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安静》小柳子

9、第九章

　　春节的时候，我选择了回家过年，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我和寒住在一起的家，我没有和她打招呼，没有和她告别，也没有和她联系，我不知道我这算是什么心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那天晚上她的沉默而引起的不满，但，我的确像是孩子和大人闹别扭般，明明心里什么气什么闷都没有了，可还是装出了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我想，我还是很在意那个答案的，否则我不会有这样的做法，像得不到糖果的孩子，但我到底想要一个怎样的答案，说实话，我不知道
　　回家过年最大的好处莫过于能够看到父母的笑容吃到他们做的饭，而最大的不好之处便是所到之处皆有人问我：“小陌，怎么没带男朋友回家呢？”
　　每次我都是笑笑然后敷衍过去
　　天气预报说，寒气再次袭来，我工作的那个城市会再度降温，并且雪会下得更大
　　不可置否的是，我想起了寒，想起了这个冷漠而貌似是拉拉的女人，想起她的表情，想起她的笑容，想起她偶尔在自己面前流露的软弱，不联系不代表不在意，我并不知道寒有没有回家过年，倘若没有的话，照她怕冷的身体不知道会多难受，我的思绪就这样飘远
　　除了同居之外，我和寒并没有多余的交流，一是我们都不是习惯主动的人，一是因为我们几乎除了上班外都是呆在家里，所以我们互相存了对方的电话号码之后，从来就没有拨打出过或者短信联络过，可是现在，我却产生了打电话给她的念头，这个念头是如此强烈，导致一开始萌发之后便无法抑制它的疯狂滋长
　　手机在我的手里翻转了一圈又一圈，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明明想打却犹豫，她的号码被我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心里对这个号码都产生了记忆的时候，自己忍不住甩了甩头“我这是在干什么？！想打就打呗！笨蛋！”
　　我如此的告诉自己，不然我会一直犹豫下去
　　电话拨通后不久，接通了，寒带着浓厚鼻音的声音传来：“喂？”
　　“我是刘陌，你感冒了？”我听出了她的声音带有的不妥，忍不住皱眉问
　　“嗯”寒道
　　“过年你有没有回家？”我抑制不住关心的问
　　“回了”寒回答，顿了一下，她接着道：“不过我现在在我们一起住的家里”
　　我愕然，然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明天就回去，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要回去的想法没有经过大脑思索便脱口而出，至此我甚至忘了我的假期还没有结束，但是一心只是想着她的病的我尚未发现自己的不顾一切，然而，我也未曾想过有何不妥
　　瞒着父母，撒谎说公司提前上班了，第二天便拉着简单的行李，用最直接的方式，坐飞机回去了
　　心里乱糟糟的，什么也想不进去，偶尔脑海里闪过寒的身影，隐隐担心着她的病，然而更多的是像无数的线条充斥大脑，混乱不堪毫无逃脱之路
　　下了机，我拉着行李便要跑回家去，心里乱乱的像有千百只手在挠着，一刻也坐不稳，甚至脾气都变得有些浮躁起来，想抓住一个人暴打一顿
　　还在放着年假的机场人流很多，不少都是合家去旅游的，笑容满面，像我这般急冲冲的算少数，人挤人，我按捺住急躁的心情，身体在人流中灵敏的穿梭着，见缝插针般的走法，我甚至不明白我这么急事为了什么
　　突然被一只手拉住了我，本就浮躁的我被阻止了步伐，心里的闷气又提升了一个档次，我甚至有破口大骂的冲动，回头一看，没想到会撞上寒淡漠的眼眸，冲到喉间不满的话生生被咽下，可是皱着的眉却没松开，我沉声问：“你怎么在这？”
　　寒把下半边脸几乎都埋在了脖子上的围巾里，依旧带着浓厚鼻音的声音从围巾里传出“我来接你”
