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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六十五章 ...

  •   早上九点。
      Timmy一到公司,桌子上已经摆着几份文件,她知道,机器老板肯定早已坐在里面开工了。
      “Timmy,张先生在不在?”抬头居然是请假多日的叶荣添。
      “啊,叶先生啊,张先生已经到了,在里面批文件。”Timmy整理着桌上的东西,顾不及抬头。
      “噢,”叶荣添点了点头,推门入内。
      偌大的总裁办公室照旧整洁,不过,那张超大尺寸的办公桌却显得很不协调,上面堆满了文件,凌乱不堪,张自力正埋首其中。
      “自力,”叶荣添打招呼。
      “……哦,你来了。”张自力抬头看了他一眼,“今天可以来上班吗?”
      “荣泽的事情,很麻烦,我每天都和律师见面。”叶荣添皱着眉,对于自己的弟弟,他实在伤透了心力。
      “那你有空过来?”张自力这次看着文件,没有再抬头。
      “我昨天陪着志强去了田宁那里……”
      张自力霍然抬头,看着他。
      “我们去整理田宁的东西,”叶荣添递上了一只纸盒,“这一些,应该是田宁留给你的。”
      “留给我的?”张自力看着那个东西,不敢相信,田宁居然会有东西留给自己。
      “这几天大家心情都不好,”叶荣添拍了拍他的肩,“我过会儿还要上律师楼……对了,田宁的葬礼定在下星期三。”
      对着纸盒,张自力思索,他和田宁之间会有什么留下,让田宁保存那么久,直到她死了,又交到自己的手中。
      看了几秒钟,他把纸盒放到了一边,继续作他的工作机。
      他没有勇气揭晓答案。
      工作填充了没有俏君的第三天。

      “俏君!”文婉兰回到家,一进门便瞧见软软卧在沙发上的武俏君。
      已经三天,武俏君每天就是办公室、家里的两点一线,文婉兰试过问她,但得到的回答却是差强人意,不肯回家也不肯谈张自力,文婉兰确定了她是陷入感情的泥沼。
      万没想到,在人前一向坚强理智的俏君,躲回家门,居然也是如此的脆弱和不堪一击。文婉兰感叹,其实每个女人都受不住爱情的袭击。
      “man啊,”武俏君撑着坐了起来,“你回来了。”
      “俏君啊,你怎么了?”文婉兰在她身边坐下,“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是吗?”武俏君摸了摸自己的脸,“可能这几天睡得不太好吧。”
      当然睡得不好,每天数到凌晨才能入睡,而往往不到天破晓,又会倏然醒来,还吃不了东西,尽是吐,武俏君相信自己的模样比难民好不了多少。
      “你……”文婉兰担心的触碰她的额头,“天啊,你的头好烫,你发烧了。”
      “啊?”武俏君伸出自己的手,搭了一下,“没有啊,我只是有点晕。”
      “不行不行,我送你去医院。”文婉兰拉着她起来。
      “不用,”武俏君摇头,“我睡一会儿就好了,”她往卧房里走,脚步有些浮,“我会吃药,睡一下就好了。”
      哎,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武俏君走进卧室,文婉兰一脸的担忧,撑得这么辛苦,为哪般?

      秦锦、陈丹和小芬并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敢吭声。
      今天张自力异常早,不到五点居然就回来了,可是,习惯没变,一进家门就入书房,整整三个多钟了,里面没有一点声音。
      小芬抬头看看楼上,再看看墙壁的挂钟,忧心地叹了口气。
      “自力他……不会出事吧?”秦锦凑着陈丹,问。
      “哎,你少说话吧,”陈丹瞄他一眼,压低了声音,“自力心情不好,一直都是这样的。”
      “我担心儿子!”秦锦抗议,“他很久没有这样了!”
      “老爸,”小芬插口,“宁姐去世,力哥肯定不开心。”
      “那算什么?他和田宁不是早就断了?”秦锦瞪一眼,“我就说自力不该去参加什么婚礼的,现在出了事,他就……唉……”他无奈摇头。
      “这几天,都没看到俏君,”陈丹又发现了问题,“会不会俏君知道自力为了田宁不开心,也生气地走了?”
      “不会的,”小芬摇头,“你们不要乱猜好不好,俏君姐才没那么小气。现在什么情况也不清楚,千万别乱说话。”
      “那……我们去找俏君看看,也许她知道怎么回事。”秦锦奇思妙想,“自力这个样子,总不是办法……”
      陈丹正想反驳,却见张自力绷着脸,从楼上走了下来。
      “力哥,你下来了,”小芬连忙站起来,“你饿不饿?吃一点东西好不好?”
      “是啊是啊,”秦锦立刻接上,“我们今天晚饭也没吃什么,一块儿出去吃一顿吧,可能路上,会碰到俏君呢!”他满以为提到俏君,可以缓和张自力的情绪。
      但没料到,一听到“俏君”二字的张自力,脸色却更暗了。
      陈丹发现不对,立刻推了秦锦一把,“你抬头看看已经几点了,晚上八、九点钟,还在街上走,你以为她是巡警吗?”
      张自力像没听进,只说,“我有事出去。”机械人样的朝门口走。
      秦锦不敢追,只得探头张望。
      门外传来引擎的“呼呼”声,他开着车走了。

