，见我摇晃着脑袋，咧着嘴，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便在我缠在他腰间的手背上拧了一把：“看你还得意！”我也不甘示弱缩回手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一下，倒也算连本带息讨了回来。我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配合着怪叫声，“我就得意，你奈我何？！”他板起脸，要好好教训我的模样，我便虚张声势地来了句：“马儿跑着这样快，你再这样不安分，难道想我们俩都掉下去吗？”他有些气恼，冷哼一声回过身去。我心中大感畅快，忍不住哼起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