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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万剑之庄 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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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和叶孤城比武确实不会死,不过是伤势惨重,只剩一口气罢了。可是陆小凤还想活得有滋有味,可不想受那常卧病榻,以至于动弹不得的罪。
“可我不想你走了。”叶孤城握着冰冷的剑柄,浅笑却有着不可违背的强势。
微怔了下,陆小凤半带试探地问道:“一定要么?”
“一定要。”
“可我不想比,也不愿意比,”陆小凤耸了耸肩,顺便的摊手,皮笑肉不笑地往后退了半步,“相信叶孤城,叶城主也不会强人所难吧?”叶孤城会不会强求陆小凤不知道,可他只需知道自己有办法令叶孤城无法与他比试便足够了。
西门吹雪看向有把握离开的陆小凤,“你觉得可能离开?”
陆小凤摸着短小的胡子笑了笑,笑得眉目柔和,笑得深若一泓潭水,“一定要强人所难?”
空气,仿若紧绷的弓弦,随时可能撕裂空间。
不知何时出去又回来的叶长离手里握着一封信件,害怕的站在一边,黑溜溜的双眸左望右望,就是不敢出声。仅离了他一步之遥的苏月伶眉尖微蹙,贝齿咬着下唇欲言又止。他们两个都不敢出声,本能的怕自己成为三人的牺牲品,本能的有着自我保护意识。
“自然不会。”叶孤城轻笑,方才的紧张局势顿时土崩瓦解,消失得毫无痕迹。
陆小凤暗自在心底抹了把冷汗,他在赌,拿命来赌,还好没有赌输。虚眯了双眼,陆小凤转而笑看向两个站得腿都快僵硬的小孩,挑眉问道:“怎么了?谁的信?”
这是没事了?叶长离以眼神询问了绝对会知情的陆小凤,踌躇的往前迈了步道:“是一个怪人给的,说是给你的。”
“我的?”
“嗯!”用力点点头,叶长离脑袋微歪的回忆着那人的完整句子,学着那半是严肃的口吻,“他说‘不能交给叶孤城,也不能交给西门吹雪,只能、一定要交给陆小凤’。是个身上涂了胭脂水粉的大叔。”
按照叶长离的话语来算,对方显然是认识他们的,且还要有一定的了解。只是“涂了胭脂水粉的男人”,三人都不觉曾有这样的敌人,怪异的敌人或者朋友。
叶孤城看着不会说谎的叶长离,深邃的眸子里有着一丝明显的怒气,“叶长离,你的警惕和防备心去哪儿?若有被抓为人质该如何?”小孩是该单纯,可不能单纯到毫无防备,不知进取。面色煞白的叶长离怯怯地看了眼满目阴沉的高大男人,仿佛被点了定穴般动弹不得,只能害怕的低着脑袋说:“我……我也不知道……”
“不怕不怕……”苏月伶轻拍着叶长离颤抖的双肩,保犊般替他承受了大半来自于叶孤城的煞气,娇俏的小脸少了血色,白如琉璃。才十来岁的苏月伶是美,不是她母亲那般的清秀美,是那种带了一点诱惑一点无邪的美。即使如今花容失色,也无疑是美的。咽喉里是腥甜的味道,可苏月伶强忍着没喷出口血,保持着温和的口吻道:“怎么回事?”