　　我愣了愣，却压抑不了有些生气“接我干嘛？我又不是不认得路，况且你的感冒还没好，加重了怎么办？你懂不懂照顾自己？”
　　寒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我紧皱的眉头，她没有因为我莫名其妙的对她发脾气而生气，只是看着我，看得我就算有再大的脾气也无法对她发出来，我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为她整理围巾
　　寒淡淡的开口了“我想见你，所以我来了”
　　我愕然，脑袋有一瞬间被放空，然后忍不住敲了敲她戴着棉帽的头“笨蛋！那也不是理由！”虽说如此，但我知道，我眼里写满了难以言喻的开心
　　寒的感冒比我想象中得来得严重，刚出了机场，我便发现了她脸上病态的殷红，我探了一下她的体温，然后有些生气有些无奈的道：“你发烧了”
　　寒的感觉应该很不好受，听了我的话后，也只是无力的点了点头，我心疼的看着这个不好好照顾自己的女人，伸手揽住了她的腰给她一个依靠
　　没有征求她的意见便把她带去了医院，在医院方面要求她挂水的时候，寒一脸可怜的看着我，这么一个和以往截然不同的表情出现在她的身上，我却不为所动，只是朝她挑了挑眉，嘴角勾勒着一个很假很冷的笑“你不会…让我放弃大好假期回来就是让我在照顾你中度过吧？”
　　寒是懂得我的意思的，知道我是提前回来了，在没有告别的失去联系后我以一个呵护者的身份回来，可是对于这一点我们谁也没有明说，就像我们的关系从来就是让人看不懂般
　　虽然极度不乐意，而且本身也怕痛，可是寒的身体却不允许她拒绝治疗，她伸出右手，接受了挂水的摧残，我坐在她左边，拿着手机无聊的乱按着键盘
　　“怎么回家过年，这么快就回来了？”我婉转着手机，漫不经心的问
　　“吵架了”寒把鼻子以下全都埋在了围巾里，平静得接近淡漠的道：“不想再待在那”
　　我抿唇点头，不发表意见，甚至心里连一点吃惊都没有
　　“刘陌，你为什么，没有交男朋友？”破天荒的，寒问起了关于我本身的问题，即使她的态度看起来比我还要漫不经心，可是我却发现我的心狠的颤了一下，在手指间灵活转动着的手机停了下来
　　“嗯…….”我拉长了尾音，却不作答，手机在片刻的停顿之后再次翻转，我看了寒一眼，不轻不重的道：“我不急”
　　寒应了声，然后便沉默了，其实我和她，都不习惯主动，或者说，我们之间有着一条莫名的渠，当我或者她一只脚跨过去的时候，无论怎么相处，都会觉得不自然，但我们如果两只脚都跨了过去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就不是现在这样了，这关系或好或坏，我们谁也不知道，而刚才的寒，就是那么一只脚跨过去，得到的结果，怎样都不满意，我们都害怕两只脚跨过去的未知，所以我们适合，隔着一条渠相处着
　　寒的发烧在挂过水后有了好转，回到家后我给她煮了点粥，她捧着却久久没有动，热气氤氲着
　　我以为她没有胃口，便坐在了她身边，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碗，道：“就算没有胃口也要吃点，吃了粥再吃药，睡了觉病就好了，乖，趁现在粥还热”
　　寒听罢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眸里有些许的迷茫和我看不懂的复杂，蜜色的唇微微张启，她问：“刘陌，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我心中的一个疑问，可是貌似我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去解开这一个疑惑，我不加迟疑的反问：“这重要么？”
　　寒一时愕然，我却微微笑了笑，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我制止“寒，你矫情了”
　　寒沉默了，低下了头，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她亦看不到我脸上的迷茫，一旦问题涉及到关系的时候，我们都会下意识的闪躲，这算什么，代表什么，我不知道