      是夜,凌晨两点多,小芬起身,批了件外套,走出房来。
      张自力静静坐在装修一新的婚房内,没有开灯,只得窗外几缕月光。
      “力哥,”小芬轻轻喊。
      张自力抬头,不作声。
      他面前是个纸盒子,周边床上是零星的几件小东西。
      离得远加上光线暗,小芬看不清是些什么。
      “……这么晚,还不睡?”张自力终于开口,许是未久没说话,声音有点哑。
      “力哥,”小芬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你没事吧?我们……都很担心你。”
      张自力摇头,仍旧放下目光,看着床上的东西。
      刚才,他驱车在田宁公寓下,坐了几个钟。没有原因,也说不上理由,他只是想寻回一点东西,一点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什么的东西,他只知道,他丢了很久了。
      小芬好奇,侧目望过去,借着月光,她看清是一张相片,一枚戒指……
      “……宁姐?”看到了相片里的人,小芬惊讶的望着张自力。她拿起了相片,里面张自力穿着西服,田宁一套深灰色的礼服,两人相拥一起——结婚照,小芬记了起来。
      “哥,你怎么……”小芬不明白,为什么张自力留着这个。
      “……”张自力接过了相片,“……田宁留下的。”
      “宁姐?”小芬侧过了头,“哥,你是不是放不下宁姐?”
      “我……”这个问题,击中了要害,张自力埋下脸,“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那你和俏君姐……”小芬终于明白,这几日都见不到武俏君的原因,“她生气了,不肯见你,是吗?”
      张自力没想到小芬如此细心,抬着头看她,说不上话。
      “我知道,你很烦,”小芬微笑,“因为你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宁姐多一点,还是俏君姐多一点?”
      无言以对。
      “我知道,你不会因为宁姐死了,而选择俏君姐。”小芬接着说,“除非,你觉得,你是真的很喜欢她。”
      万没想到,自己的妹妹居然这样了解自己,张自力不自觉地望住她,想听她说下去,或者,可以找到几天来一直未能得到的答案。
      “我不知道宁姐和俏君姐究竟在你心里是什么样子的,”小芬缓缓的口气,“可是,在我的眼里,你和俏君姐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开心。”
      是吗?张自力轻声问自己,难道自己和田宁在一起的时候,就都是伤心吗?
      “你和宁姐的事,我不知道,因为,那个时候,她失忆了……”小芬看了看他,“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印象……”
      当然有,张自力知道,自己一辈子没有忘记过,那段辛苦的日子。
      “她谁也不认识,只记得一些很远的东西,”小芬自顾自说下去,“那时候,你每天都会趁着上班前去医院看她,虽然她不认得你,但是,你很用心,很努力。哥,我相信你,你很爱宁姐,”小芬点头,“我看到你们拍拖,结婚,其实,我也以为你们可以很开心,很幸福的过下去,但是……”
