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巡》折枝玫瑰

18、第十七章

　　负伤

　　夜色魍魉，星月惨淡。雷元元回到自己公寓，泡了个热水澡，希望能驱散脑海里盘结错枝的凌乱思绪。

　　她翻开一本过期很久的杂志，看着一幅幅彩页在眼前飘过，思维却抽神到白天与简绪父亲的会晤中。正想得出神，猝然门铃狂响，她被唬了一跳，下意识抬头看钟，已近凌晨，究竟是谁，门铃响得急促如催命，她放下杂志，疾步去应。元元从猫眼瞄了一眼，神经一麻，那是个未曾想到的来客。即可开门，两个男人立马跌撞着脚步歪进门来，她神魂一惊。

　　“他受伤了，需要医生。快救他！”冲她嘶吼的男人她并不熟悉，焦躁得快要失控。可是她认识那个高大健硕，因虚弱完全依附在男人身上的麦永嘉。他汗流如注，面色惨白。
　　“快点！”银鹭几乎咬碎牙齿。她这才从惊恐中抽神，关上门迅速跑去查看，蹲在地毯，翻开麦永嘉的西装，心头一凉，左肩的衬衣已经全部染红。

　　分明的枪伤，元元慌神，“我做不了，他得去医院！”她站起来，还未立稳，脑后传来一清脆声，雷元元很清楚那是上膛的声音，脑袋嗡嗡作响，银鹭冷漠如死神的声音传来：“听着，我们不能去医院，马上给他取出子弹，否则……”

　　“放下枪！”麦永嘉躺到沙发上，吃力吸着气，屏力第一次开口。声调虽是虚弱却足够让银鹭遵从放下枪口。

　　元元无暇与他交流，抬手解开他衬衣，眯着看查看伤情，“子弹击碎了锁骨。”她尽力保持冷静。
　　麦永嘉喘着粗气，“老七一直夸你是个好医生，看来今天你要亲自向我证明下了。”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思开玩笑。雷元元不看他，咽一口气，据理分析：“幸好子弹没穿过颈部动脉，没有生命危险，但是组织受损，需要马上手术。”。

　　“那就赶快！”银鹭去到门口把关。

　　取子弹的过程非常痛苦，他未上麻药，咬着毛巾闷哼，两穴青筋暴起，头发完全被汗水浸湿。
　　元元没有想到他如此吃痛，缝合着触目惊心的伤口，忍不住心里一阵抽搐：“是谁那么大本事把你撂倒？”出舌栅却如浸过酸梅。

　　“谈判不合。”麦永嘉挺着痛咬牙，在两声短呻间回答。她知道他并不想多说，转移了话题：“沈让呢？我想他对你的伤口肯定比我温柔多了。”

　　他沉吟了会儿，低声道：“我高估那孙子枪法了……”他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见她无声又补充：“我想如果没熬过去，至少能死在你手里。”

　　“真感人。”她冷笑：“我以为你只有上床的时候想得到我。”他叹息：“我现在有点后悔来找你了，没女人见过我这么狼狈。”
　　“不想那么狼狈就别走这一行。”

　　两人默然。

　　包扎完伤口，元元扛着他躺下。麦永嘉笑道：“我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躺到你床上。”她睖他一眼，“你现在只是一个伤患。”

　　黯橘的灯光下，他很快入睡。由于担心他出现缺失水分和白细胞状况，元元陪在他身侧。

　　她仰着天花板上的墙花，迷迷糊糊间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睡着过。只是依稀记得梦见香草碧空，她和一个稍长的男孩兴奋地在车上唱歌，仿佛是哥哥，自己在梦里也不过5岁光景。司机开着车，父亲和他们一起在后座。突然，一个颠簸，车子撞上了什么失去平衡，梦里的世界天旋地转，元元不由自主被噩梦攫住，拼命挣扎，恐犀利的尖叫声，汽车煞轮声，近车门的父亲急中生智掰开门，电光火石间抱起孩子头也不回跳下了车，翻滚而去。可是她眼前的震荡越发严重，汽车完全倾斜过去，她听到自己在车里哭着嘶喊；“爸爸，救我，爸爸，别扔下我……爸爸……”一切却是枉然，父亲已经抱着哥哥脱难而逃，车子终于翻倒，粉碎她一切的希望，她的腿……她的腿……骇人的鲜血慢慢弥散开来，淹没眼角，她可怕的意识到自己会留下残疾了……

　　元元在自己的哭声中惊醒，阳光把她从噩梦中救回，喧嚣、鲜血、混乱、疼痛、绝望骤然消失。她仿佛经历了一场灵魂海啸，她终于顿悟梦中的女孩儿不是自己，而是年幼的Emma，那可怖的梦正是昨日Queen先生向她坦言的一段锥血往事。她一直深深责怪着简绪父亲的自私偏袒，可直到昨天，她才知道Queen先生一直无法解开的心结正是那次车祸时，自己毫不犹豫的保护儿子逃生，而导致年幼的Emma最终终身残疾。父亲的愧疚心理让他加倍补偿给女儿，更让他无法面对儿子，这种强烈的矛盾每日折磨谴责着老Queen，他这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那一刹那无原则的偏袒。元元的心像被蝎子蜇了，默默咬着唇。要不要告诉简绪？还有……他父亲的身体……要不要告诉简绪呢？

　　她陷入理智与情感的拉锯战，刚要动弹一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的手竟然被麦永嘉牢牢抓着，他依旧睡着，温厚的掌心包裹着她的每一根手指，她甚至都感觉到他虎口的茧痕。阳光青幽幽洒进来，她看着他英俊的睡颜，这竟是她第一次仔细端详着他的脸。她想，这是不是自己向往的生活呢？初春的拂晓，从梦中醒来，心爱的人躺在枕畔，她应该起床去弄早餐，然后互相洗漱，匆匆出门，相约着晚上一起吃饭……很快，这个幻想被她自己打破。

　　她视线触及了他胸膛的纱布伤口，殷红的血迹刺裂了遐想，她摇头：怎么可能呢？他和自己是绝对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的。她轻轻从他掌心抽出自己的手，忽而手上一紧，她一骇，“你昨晚喊我名字了。”清朗的声音钻入耳中，原是他故意施力不让她挣脱。

　　“你做梦！”知道他使计，元元不客气抽出手反击。麦永嘉干咳笑起来，索性承认：“好吧，是我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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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聊一更，我又开始狗血荒诞路线了。那么久不知道你们还连不连得上情节了。
　　银鹭这个人物不是新的，在《云烟深处》中出现过，还和沈让有过过节，是小嘉的得力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