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醉》齐*

25、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有紧急情况？”三更半夜被敲门声惊醒的段海平依然从容，但见是刘新杰，还是微微一惊。
　　刘新杰也不急着答话，径自走进里屋，这才小心翼翼地脱去上衣，右手臂上的纱布沾染了新鲜血迹，“又裂了，只好再来麻烦你，。”
　　段海平皱了皱眉，却没多说什么，转身去取工具。
　　“我是你的私人医生吗？”一边帮他处理，段海平一边忍不住跟他开玩笑。
　　“你不是吗？”他懒懒地笑。
　　他只好叹气。
　　“不要再弄裂了，这个伤口继续存在对你并没有好处。”
　　“我知道。”
　　处理完毕，刘新杰穿回上衣。
　　“有不太好的消息。李伯涵回来接手调查水手组织。这个人心思缜密，能力超群，有非常敏锐的嗅觉。你们要小心。”
　　“我知道这个人。”也许知道得比刘新杰更多。他想。
　　“八局的日子也不好过，多少双眼睛盯着，谭忠恕只能下大力查，虽然几个处长之间心有芥蒂，但他们的较劲只会让情况越来越严峻。”
　　段海平点头，神情严肃。
　　两人又交流了一下关于木马计划的情报，以及之后对摩西行动的应对。
　　段海平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知道欧阳秉耀这个人吗？”
　　“知道。他又怎么了？”本来就听说是个厌物，后来从齐佩林那儿得知他跟姓陈的人渣是一伙的，刘新杰只觉得恶心。
　　“据说最近他在GMD上层走动频繁。”段海平没有忽略他语气中的厌恶，“针对八局。”
　　刘新杰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这个人跟谭忠恕不对盘，到处找机会想打垮八局，上次从南京弄了个人来调查八局的财务，结果……”
　　“结果什么？”段海平敏锐地揪住了关键。
　　“结果被谭忠恕秘密解决了。”刘新杰看段海平目光闪动，心中也跟着一动，“你不会是想利用这事弄垮八局吧？”
　　“或许会有用得着的时候。”段海平若有所思，却并不正面回答，反而转开了话题。“谭忠恕不像是四处树敌的人。”
　　也许谭忠恕性格里有嫉恶如仇的部分，却处事老道，主动生事并不是他的风格。
　　刘新杰低下头，从兜里掏出一个酒壶，银质的壶身上已经有了凹痕。他盯着酒壶，有片刻的失神。然后，旋开盖子，仰头喝了一口。
　　“你知道谭忠恕和我的关系吗？”他的嗓音有点哑。
　　“知道一点儿。”
　　“我亲生父母过世后，我就去了他家……他母亲就是我母亲，他家就是我家。我和谭忠恕从小一块儿长大，感情很好，好到……任何人都无法想象。”他说得很慢，很轻，很动情，眸色清亮得如同冬夜天幕上耀眼的星，“他第一次跟人吵架，是为了我；他第一次跟人打架，是为了我；甚至他第一次杀人，也是为了我！”
　　段海平只觉一阵心惊肉跳。
　　刘新杰终于抬眼看向段海平，如斯平静，“他杀那个南京来的人，是为了我。”
　　即使已经隐隐猜到，但亲耳听刘新杰说出来，段海平仍是难掩惊讶，但更令他心颤的，却是刘新杰言语中透露出的对谭忠恕的深情厚意。
　　说是兄弟情深，却似乎又不尽准确。
　　他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一个重要的信息，但一时又抓不住。
　　刘新杰却似一眼便看透了他的心思，“南京来的那个人，喜欢男人。”似轻描淡写，但字字顿挫。
　　段海平脑子里如同被人丢了一个炸弹，轰然作响，硝烟弥漫，渐渐地，思路却清晰地仿佛冰川消融滴落的雪水。
　　刘新杰说得不甚明了，亦说得直截了当。
　　他在八局嬉笑怒骂的样子他见过，他在人后黯然神伤的样子他也见过，矛盾重重，甚至自我折磨。他一直以为那是他的性格使然，太过重情，以致不堪压力。
　　原来，他猜对了；原来，他猜错了。
　　他的感情世界比他想象得复杂得多，艰难得多，自苦得多。
　　难怪他在八局如鱼得水！
　　难怪他在人前恃宠而骄！
　　难怪他在人后泪如泉涌！
　　他所有情感的波动，只能追寻到那个唯一的源头——谭忠恕。
　　心之所向，情之所寄，本非人力能及，如何化解？
　　他不知道刘新杰和谭忠恕如何走到今天的，但看谭忠恕妻儿环绕，刘新杰孑然一身，便也可对两人的处世之道窥见一斑，结局似乎早已注定。
　　然而，他看不见刘新杰心底有任何一丝怨恨，只有满得几乎要溢出来的情，即使那份情如此凄苦，如此无望，他却似乎一直坚守着自己的心……
　　那谭忠恕呢？
　　刘新杰默默注视着他脸上的神情万千，突然发问：“你猜到了？”
　　段海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选择沉默。
　　“不给我提忠告？”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
　　望着他脸上看似满不在乎实则郁结难解的表情，段海平只觉阵阵揪心。忠告何必他来提，他自己心里只怕早已折回千万遍了……
　　“我不是个好医生。”他说，仿佛答非所问。
　　他却听懂了，仔细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你是一个好医生。”语气很认真，没有半点敷衍。
　　“可我对你的病……束手无策。”
　　刘新杰动容了，注视着段海平的眼渐渐泛起水光。
　　那种感觉又来了……段海平直觉认为，他在看他，又似乎看的不是他。
　　“你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果然！
　　“如果是个让你舒服的人，我很荣幸。”他微微欠身，作绅士状。
　　他笑了，眸中水光潋滟，明媚至极，“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是我真心当哥哥的人。”
　　他跟着他笑，心底却泛起一丝莫名的苦意。
　　哥哥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