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求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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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思嘉的心情已经截然不同。
在上一辈子，每当她想起１８６１年四月末的那些日子，思嘉总是记不清当时的细节。时间和事件奔涌而来，又混杂在一起，像个没有什么真实和理性可言的恶梦。直到她死的那一天，关于这些日子的回忆中仍留下不少的空白点，但是她能确定，舞会上并没有瑞德的存在。
她记得当时特意看了看所有人的脸，每个人都洋溢着对媚兰和艾希礼的祝福，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痛苦和悲伤。这真是太奇怪了，明明有那么多人注意着她，他们急切地想要讨她欢心，却不明白她的心情。啊！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那么愚蠢，居然以为她惨白的脸色和愤怒的红晕是为了艾希礼和媚兰而高兴，居然没有人看出她的勉强的笑脸下面是燃烧的怒火。她怀着疑惑的心情一个个看过去，没有，一个都没有！这是她对那些日子唯一清楚明白的回忆，而思嘉能肯定，并没有看到一个陌生人，更别提这个陌生人在不久前还得知了她的秘密。
思嘉一边向着查尔斯的方向走过去，一边恨恨地在心里想着刚才的谈话，一开始看到瑞德的兴奋与激动都被他的话变成了愤怒和难过。当然啦，这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女人生起气来也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我当然要嫁给查尔斯，”她匆匆地想，一个念头和一个计谋接连在脑子里闪过。“我要找个正当的理由长久地住在亚特兰大，还要和媚兰在一起。查尔斯有很多钱，啊，上辈子我不知道怎么去利用这些钱，现在我可知道了。他也没有父母来干涉我，我可以安心的和媚兰做姑嫂，这样也可以把霍妮活活气死。她永远永远也休想再弄到一个情人，而别人则会把她笑话死的。”
思嘉绽开一个甜蜜而含着毒汁的笑容，查尔斯则像被花蜜诱惑而黏住的小虫子一样沉浸在这个甜美的陷阱里了。
“思嘉亲爱的，”查尔斯有些费劲儿地吐出这个称呼，害怕思嘉会不高兴，但看到她并没有斥责他，他快乐又忐忑地接着喊了，并且很快熟悉了这个称呼。“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又感到头晕？”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在他的心里，这些太太和小姐们都太过娇弱了，连跳一会儿舞都要晕倒了哩。
“不，我没事，查尔斯。”思嘉的脸上浮现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查尔斯觉得那像河水的两个漩涡，他简直要被吸进去了，思嘉接下来赞赏他的话都没有听清楚，或者他太激动了因为从没想过会有今天的待遇。
他扶着思嘉重新坐到椅子上，她此刻的表情那么容易就能看穿，白皙的脸上有的是一种野性的美，这叫他心神不安起来。难道是她想到他可能要去打仗而发愁了？不，这未免有点太自负了，不可信，那她为什么这样古怪地瞧着他呢？为什么她的手指拨弄花边手绢时会颤抖呢？
他接连三遍清了清嗓子准备说话，可是每次都没说出来。
思嘉看着查尔斯稚嫩的表现，简直要为自己感到羞愧了。这个单纯的小伙子，只知道偷眼从睫毛下望着她，甚至连手都不敢动一下。思嘉敢打赌，要是瑞德碰到这种情况，一定早就心领神会并深吻上来，甚至塔尔顿兄弟，现在也早就会握住了她的手，倾诉自己深深的爱意了。
可怜的查尔斯，他只会紧张地搓着自己的手，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思嘉本来是下定决心要和他结婚的，现在反而因为他的单纯而却步了。他注视着她的眼光太过纯撤而热烈，仿佛他那颗洁净而单纯的心已完整地反映在他的眼光中。思嘉想起一双和他一样的眼睛，是媚兰的眼睛。
她有些胆怯了，如果媚兰知道她曾经这样欺骗过她的兄弟，一定会非常生气。一想到媚兰向来对她的亲热维护，思嘉简直狠不下心去对待这个和媚兰有几分神似的小伙子。他是拿他的心来爱着她的呀。
查尔斯笑容满面地望着思嘉，把她的沉默当成是姑娘家的羞涩。他试探着拿手去碰碰思嘉文静地放在腿上的小手，然后轻轻握住了它。思嘉感到，自己如果稍有一些反抗，那只手就会受到惊吓一样收回去。
她暗暗叹了口气，查尔斯在她眼中实在是个不会谈情说爱的孩子，要说起来，她的韦德也有十二岁了呢。
“啊，我告诉你了吗，思嘉亲爱的。你听说了没有？保罗•威逊刚刚从琼斯博罗赶来报信了！林肯先生已经招募，招募士兵¬——我的意思是志愿兵，听说有七万五千人了。”似乎总算找到了话题，查尔斯的眼睛闪闪发亮起来，里面满是对战争和胜利的渴望。