      “什么?”张自力不禁问。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说不上来,你和宁姐吵架,你还会动手……打她,我很心痛,不明白你们怎么会变成那样,”抿了抿嘴,小芬才续道,“现在,回过头去想想,我觉得,可能是你和宁姐之间,经历了太多,又分又合,也许两个人之间早已经有了距离。只是大家都未必察觉,直到相处在一起,才发现各自都变了。”
      变了?张自力有些茫茫然。
      “可能我讲得太多,那些事你都不记得。”小芬笑了笑,“可是,自从你认识了俏君姐,我觉得,你变了很多……你问过我,是好还是坏,我那个时候就回答,当然是好了!真的!因为,你很快乐。”
      快乐?
      “你不知道,其实以前,你刚来香港的时候,就很会笑的!你记不记得,我们住在九龙城,你还会帮家里修水管,通厕所,买早餐……我就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可是后来,我知道发生了很多事,你变得越来越少说话,整个人都很沉,我知道你不开心,你为了很多事不开心,你出事前的几天,就是宁姐失踪的那几天,你整个人都不对劲,每天下了班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也不和我们说话,也不吃东西,就跟……就跟现在一样。我们真的很担心的。”
      看到小芬的忧色,张自力拍了拍她的手。
      “力哥,以前的这些你可能都不记得,可你和俏君姐的事,你应该都记得吧!你和她认识,到拍拖,到打算结婚,我觉得,你一直都很开心。每次你和她回家里来吃饭,我们都觉得很热闹,你会和我说笑话,会听老妈讲八卦,会陪着老爸看电视,还会帮着俏君姐洗碗。你知不知道,你以前,从来不会陪着我们聊天,更不会跑去厨房帮手洗碗。”
      张自力沉默,这一切,仔细想想,似乎的确如此。原来俏君真的在不知不觉间把自己改变得这么多,他现在发现自己一直低估了她的法力。
      “力哥,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和她历经生死的。”小芬显得成熟,“有时候,开开心心生活在一起,就是幸福了。我知道,宁姐和你一定有很多经历,她现在不在了,你觉得痛。那是人之常情,因为我们每个人都痛,是她的朋友都会伤心。但是,痛不是爱的证明,你不能因为宁姐的死,就把你自己,把俏君姐都判了罪,那是个意外,不是你的错,你不应该把所有的责任都揽上身啊!”
      小芬执起床上的戒指,“这枚戒指,已经没用了,宁姐都把它藏起来,就证明以前的一切都过去了啊!”她握住张自力拿着相片的手,“力哥,你抬头看看,你看看这间房间,你看看墙上的相片,你真的不喜欢俏君姐,你真的甘愿放弃这段感情吗?”
      小芬的声音不大,但是,张自力却觉得她很有震撼,她的声音还有她的手,都促使着他把头抬起来,看到上面。
      月光下,墙上的结婚照印着淡淡的光。
      他轻轻携着俏君的腰,一脸的幸福,而身着白纱的新娘,手捧花球,也是甜美的笑,拍照的那一瞬,他记得自己好满足,拥着怀里的人,似乎拥有整个世界。
      不自禁,他举起了手里的相片,虽然也是新郎,但眉宇间的阴郁,居然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眼前都是自己,都是新郎,都挽着自己以为深爱的女人,但他觉得,那不是一个人。
      他糊涂了。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小芬忽然停止了劝解,站了起来,“晚安,哥。”
      她走了出去。
      有些问题,归根结底,还是需要自己解决。
      小芬明白,有些话,点到即止,才最有效。