　　没想到寒的病刚有好转，到了深夜的时候却又复发了，睡眼朦胧中我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后，先愣了几秒，然后从床上跳了起来，接通后紧张的问：“寒你怎么了？”
　　“好像…又发烧了”寒的声音弱得让我的心都揪起来了，我一手抓着手机一手胡乱的穿着衣服
　　“想喝水…”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冲出了房，倒了杯热水，身体却在冲进她房间的那一刻停了下来，我….可以进去么…我犹豫了，寒咳嗽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我一咬牙，冲了进去
　　房间漆黑一片，然而我却在这时候，听到了自己异常跳动的心跳
　　或许寒听到了声音，便把床头灯打开，我才看到寒的房间，简单，干净，但同一时间我却觉得有些不一样，到底是什么，我还没想明白，寒的咳嗽声把我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我连忙走到了她的身边，把她扶起倚在我的怀里，一手拥着她一手喂她喝水
　　寒的脸上浮现着病态的红晕，此时一脸疲惫的缩在我的怀里，喝了几口水之后便摇了摇头
　　把水放在了一边，这我才腾出手来探了一下她的体温，好烫，比白天的时候还要烫，我紧皱着眉头，显然，这次就不是白天的低烧了，我把她的衣服找了出来给她穿上“我带你去医院”
　　寒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眼神带些倔气的道：“我讨厌医院的味道”
　　“今天下午都去了，何况现在？”我微微冷笑了一下，根本不容她反对，把衣服给她全穿上后我咬住了下唇，确定了自己没有能力把她抱去医院，我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上来”我的语气带上了命令
　　寒犹豫着，我双手把她往我背上一拉，她根本没有力气反抗，而我站起来，出去了
　　大冬天的深夜里，我可不会认为还会有的士可以让我拦，所以我是以出门就撒腿往医院的方向跑去
　　北风呼呼的刮着我的脸，我咬紧牙关，面容却是越冷静，冷静到几乎是面无表情，我一边跑一边艰难的开口“把脸埋在我的脖子上，不要吹风，还有，抱紧我，免得掉下去”
　　说了这么一番话，我忍不住气喘吁吁，抱着寒双腿的手开始冒汗，可是我别无选择
　　寒听话的抱紧了我，把脸埋在了我的脖颈间，还蹭了蹭“刘陌，你好冷静…”她呼出的热气洒在我脖间，酥酥痒痒的，我亦听出了，她话里带有的揶揄笑意
　　我无奈的笑了，我本身就是个奇怪的人，越紧张，却又越冷静，只要不是涉及感情的问题，我都可以冷静的处理，但也只有我的掌心知道我是有多紧张
　　这次的折腾，足足到了天亮的时候
　　跑了半个小时才到医院，然后挂号看医生开药什么的，我来不及喘口气，等到寒躺在床上挂水的时候，我才忍不住脚一软，跌了下去
　　本来只是寒需要挂水，到了背后，我也要挂上两瓶葡萄糖做陪衬了
　　病房的药味不是很浓，我虚脱般的躺在寒隔壁的病床上，看着寒微蹙的眉难受的样子，忍不住问：“你没事吧？还很难受么？”
　　话一出，我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虚弱，声音弱得比起之前的寒也不逞多让
　　寒听到我的声音后便抬眸看着我，一向淡漠的眼眸有着点点笑意“刘陌，我很佩服你”
　　背着一个人在大冬天的跑了快半个小时，还能坚持在医院繁琐的程序里兜转，说实在的，我也很佩服自己，所以在听到寒的话后，我笑了，有些哑的笑声低低而又无力的传了出来
　　寒也笑了，我再次看到了她左边的那颗可爱的小虎牙，我的心情变得很好，眯起了眼睛，深深地看着这个女人
　　早上的阳光很明媚，透过窗撒进了病房，天气预报说，这几天是阴天，会下雪，显然，这是出乎了天气预报的天气
　　阳光懒懒的洒在了我的身上，在大冬天里有了一丝暖意，我困乏至极，缓缓闭上了眼睛，带着笑意
　　“刘陌，有你真好”恍惚间这句话闯进耳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