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扭》丛晓暮

12、第十二章 心暖

　　“戴景年。”江梨根据戴景年回复的手机短信跑到图书馆，看到抱着本书靠在图书馆借阅室外面闭目养神的戴景年，走过去轻轻喊了他一声。戴景年微皱了下眉头，缓缓睁开眼睛。定了定神把视线聚焦到面前的江梨身上。

　　唔，他/她脸色不怎么好啊。两个人看到了对方，在心里同时冒出这个念头。

　　“阿嚏。”江梨昨天晚上其实是哭着哭着就睡着了，作为角落自然是又小又黑又阴冷的，虽然睡了一觉，勉强补了点精神，但昨晚受的凉是补不回来的。

　　戴景年看到江梨这显得有点萎靡的样子，抿了抿嘴，拉过江梨抬步就往图书馆外走。

　　江梨被戴景年拉着往前走，满头雾水。“这？我们要去哪么？”江梨加快脚步尽量跟上戴景年。

　　戴景年略有点干涩的声音随着风飘到江梨耳边，“找个背风的地方。”

　　图书馆里哪来的风？江梨心里想着，但是却不敢问出来，只踉踉跄跄地跟着走。她被戴景年握着的手腕却是泛上了一丝暖意，直透到心里。

　　又是那家饮品店。

　　待到戴景年端了杯热奶茶过来，江梨才注意到他眼睛里全是血丝，想到余卫珊的话，自己昨天受的委屈全被自责压了下去。

　　“喏，喝点吧，这倒春寒还没缓过来。”戴景年只把奶茶递给江梨，就默默地靠在椅背上，又闭上了眼睛。

　　江梨只是捧着奶茶，没动口，细声问戴景年：“你……昨天找了我一个晚上么？”虽然她知道余卫珊说的八九不离十，但是这时候她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不得不说，江梨真的是不会挑话题。

　　戴景年嚯地睁开眼睛，双手支在桌子上，交错握成半拳，直盯盯地看着江梨。接着他叹了口气，说道：“你昨天到底去哪了？”

　　“我……”跟戴景年说自己哭了一晚上结果哭睡着了，第二天醒了才想起来她应该回寝室睡觉的，而且原因还出于听到了戴景年的八卦？江梨是没这个脸面去说。

　　“嗯？”戴景年挑眉，打量江梨的脸，不用仔细看就能发现，江梨这眼睛肿得跟个什么似的，伸手抚了下江梨的眼角，“学校这边不好买鸡蛋啊。”

　　“啊？”江梨不明所以。

　　“你这眼睛刚才能看清是我也不容易了。”戴景年微微一笑，不过接下来话锋挑回，继续追问江梨昨天她到底是做什么去了。

　　江梨缓了一会儿才领悟戴景年的意思，脸又热了起来，这次不是害羞，是羞惭，为了自己的这双金鱼眼。

　　昨天同学的话像是个鱼刺卡在江梨的喉咙口，她憋得难受，而之前晚自习吵架的过程和理由就被她抛在脑后了。从某种角度来说，江梨的思维回路有点……

　　“我有个问题，嗯，戴景年，你，比较欣赏哪几个女生？”

　　这是什么问题？戴景年继续皱眉，没有回答，其实他是没听明白江梨是什么意思。问题的内容没听明白，问题的内容也没听明白。

　　江梨一咬牙一闭眼，豁出去了：“我是问，你是不是还跟别的女生好了。”

　　戴景年憋不住想笑，这算个什么说法，这江梨怎么还跟个小学生似的。“别的没有，就眼前这个还不知道要不要我呢。”

　　江梨一听这话就愣了，结结巴巴地练练摆手，“没……我没……”

　　戴景年探身向前，狠狠地揪了一下江梨的鼻子，说道：“真不知道你一天都在想什么。”然后拿过自己的那杯咖啡喝了一口之后，微沉了声音，“昨天我不应该冲你发脾气的，我有个课题名额被抢了，所以心情不太好，梨子，对不起了。不过你以后别说那种话。还有，我知道女生总喜欢胡思乱想，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应该跟我说说，别自己就认定了什么事情不回头了。”说完又伸手摸了摸江梨的头发。

　　店里的音乐声忽然大了起来，江梨呆呆地就着手里的奶茶嘬了一口，奶茶很浓很香，头顶被戴景年摸过的地方也很暖，昨天受的那些风就这么一点点被从胃里散发出去的暖意驱散了。

　　于是日子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平淡，戴景年和江梨仍有点像学习互助小组，竟然还是以上自习来约会，不过江梨对于这份感情的自信却是加深了不少。而余卫珊对江梨的态度也渐渐回到了闹别扭之前。

　　在大学，参加一场辩论赛在之前甚至可以算是经历过大学生活的代表，而现在辩论赛在全国高校中地位式微，也只有一些社团用这个来作为一些社团活动了。正巧，江梨唯一参加的一个社团里就打算开展这项活动。对于一直在社团处于打酱油状态的江梨，上场什么的她肯定是敬谢不敏的了，不过辩论赛还要有计时员，主席之类的，这个江梨还是可以跑跑过场的。