      武俏君旷工了。
      几天没吃东西,几夜没睡好,又是一个劲的吐,终于不支,下不了床。
      文婉兰坚持要在家里看着她。
      “俏君,我熬了粥,”文婉兰推门进来,“你吃一点好不好。”
      “不用了,”武俏君居然坐在床边,“我只想喝点水。”
      “我帮你去倒。”文婉兰转身。
      “我自己来。”她站起来,往客厅去。
      “叮咚——”
      “我来我来,”文婉兰生怕她再逞能,跑着去开门。
      “请问,武俏君小姐在不在?”门外站着一个短头发,大眼睛的女孩子。
      “你是……”文婉兰不记得自己见过这张脸。
      “小芬?”后面的武俏君却看清了来人,惊讶万分。

      文婉兰说去便利店买东西,把家里的空间留给了两个人。
      “俏君姐,你的脸色很差。”小芬看着武俏君,满脸忧色。
      她其实已经猜到,这几天,武俏君一定过得不好,但是没有料到,几日未见,竟会憔悴到这种地步。
      “啊,是吗?”武俏君保持微笑,在人前,她仍旧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心理专家,“可能睡不好,没什么大问题。”
      “我打电话到你办公室,助理小姐说你病了。”小芬摇头,“俏君姐,你不开心,为了力哥,是吗?”
      没有想到小芬居然这样直接,一时之间,武俏君答不上话,一向能言会道的心理专家失了准儿。
      “其实这几天,力哥也很不开心,”小芬低声说,“没好好吃东西,也没好好睡,脸色都很差。”
      武俏君闻言,心里一阵担心,不知自力究竟怎么了?
      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不明白这种情况,自己为什么还会惦记他?他到现在,整整四天,一个电话都没有来过,分明已经不再留恋,那自己又何必再去在意他?
      “俏君姐,我知道你生力哥的气。他对宁姐的死,耿耿于怀,让你不开心。”
      何止?武俏君生气他一直欺骗自己,用失忆当借口,玩弄感情!
      “力哥以前和宁姐经历了很多,但后来宁姐选择了马志强,而放弃了哥,所以他一直很难过。”小芬努力解释其中的因由,“我知道他到现在还是惦记着宁姐,对你很不公平。可是,俏君姐,你应该相信他,他对你是真心的。你们心里都有对方的,为什么弄成现在这样?很傻啊。”
      “小芬,很多事情你不明白,”武俏君摇头,“你来看我,我很开心,我们不要谈他,好吗?”
      “俏君姐,”小芬不知道武俏君缘何要逃避,“我知道你气力哥心里还惦着别人,你生他的气……”
      “他有太多事瞒着我。”
      “我知道力哥经历很多事情,”小芬急急道,“他从小跟着他的妈妈过,吃了不少苦。其实,在他来香港之前,我们对他也是一无所知,他是什么人,干过什么事,我们全不知道。但是,这不影响我们成为一家人,老爸老妈疼他,我也关心她……其实,他以前是什么,他不愿意告诉我们,那又怎么样?我们还是可以生活在一起,彼此照顾,彼此关心。”
      “可是现在,他已经放弃了,”武俏君泛起苦笑,“我和他的一年,比不上他和田宁的五年。”
      “不是,”小芬很坚决,“力哥不是放弃,他只是想一个人好好想想,他是对感情负责。”
      “负责?”武俏君不能相信,张自力的不闻不问居然是负责的表现。
      “他不懂怎么处理,”小芬握着武俏君的手,“他一直后知后觉的。相信他,他一定会来找你。”
      “他会吗?”武俏君觉得不可能,要找她应该早就来了,为什么连小芬都找得到自己,而他却至今没见踪影,“我不想再见他。”
      “可是,他昨天晚上,一个人在你们的新房里,对着墙上的结婚照,坐了一夜。”

      没有俏君的第四天。
      坐在办公室里,张自力看着手边的电话。
      今日从八点坐到现在,工作停滞,张自力知道,昨夜小芬的话,捣乱了自己的神经。已经四天,没有看到俏君了,自从医院一别,他不知道俏君究竟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是不是还在生自己的气?原本一直逃避的问题,居然潮水般的纷涌而至。
      田宁是不在了,可是俏君还在,她应该为了自己的谎言背负枷锁吗?
      张自力想到俏君的个性,知道她一定不肯示弱,心里再难过,表面一定伪装的尽善尽美,念到她逞强的笑,张自力心痛了。
      不再犹豫,他抓起电话,打到了心理中心。
      “喂?立华心理中心,请问找哪位?”
      “我找武俏君小姐。”
      “对不起,武小姐今天请了病假。”
      她病了?张自力心里一紧,她居然病了!张自力开始责怪自己疏忽了她那么多天,累到她生病请假。
      再拨号码,这次是她家。
      “喂?找哪位?”楼莲香的声音。
      “呃……我是自力,我想找俏君。”
      “自力?”楼莲香的声音高了八度,“我正准备找你呢,俏君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我们都以为她和你在一起,可昨天打电话到你家,你老爸居然说她没有在你家,那她人呢?我还要问你呢,俏君到底上哪里去了?”
      连珠炮似的,轰得张自力晕头转向。
      “她不在家里?”
      “她当然不在!要不然我问你什么!”楼莲香急了,“俏君到底上哪里去了?已经第四天了,你居然现在才想到找她?我要报警!”
      “我……”张自力没了主张,“香姨你别急,我会想办法找她,一有消息,就会通知你。”

