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醉》齐*

5、第五章

　　第五章

　　八局的几位处长最近很有口福。
　　这天，除李伯涵外的四位处长又聚在了会议室，会议桌上有一个大大的汤锅。大家慢慢喝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很是惬意。
　　“老马，我们局长最近身体不好吗？天天汤水伺候着。”孙大浦吃地很忙，但也不忘说话。
　　马蔚然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
　　齐佩林嘿嘿一笑，“喝你的吧，废话那么多。人家那叫夫妻恩爱。”
　　不错，这汤是局长夫人炖好了差人送给局长的，只是局长夫人想得周到，每次一顿就是一大锅，一并照顾到了这八局里的几位单身汉。
　　“也是……嘿嘿……”孙大浦傻乐了一番，“看看咱们局长有时候想想结婚也挺好。”
　　“是挺好，可那也得有人哪……”齐佩林斜睨孙大浦，且从头到脚来回扫了几遍，“就你……我看算了吧！”
　　“我怎么了？”孙大浦立马挺直了腰杆，“老实可靠，有技术有工作，会过日子……虽然胖点也算仪表堂堂了。”
　　“去去去去去，你要是仪表堂堂那我就是电影明星！”
　　“哎~怎么说话呢？！”
　　两人吵吵的热闹，那边刘新杰却好像什么都进不了耳，碗已经空了，手上的勺握得极紧，眼睛盯着那锅汤，怔怔地不知魂飞何处。
　　马蔚然见状，又盛了一碗汤放在刘新杰面前，“你多喝点。”
　　刘新杰回过神来，冲马蔚然微微一笑。
　　那边孙大浦见了，忙喊：“老马，也给我盛一碗！”
　　齐佩林一把拽回他递碗的手，“别烦人家老马。你的油水够多的了，别喝了。”
　　孙大浦那叫一个委屈，呆了呆，忍不住小声嘀咕，“我有油，没多少水……这个汤补水……”
　　齐佩林也呆了呆，突然一把夺过他的碗，“行了行了，我给你盛！”
　　孙大浦立刻眉开眼笑。
　　“出息！”齐佩林看得直摇头。
　　马蔚然和刘新杰见了也跟着笑。
　　孙大浦美美地吃着，“这什么汤啊？真好喝。”
　　“鱼头川芎汤。”刘新杰随口应道。
　　“你那么熟？以前喝过啊？”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谭太太是广东人，煲的是广东汤。新杰在黄埔念了那么多年书，广东汤他肯定没少喝。是吧？新杰。”齐佩林嗤笑一声，替刘新杰回答了。
　　刘新杰抬眼看看齐佩林，依然保持着好看的笑容，轻声道：“或许。”
　　齐佩林满意地斜睨孙大浦，见他正吃着看似中药的东西，“老马，这些中药什么功效啊？”
　　“我对中药不太了解。”马蔚然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刘新杰。
　　却不料刘新杰给出了答案，“这汤是补脑的。”
　　“哦……那大浦你多吃点。”
　　“你什么意思啊？！齐佩林。”
　　“嘿嘿嘿嘿……”
　　刘新杰喝完汤，第一个走出会议室，刚出门，齐佩林就追了出来。
　　“新杰，晚上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到时候就知道了。”齐佩林拍拍他的肩，“肯定是好地方。”
　　凯瑞斯俱乐部。
　　这就是齐佩林说的好地方。
　　说到底就是所谓上流社会吃喝玩乐的地方。
　　齐佩林说想在上海混得好，只做做八局的工作是不够的，得交朋友，尤其是有用的朋友。而凯瑞斯俱乐部就是这种“有用”之人的聚集地。何况，这地方也不是想进来就进得来的，还不是他齐佩林有门有路才有这机会么？
　　可惜那个有门有路的人才刚带他进来，就被熟人拉走了，三晃两晃的还居然没影了，撇下刘新杰一个人在里面待着。
　　除了喝酒，刘新杰也不知道要干嘛。虽然进来后就有人时不时的打量他，但他实在没什么兴趣跟人搭讪，间或还有穿着华贵的女子来邀舞，这让他有几分头疼。
　　婉拒了一个、两个，当第三个女人朝他走过来时，他闪身出了大厅，躲进了隔壁房间。
　　一回头，刘新杰怔了怔。
　　房间里已经有人了。
　　段海平看清来人的脸，也有些惊讶。
　　即使已经过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可他依然对眼前这个人记忆犹新。
　　“喝茶吗？”虽然穿着衬衫西装背心，但段海平身上浓浓的书卷气还是一览无余，且给人极绅士的感觉，煞是令人有好感。
　　他手边一套上好的茶具，正喝的是绿茶。
　　“喝了睡不着。”刘新杰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松了松领带，解了颗扣子。
　　这让本是斯文俊秀的他突然多了几分不羁，何况眉梢眼角尚有三分醉意，瞬间酝酿出一种迷离的气息来。
　　“那喝普洱吧。”段海平重新取了一套茶具，拿了茶叶。
　　这房间跟刚才的大厅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舍弃了奢华，呈现出古朴，倒是很适合两人现在干的事。
　　除了茶具，桌上还有一张棋盘，是一副象棋残局。
　　看起来像是段海平在闹中取静，自娱自乐。
　　刘新杰看了看棋盘，突然道：“我不喜欢下残局。”
　　段海平一怔，继而笑道：“那重新下一盘吧。”
　　棋如其人，不多一会儿，刘新杰和段海平都多少品出了对方的几分味道。
　　段海平下棋，不疾不徐，胸有沟壑，乃运筹帷幄之典型；而刘新杰下棋，先发制人，奇峰突起，显剑走偏锋之格调。
　　棋局结束。
　　“我输了。”刘新杰看着段海平，“你如果是个军人，一定是个难得的将才。”继而又有些自嘲地笑笑，“而我就是个小兵。”
　　“可你这小兵差点逼得我的将走投无路。”段海平回望他，双眸异常得清亮，“为什么不坚持下去？”
　　刘新杰噗嗤笑出声来，“不就是下棋嘛？看你认真的。”
　　只有我认真么？段海平在心底发问。
　　眼前这个人他只见过两次，每次他都笑笑的，带着些没心没肺，又似乎满不在乎，可他眉间那抹若隐若现的郁色该如何解释？
　　他的棋下得很好，不，应该说是非常好，可是他不善结局。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愿结局。
　　“来，喝茶吧。”段海平不再纠缠话题。
　　刘新杰点头，可茶还没喝到嘴里，门突然被推开了。
　　“你在这儿啊，我到处找你！快跟我走，宵夜去，外面人还等着呢！”进来的正是齐佩林，风风火火地拉起刘新杰就往外走。
　　刘新杰挣脱开，蹙眉道：“等会儿，我跟人到个别。”
　　“哎，你快点。”
　　刘新杰不理他，扭头对段海平道：“看来这次喝茶是来不及了，下次吧。”
　　“不用等下次。”段海平转身取了一个锦盒，递给刘新杰，“送你，你适合喝普洱。”
　　“这……不合适吧？”
　　段海平盯着刘新杰笑笑说：“算是你让唱片给我的回礼。”
　　刘新杰怔了怔，也笑了，接过锦盒说声再见。
　　原来他也记得……段海平无声地笑了。
　　他没有问他的名字，他也没问。
　　因为，没那个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