这该死的战争，男人们居然还对它趋之若鹜，思嘉一下子从自己的思绪里脱离出来，耳边是查尔斯兴奋的声音。“当然了，这意味着真要打起来了，思嘉亲爱的。不过你不用担扰，一个月便会完事的。我们要打得他们嚎着求饶。是呀，先生，嚎叫吧！我决不错过这个机会。事实上今天晚上的舞会本来是开不成的，但威尔克斯太太坚持要为来参加宴会的小姐们争取到跳舞的权利，她说这是一贯的传统，大野宴之后是舞会，连林肯先生也不能改变这个惯例。”查尔斯说到这里，微微地摇摇头，这是男人们对待女人们那些他们没办法理解的行为时的一贯反应。他们尊重女人们的意见，但对女人们的坚持感到惊奇和不赞成。
“那么你一定要去前线了？”思嘉有些艰难地问道，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低哑，连忙小声地清了清嗓子。
“当然了，思嘉亲爱的。”查尔斯布满兴奋红光的脸突然冷静下来，“这是我的使命和责任，我要保卫我们的土地，我们的家园，我们的权利，当然，”他看到思嘉的脸色变得惨白，连忙补充说：“还有你，思嘉亲爱的。我们要保护好我们柔弱的姑娘们，把北方佬赶回他们应该待的地方去，南方应该有自己的自主权。”
查尔斯脸上坚毅的神情使他变得不那么像他了，他好像不再是那个连和姑娘们说句话就会脸红的单纯的小伙子，而更像是个勇于担起责任的男人了。思嘉眼前闪过许多画面，以前的查尔斯、艾希礼、瑞德、媚兰甚至米德大夫，他们脸上都曾出现过这种神色，正是这些为南方而做出属于自己的不同的努力的人成为了南方支撑战争的来源。
思嘉看不出这是真正的奉献者才会表露的情感，她只感到满心的厌倦。她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仿佛听到查尔斯要去打仗而担忧得摇摇欲坠了。
“啊，我真该死。我忘记了姑娘们是多么娇嫩。很遗憾把人吓成了这个模样。思嘉亲爱的，你没事吧？”查尔斯被思嘉惨白的脸色吓到了，完全看不出这是姑娘们常常耍的一种诡计，他以为思嘉在真心实意地为他担忧，为此暗暗高兴了。
“我没事。”思嘉微微阖起眼帘，显得更加娇弱无力，轻而易举地俘获了查尔斯那颗年轻的心。“只不过听到你马上就要上战场，虽然我知道北方佬没有威胁，但还是免不了担心。”
“思嘉小姐，你肯等我吗？只要——只要知道你在等我，直到我们干掉他们，那就简直像天堂一样幸福了！”查尔斯平息静气等待她回答，这一天特殊的待遇已经让他不知所措了，除了她爱他这个单纯的年轻人实在想不出第二种解释。查尔斯从这份新鲜的爱情里汲取了所有的勇气来告白，他的心都在砰砰跳着。
“当然，我会永远等待的。但是比起等待，为什么不付诸实施呢？”思嘉说着，似乎对自己的话感到害羞一般垂下了眼帘，那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像是代表着主人羞怯的心。
查尔斯握住她的手坐在那里，嘴张得大大的。这时思嘉从眼睫毛觑着他，客观地认为他像一只被人叉起的蛤螅。他结巴了好几次，那张嘴闭了又张开，同时满脸通红，像朵天竺葵。
“那么，那么，思嘉亲爱的，你爱我吗？”他的舌头打了好几次结，终于完整地说出了他想说的话。但思嘉只低头望着自己的衣襟，一声不吭。她做不到放开他，又不忍心欺骗他，只能用沉默来回答。
这又把查斯弄得时而异想天开，时而困惑莫解，也许一个男人不该向姑娘提出这样的问题吧，也许要回答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未免有失处女的体面吧。查尔斯由于以前从来不敢闯入这种局面，所以现在感到茫然不知所措。他想喊叫，想唱歌，想吻她，想跳起来，然后跑去告诉所有的人，包括包白人和黑人，说她爱他。可是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紧紧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戒指快掐进肉里去了。
“思嘉小姐你愿意很快跟我结婚吗？”
“唔，”她哼着鼻子应了一声，继续用手指摆弄衣裳的皱褶，她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尴尬，似乎她在诱骗一个孩子，而他浑然不觉，兴高采烈地踏入她布好的陷阱。
接下来她感到一种飘渺的超然感，似乎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在和查尔斯一问一答，答应了他的求婚，并且和媚兰同时进行婚礼。
“我现在就去找你父亲，”查尔斯喜气洋洋地说。“我不能等了。亲爱的，请原谅我好吗？”
思嘉像是才从梦中惊醒，看到查尔斯穿过人群，消失在她视野里。她才意识到，她又要结婚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求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