真的、真的害怕的叶长离哭了,哭得泪眼婆娑,双目红肿,抽噎着说得断断续续。叶长离说那人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让他不自觉的靠近;叶长离说等他回神的时候就答应了送信的要求,他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叶长离还说怪人长着张娃娃脸,眉心一点朱砂,涂着很艳的唇红;最后叶长离说他不是有心放松警惕的,真的不是。
叶长离的这番话更加的令他们不解,也让陆小凤困惑地看着手中未拆的信件。娃娃脸,眉心砂,涂红唇的男人?江湖上何时有了这么个人物?陆小凤说不上有多广的消息网,至少不会不知道这么个奇异的人才是。
信,拆还是不拆?陆小凤有了丝犹豫,眼珠一转的看向很久都没说话的西门吹雪,“这信没毒吧?”把信拿在手里了才问是否有毒?这般会不会太迟钝了些呢。若真有毒,陆小凤此刻也该是毒发了的躺在地上或者已经死了;或者这是个慢性的剧毒,所以陆小凤到现在还安然无恙。
西门吹雪给他陆小凤一个冷眼,一个冰冷得足以结冰的眼神,然后勾唇角起无温度的弧度,“要死,自然会死。”
然后陆小凤“嘿嘿”的笑了,终究还是拆了信取出里面折叠整齐的信件。一张白纸,数笔墨迹,简单得无法再简单的信件却是让陆小凤面色大变。
笑容僵硬在嘴角,是不可置信的愤怒;面色青白,是愤怒的杀意。
叶孤城很好奇地看着难得有这般表情的陆小凤,知晓事情重大,“信上写了什么。”狠狠地闭目吐息,陆小凤收敛了所有的嬉皮笑脸和纨绔不羁,他说,“花满楼被抓。”
他记得上一次也是花满楼被抓,永生永世也不会忘记那个白衣染血、笑容苍白的花满楼,那是他——陆小凤一辈子不会忘记的事情。陆小凤的本事其实不大,至少也不会小到连好友都无法保护。第一次,陆小凤可以安慰自己是源于疏忽,可这第二次陆小凤觉得自己没用。他们在不久前还一台桌子吃饭,还和那两个不知从哪儿跑出来蹭饭的小鬼一台桌子说笑。
身影微晃,信掉落在地,而陆小凤早已没了踪迹。
【若想要花满楼,子时,城北破庙。】
墨青的字迹端庄却又透着分狠劲,一丝狷狂。
现在离子时还有很多时间,陆小凤自然不会傻兮兮的跑去守株待兔,他能去的自然是留有花满楼踪迹的楼外楼客栈,在这河南境内数一数二的大客栈。花满楼心思细腻,若是被绑走自然会留有打斗的痕迹,甚至是花满楼留下的蛛丝马迹。
第一次失去花满楼,陆小凤觉得这个人对他来说很重要。
第二次失去花满楼,陆小凤觉得此人此生无可替代,
白色的纸,棕色的地面,对比的差异显得格外的刺眼。
“不准碰。”
伸出的手瑟缩着收了回去,苏月伶惊疑不定地看向森冷开口的西门吹雪,心底有了丝答案却还是难以置信地启了唇,“为、为何……”
“信上有毒。”叶孤城噙着抹诡笑地回答苏月伶的回答,更或者说是确实苏月伶心底的答案,在三个人六双眼睛之下将一杯凉了的茶倒在薄薄的信纸。“嗞嗞”的声响撩得人心惶惶,头皮发麻。
毒,剧毒。
“可……陆小凤没事……”
“因为陆小凤本身就中了毒对么?”苏月伶觉得可怕,更觉得大人的世界太过可怕,僵白了张脸,是畏惧却又不得不开口继续说下去,“在和花满楼一起的时候中了毒。而如今信上的毒,正好解了……陆小凤身上原本的毒。”所以西门吹雪不阻止陆小凤去拿这封信,也不说这封信有毒。
有毒的信,有毒的是信纸而非信封,所以同样拿过这封信的叶长离没有中毒,能够安然无恙的把信送到正确的人手里。
其实苏月伶不想说,可是她别无选择。因为叶孤城看着她,因为叶孤城拿深谙诡谲地眼神看着她,不仅因为实力的悬殊,不仅因为功力的深厚。苏月伶只能说自己别无选择,叶孤城是个令她不喜欢的人,因为那份气势,因为那份心机,更因为他霸住了她重要的人。一直,一直以来苏月伶都不喜欢叶孤城,却从未这么的讨厌。
苏月伶是孩子,再怎么会掩饰还是个心思不纯熟的孩子,所以她的厌恶叶孤城看得清清楚楚,不过给了个冷笑。
“你们出去。”说话的是西门吹雪,淡漠的口吻有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压逼得叶长离和苏月伶没有选择的转身离开。现在的局势很怪,所以他们两个也不敢走得太远,至多在客栈范围内溜达,在有人保护的地方闲逛。
“又被抓了……”叶孤城笑得散漫,幽深的双目滑过西门吹雪的面容,最终落在了窗户外有限制的天空,“会是谁动手。”这次的目的很明显,对方要的是陆小凤妥协,所以才会抓花满楼以作威胁。这样的情况似乎和上一次的一样呐……叶孤城眯了眯双眼,微勾唇角的笑得危险而有着丝趣味。
似乎天下人都知陆小凤的弱点是花满楼一般;似乎天下人都知道花满楼是个孱弱可欺的大家少爷般。却总是忘了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容下也是个身处江湖的身躯,一个武功能在江湖排上名次的青年。
上次是花满楼蓄意而为,那么这次呢?算是……“在劫难逃?”唇翕合,笑意在半明半昧里仿若地狱里的修罗,阴冷森寒。
会是谁动手?和江珀莘的自杀有关?或者是说杀了江珀莘,制造假象的人么?