      武俏君的失踪,彻底搅乱了张自力的工作热情,推开面前的活鼠,抓起车匙,便跃身向外,“Timmy,把工作暂时压后,我回来后再看!”
      Timmy吓一跳,从没见老板如此紧张,差点要追出去才听完他的话。

      时值一月,不胜暖和的天气,但车上的张自力居然出了一身汗。
      他竟不知道俏君已经失踪了四日,渺无音讯,自己这次真的伤到她了。
      可她会跑到哪儿去?
      张自力拿过电话,又拨到心理中心,他想起来中心的老板是俏君的学长,也许,他会知道俏君的下落。
      “喂,我是曾立华。”
      “喂,你好,曾医生,我是张自力,我是武俏君的男朋友。”张自力一口气像数绕口令,“我知道今天俏君没有上班,我想问问看,曾医生是不是知道她在哪儿?”
      “对不起,”对方显然没有跟上他的语速,一头雾水,“你是要找女朋友,还是心理医生?”
      张自力捏着电话,发现自己的荒谬。
      理性欠奉。

      车子在路边停下,张自力想换一口气,他终于发现自己太卤莽,居然没有目标,在街上乱转。
      俏君一定是躲着自己,她不想见到自己。这样瞎闯,一定没结果。
      摇下车窗,他想看看自己到底在哪里。
      一见路边大厦,他愣住了,自己居然停在旧居门口。
      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明原因,茫茫然的,居然就到了这儿。张自力开门下车,他忽然有了冲动想上去看一看。

      因为保险赔偿的原因,各个单位还保持原型。
      张自力轻轻推开焦黑的铁栅,走进了屋里。
      曾经是美好的一个小窝,现在却成了废墟一片。张自力看着客厅、卧室、书房,每一处的狼藉,只感痛心。
      记得很久很久以前,田宁的家里也是遭险,自己花下的心血瞬间消失殆尽。那天晚上,看到田宁穿着睡衣站在马志强家的客厅里,自己所有意志全部瓦解,整夜坐在那个曾是爱的小窝里哀悼世事无常。
      正是那夜,自己失去了一切,把仅剩的灵魂和心智卖给了仇恨。往后的日子,他不敢再想,那是地狱,是监牢,自己差点走不出来。
      而今天,再次坐在被毁的小窝里,可以追悼什么?
      张自力慢慢逡巡着每个角落,家具,摆设,装饰,什么都已成黑炭,自己在这里,究竟可以找回什么?
      眼光落处,是一个青色的花盆,一支细细黑焦的树干——那棵圣诞树。
      张自力一阵窒息,伸手轻轻触摸。
      可是,它已经焦了。
      田宁说,她和这棵圣诞树一样牢,永远不会倒。
      但是,田宁死了,这棵树,也烧枯了……
      想到如此结局,张自力忍不住,落下了眼泪。他把圣诞树带回香港,除了给俏君一个惊喜,更多却正是为了兑现“他会回去看它”的诺言。
      而如今,人和物都已全非了。
      “以前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小芬昨晚的话居然冒了出来,“它已经没用了。”
      过去了,没用了?
      张自力觉得透不过气来,真的是这样吗?
      他站起来,看着房间四周,焦黑的一片,隐隐只能看到往日的轮廓,但是,从卧室到书房,从客厅到厨间,面前不自主是一幕幕欢笑的场面,俏君的笑靥,俏君的体贴,俏君的温柔,俏君的调皮,眼前每一幅里都是自己和俏君的回忆。
      “力哥,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和她历经生死的。有时候,开开心心生活在一起,就是幸福了。”
      幸福?张自力开始琢磨这个词,从小到大,他不知道这个词的意义。
      被人从小骂野种,被人打得头破血流,为了避仇远走他乡,为了复仇处心积虑,张自力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字典里有“幸福”两个字。
      而如今,小芬的提醒居然让他有了感觉。
      幸福,一个家的幸福——豁然开朗。
      原来自己居然拥有了,还不自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不自主的跑到这里来,因为他的内心都在希望自己能明白,现时现刻,什么才是应该争取的。
      走出了客厅,再看到烧焦的圣诞树,张自力告诉自己,都过去了,圣诞树已经过去了,不该再自困其中。
      如果下次再找,他想,他会在香港找一棵最漂亮的送给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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