　　江梨前几场的时候一直做计时员，这天某场次的主席学生会忽然有任务不能来，于是作为辩论场上江梨这届的“元老”，她就被推上了主席的位置。

　　“江梨，你就上吧，主席词很简单的，规则你也都知道，你都干了这么多场计时员了。”社团的学姐“忽悠”着江梨。至于这个学姐为什么不上呢？一场辩论赛肯定是要有评委来打分的啊，于是往届参加过辩论赛，得到过最佳辩手或者就是最后获胜的参赛队员以及社团的干部人员就成了评委了。

　　“不不不，我真不行。”对于做主席这事儿江梨必然是要推掉的，先不说说辞什么的，就只单让她坐在那个位置她就腿抖啊。

　　“江梨啊，姐求你了还不行么，这眼看就要开始了，你不能让咱们这开天窗啊。”

　　江梨面色为难，不过学姐都这么说了，她总不能再拒绝了。于是就勉强答应了。她心想到还好戴景年今天不会来。

　　江梨开始做计时员的时候还兴奋了几天，她基本没参加过这种活动，更别说是作为“工作人员”了，于是委婉地跟戴景年提了几次，明里暗里想让戴景年来看看。殊不知戴景年在高中的时候就把辩论赛弄的门儿清，作为一名大一学生，就已经加入校队了，当然，这全国大专辩论赛他还上不了场，现在只是个陪练的角色。

　　戴景年看了几次江梨她们社团的辩论赛，说实话，真的无趣至极，来参加的人基本上都是没接触过辩论的，新手比赛，双方半斤八两，立论不稳，驳论不锐，论据不实，论证更是毫无逻辑。

　　最可怕的是，一点幽默元素都没有。幽默明明是辩论赛观赏性的关键，而新手往往连基本的辩论技能都没有，更别说是观赏性的幽默了，于是一场辩论赛往往是赛场上的人车轱辘话争得面红耳赤，而底下的观众看得是昏昏欲睡。戴景年虽然没有看到睡着的程度，不过基本都是在闭目养神神游太空状态了。

　　所以，他陪了几次场就把自己的感受简单跟江梨说了下，大意就是，这辩论赛垃圾透了，我再也不来这浪费时间了。之后就没再来过了，只是在江梨跟他说她有社团活动的时候，等江梨他们辩论赛结束了，来接江梨回寝室。

　　而这天，戴大辩手闲着无事来进行自我心灵的洗涤，重温一下初入辩论赛场的青葱时光，打包了一只冰淇淋带着给江梨就晃到了她们进行辩论赛的地方。

　　江梨这边在台上做着准备活动——深呼吸，抬眼就看到戴景年拎了个冰淇淋从后门堂堂正正地进了辩论赛场，拣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她立刻感觉，学姐说的缓解紧张的方法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好了，江梨，开始了！喂，江梨！江梨！”那边张罗维持会场秩序的学姐先是小声提醒，看江梨愣神没反应，只能放大了音量。

　　江梨回神，结结巴巴地道：“哦哦，我们今天晚上的辩论赛正式开始。首先介绍一下，呃，双方辩手。”学姐在评委席上咬牙，江梨啊，要先说开幕词啊，要先介绍我们社团啊，你这开门见山门开得也太快了！不知道是观众还是选手谁嗤笑了一声，江梨本来就不是很流利的声音更抖了。

　　她想到台下的戴景年竟然还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虽然以前也没少丢脸，但是今儿这力度和以往果断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她真是恨不得把自己埋在手里拿着的这稿上了。好巧不巧的是这时候她听力灵敏得要命，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台下有人在窃窃私语道：“今儿怎么回事？找了个来反串的主席？这也太业余了。”

　　这场已经算是半决赛了，新晋辩手们也有了一定经验了，虽然还是很多假大空，但是一般的逻辑建构还是勉强搭得起来的。而相对的江梨的半吊子主席就格外惹人眼。

　　江梨在台上手足无措，说话不流畅已经算是小事儿了，时不时还说错个流程什么的，而这种时候台下的哄声就显得愈加明显。而江梨听到台下的观众对她那些冷言冷语，在主席台上就更加僵硬，于是就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到最后江梨用颤抖的声音宣布完最佳辩手和获胜方表示此场辩论赛结束的时候，面色已经不好到一定程度了。

　　戴景年来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江梨能是主席，想着江梨平日表现的情况，眉头就皱了起来，等江梨开始主持辩论赛流程的时候，戴景年更是面色微沉。听着身边的人或是讥讽或是不屑，他身体都僵了，不过他控制着自己想跟周围人辩白的冲动，只想等着这场辩论赛结束再去安慰主席台上抖着声音仍然坚持继续的江梨。

　　学姐上去拍了拍江梨的肩膀，用开解她道：“不错，今天主持的不错。”她心里却在哀嚎，我怎么找了这么个人当主席啊。

　　江梨低着头微微点了点。那学姐也没空再多安慰江梨了，因为她已经被这场辩论赛的选手包围起来了。

　　“都好了的话我们就走吧。”戴景年拨开人群，走到这个虽然周围热闹但是被人遗忘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