西门吹雪看向地上明显被焦灼腐蚀的痕迹,“我们该去看看。”
“正有此意。”
想要知道一件事起因结果,最好的办法就是亲临现场仔细查看一番不是么。可这也是最容易打草惊蛇的做法,更何况万剑庄的人对他们似乎并无什么好印象。
风声簌簌,天晴媚,烟雨渐去。
等到叶长离和苏月伶逛累了,估计着时间回来时屋子里时空空的,杯子茶壶都还放在原处,似乎人就那么凭空消失了。屋子不大,却令苏月伶觉得很空,凉飕飕的空,下意识的攥紧了叶长离的手,手心传来的温度有着安稳的味道。
“少主,主子吩咐了不可周围乱走,直至归来。”从屋梁跃下来的人一袭玄衣,脸面上都是一尘不变的玄色,甚至是连双目都被透明的玄纱遮掩。一个人站在光里面,却感觉已然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般。这是苏月伶唯一的感觉。万梅山庄里也有暗卫,苏月伶也见过了不少,毕竟她的武功就是和他们磨练出来,可是他没见过这样的暗卫,如黑夜一般色彩的暗卫。
看着出现的人,吃惊的不只是苏月伶一个,还有被对方称为少主的叶长离。压下眼底的惊讶,叶长离仿佛瞬间长大般的颔首,然后默默注视对方消失在视线之中。叶长离不懂为何还有暗卫在,他们不是已经脱离了白云城,和那些人势成水火了么?叶长离轻咬下唇,垂眉后冲苏月伶不满地的笑了笑,“没得玩了。”
另一方,叶孤城和西门吹雪无声的潜入了被封锁的孤院,江珀莘自缢的寝居。
宽敞明亮的屋子似乎还残留着未散的暖炉烟熏,流动的光阴中仿佛看得见袅烟的卷动。屋子,干净得不染尘埃,干净得连屋梁都没有尘埃,干净得这屋子并未有人入住,像个被隔绝的空间。
走入内间,叶孤城仰头看着头顶上几根粗壮的横梁,脚尖轻踮已是轻巧的一跃上去,看了看几根横梁,“并无痕迹,被处理了。”
有人比他们先来一步。叶孤城对于这个答案略微的不悦,看着下面站在封闭窗口的白衣如雪的人,又开口道:“西门是发现了什么?”说话间,叶孤城便身形微动的跳下去,却在半中央时硬生生提气,空中借力的重新站到了房梁之上。西门吹雪微挑眉,抬头看着在粱角摸索的华衣男子,“怎了?”
片刻,叶孤城落在西门吹雪身侧,指尖捻着一点黑色,从衣衫勾落的黑色,“不过是普通的料子。”普通得寻常百姓家常用的衣料,根本就无法从中获得什么重要的信息,甚至是无法证明江珀莘的死是属于自缢还是他杀。
人死,尘埃落地。
有关万剑庄,有关那镇庄之剑终究会被时间掩埋,终究会被人类的记忆覆盖,甚至是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