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遗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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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梦回午夜，他经常做着这样的梦。
梦中模糊的面孔——那是谁的叹息，又是谁的无奈，还有谁的……不甘？
*
车水马龙？呵呵，这个的词并不合适酒吧。小春迷糊的想到。她已经开始醉了。
——自己喜欢了六年的男人结婚啦。
——可惜，新娘不是她。
很狗血不是吗？她想。和她一同失恋的还有她的好友，京子。京子比她更痛苦。京子她已经和阿纲交往了四年，也只能看着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女人嫁给阿纲。
如果是京子嫁给了阿纲先生，她想，她会不会就不这么痛苦了？她终会慢慢放弃……
“老板！再来一杯！！”
可现在，阿纲先生因为彭格列方面的施压被迫娶了一个“半路冒出来”的女人——小春好不甘心。
苦涩的液体顺着食管流入腹中，小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么多酒灌入胃中，她不想让自己理智。因为理智，她无法去恨或是对那个女人抱怨。
那个人，是井野透。
这个名字，在这次联姻被提起之前，它在彭格列内部一直都是个禁忌。
本以为自从六年前回到属于他们的时空后，他们再也没有机会说出这个名字，没想到却再次出现。
“够了，你这个笨女人！”
小春迷糊的看到自己再次举起的酒杯被人夺走。眼前冒出一个熟悉的章鱼头，还有那充满成熟男性的嗓音，她很熟悉，是狱寺君。
“啊啊，还给小春！！小春还要喝！！”
她努力伸出双手去抓，却什么也抓不住，就像那个总是留给她背影的男人。
——该放弃了吗？
下一秒，她察觉到颈后一痛，意识陷入沉睡。
身边的男人立刻扶住倒下的小春。他面色复杂的看着怀里的女人：“真是个笨女人……我怎么偏偏喜欢上你。”
“解决了吗？呼，自己的女人要看好啊小鬼。”夏马尔单手拉松领带，向男人走过去。
“这么多年还是没有什么长进吗，小鬼。连泡妞都不会……不要说出去你是我的弟子。”
“切，总之这次谢谢你。”狱寺有点别扭的说道。
夏马尔不在意的摆摆手：“为女性服务是我的荣幸。……下次别再让她一个人跑到酒吧，这里太乱。”
狱寺叹口气，伸手为小春整整身上的衣裳。
“你真的不去参加十代目的婚礼吗？”
“你要我去参观那场闹剧吗？”夏马尔笑的有些冷，“泽田纲吉不是非京子不娶？这又算什么！”
对于任何伤害女性的人，夏马尔总是深恶痛绝，哪怕这个人是他的boss。
往日总是维护十代目的狱寺，这回却没有了言语。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那个人是小透。
狱寺抱起小春，快步走出酒吧。
他明天还要参加十代目的婚礼。
而这一夜，想要宿醉的人不只是小春。泽田纲吉斜靠着落地窗，窗外可以看到宛如流星的车辆穿梭在立交桥之上。他如同高高在上的国王，俯览他的国度。右手轻轻摇动手中的红酒，他疲倦的闭上眼。
明天，他就要结婚了。
而他要娶的女人，不是他爱的女人。最可笑的，他这个当boss的居然无法反抗！不是没有试过，威胁，恐吓，算计，权谋，但他还是要娶一个陌生的女人当他的妻子。因为这是初代彭格列唯一流传下来，来自100多年前的命令。
【——十代彭格列要和辅佐他的“史书”联姻。】
他的家庭教师，他最信赖的老师，他的门外顾问，举起枪，对准身为boss的他：
“阿纲不要任性，你的妻子永远不会是京子。”
是的，他是彭格列的boss，为了自己的家族他没有任性的资格。他，讨厌这样清醒的自己。继承了彭格列，他失去身为普通人的一生，他的生活变得永远不会平静。
京子……他们交往的那四年就像一个奢侈的美梦。天亮了，梦就醒了。
明天，他就要为了彭格列卖身。泽田纲吉苦笑。
*
起身，穿上婚纱，化好妆，我面对镜子一遍又一遍细细的涂着口红。血迹般妖艳的红……
今天，我要嫁给泽田纲吉。
一个，陌生的彭格列十代目。
我看到试衣镜中有个穿着婚纱的陌生女人。——我已经变得自己都认不出来。
六年了……
六年前，我正在焦急的寻找消失的他们。而某天我突然接收到来自未来的记忆。未来那个‘我’强行替我选择了一条未知前行的可能。
——那个‘我’把和纲吉之间所有羁绊抹杀掉。
他不认得我。
没有过温馨，没有过伤感，没有过误会，——也没有可能。
……怎么会？
抱着仅有的一丝侥幸，我上前拦住单独放学回家的纲吉。
“阿纲，好久不见。”
纲吉慢慢扭过头，迷茫的看着我：
“同学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抱歉，我认错了。”
原来，真的是……
“史书”向来都是玩弄记忆的高手，连超直感都可以欺骗。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未来的‘我’。‘我’操控了纲吉的记忆，强行倒带，删除了我们相处的所有岁月。而作为连接未来的过去的我，将在那个‘我’死后，他们返回过去之时，延续提供倒带能力的能量。同一个人的同一种力量，我无法消除。换句话说，除非我死，我的能力消失，倒带的力量才会消除，纲吉才会记起来。
锋利的指尖紧缩在手心，我勉强装作认错人的样子。无视他疑惑的目光，恍惚中从他身边绕过。
我的纲吉……消失了。
呵……不愧是未来的‘我’，为了改变，不择手段。对于这点，我除了苦笑什么都做不到。
从那时开始，泽田纲吉身边从没有出现过一个叫井野透的女孩。
命运的脚步无法阻止，我只能被迫选择。
留在他身边？——那会是个未知的未来。如果泽田纲吉真的喜欢上井野透，而井野透短暂的生命会是泽田纲吉一生的痛。更何况，她无法面对现在的泽田纲吉，装作陌生人……她做不到。
离开他？——泽田纲吉会延续命运的轨迹，继续他主角的一生。他的生命里不再会为难，不再有悲伤——也不再有井野透。
这会是一个没有我的未来。
理智告诉我离开，身体却比我更诚实。离开并盛的那一天，我只带上了一个行李箱。远远看到泽田纲吉迎面走来的身影，我一步都无法挪动。
纲吉像是察觉到什么，仰起头。阳光下，他爽朗的微笑，一如包容着万物的天空。
——少年微笑着向我跑来。
“京子……”
少年的身影穿过我身边，跑到我身后不远处的京子身旁。
“阿纲，今天去你家写作业吧。”
“哎——！京子你要来我家！！”
“阿纲，不方便吗？”
“不是啦……”
——他们在笑什么？
夕阳下的少年少女，相交错的视线，微笑着，温馨的想让人落泪，少年时期多么美丽的爱恋。
多么耀眼，我眼角被光刺到——
让我感动到流泪。
嘴角挂出奇怪的弧度——我只是个可怜的失败者。无法战胜自己，无法战胜法则，狼狈至极，被自己算计，跌入莫名的轮回，粉身碎骨。
苍穹里是赤红的云彩，边际隐隐的暗色，恰有微风刮过撩起几丝长发，耳畔是夏季最后的蝉鸣。
我的阿纲……到哪里去了？
独自一人拖着行李，步伐蹒跚，我消失在并盛街头。
狐狸对小王子说，被他驯养过的玫瑰才是世界上对他来说独一无二的存在。我的小王子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我的小王子走到了宇宙哪个角落，什么时候回来……但在此之前漫长的等待，我要到哪？
“并盛站到，请要上车的旅客带好行李，下一站是……”
列车嗡鸣的提示，这是最后一班车。随便买了张票攥在手心，我不知道将要到达哪里，也许是天堂，也许是地狱。但，已经无所谓了。
——没有首领的“史书”，是什么？
迷茫中我坐上离开并盛的末班车，走向未知的未来。
“辛西娅，辛西娅……”
我从恍惚的回忆中醒来，化妆镜中依旧是那个陌生的女人，她手里还拿着口红，停留在嘴边。
我在发呆，叫醒我的是里包恩。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无法面对，这是我自从得知自己将要嫁给彭格列十代目后第一次见到他。
“辛西娅……”
“你为什么要走？……走了，又为什么要回来？”
镜中反射出里包恩的身影，我的手顿了一下，继续化妆。
镜子里的他目光阴沉。
“是你啊，里包恩叔叔。”麻木的表情凝固在我脸上，手中的动作并没有停下。
是啊，为什么不彻底消失？这对他们都好，不是吗？
六年前，我选择离开，因为我无法面对这个熟悉的陌生人。
六年后，我选择回来，除去接到彭格列的命令外，我依旧无法放下那个男人，明明他不再拥有我们之间的记忆，明知道回归意味着自己的死亡，但我这个笨蛋就是无法放下他。
“那么，里包恩叔叔，”我神情淡漠，伸手拿起桌上的梳子，“既然如此不赞成辛西娅回来，为什么还要逼迫自己的学生娶我？”
“——不要对我说这是命令。”
里包恩的表情变成了无奈：“小辛西娅……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都不清楚，你与你奶奶有多么像……”
里包恩像是陷入了回忆。
我的奶奶，被称为最接近初代史书的存在，差点称为首个嫁给彭格列首领的“史书”。
呐，只是结局不是很好。
正当所有人为即将结婚的她和九代目献上祝福时，发生了一件让人震惊的事情。
我的奶奶，她被同样喜欢上九代目的黑手党千金算计，买通了彭格列内部个别成员，让“史书”暂时失去彭格列的保护。然后——
她被轮||||奸了。
叛徒这种存在，哪个时代都会有。有的是为钱，有的是为利，也有的是为救自己最重要的人。无论是哪种存在，而我的母亲就是那一晚留下的罪证。我，则是母亲的罪孽。
妈妈杀死了奶奶，我杀死了妈妈。
——“史书”世世代代背负着嗜亲的罪孽。
永不超生。
我像奶奶，同样的棕色长发，金棕色的双瞳，不详的泪痣，相似的混血外貌，不同的大概只有气质了。
“哦？只有这些？算是弥补上一代的遗憾？”
“……不。”里包恩扭过身背对着我。
他拉低帽子，遮盖住双眼。
“‘史书’的时代过去了，彭格列，不再需要‘史书’。”
这才是黑手党。
如今的彭格列“史书”只剩下表面鲜光。没有势力，没有力量，依附于彭格列生存，失去利用价值，什么都不是。历史终将落幕，而未来还在前进——彭格列需要的是未来。
“……我知道了。里包恩叔叔。”
“婚礼马上就要举行，希望你不要做蠢事。”里包恩带着最后的警告离开，顺手关上门。
彭格列的技术吗……更衣室的那扇门是特制的，世界顶级技术，超合金之类的材料，只能用指纹和DNA打开。
长老会挺舍得下本钱，怕我逃跑吗？……其实没必要呀，嫁给泽田纲吉那是我的梦想，不是吗？呵。我是个合格的黑手党，即使失去了自己的神，但我仍然忠于自己的家族，家族利益高于自己的生命。只要那是彭格列的希望，我就会去做。
站起来，整理好衣服，我看到镜中美丽的新娘。
“……好久不见，泽田纲吉。”
久到，我可以心无波澜的说出你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遗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