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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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医院的时候，已经快子夜了，大街上却还是一幅华灯初上的热闹。满眼的玫瑰，满目的情侣，这才让雷元元想起今天这个特殊的节日——2月14日。
早春二月的夜，乍暖还寒，冷风凌冽。元元木讷僵在街心，好一会儿才被冷醒。她觉得脑袋发昏，失去了平日犀利清晰的判断能力。其实她应该高兴才对。手插在大衣口袋中，指尖被纱质的薄布缠绕。她的头更痛了，努力将手指避开那层纠缠，她没有勇气把它抽出来看一下。她知道那是一朵玫瑰花，白色的纱布与绿色的丝带折绕出的一朵玫瑰。当简绪今天将它送给她时，她失惶了。
如今星夜寂冷，突然的，她很想一个人走走。
情人节，一个离她很远的节日。自从离开简绪后，她的情人节就像一张过期的车票，被裁了洞，却赶不上。攥在掌心，磕在心口。
她没想到简绪会突然又杀回她的生活。他就像月亮，明亮又阴冷。她却那样认真、用心地爱过他。
终于，他要留下了。他把那朵玫瑰插在她发鬓，抓住她的手说，不会再回英国，不会再扔下她一个人，不会再放手。她看着他的眼睛，湖蓝色的净澈中没有一点虚假。
她还爱他吗？是的，是的。可那一针致命的毒芒如何拔出？如何遗忘？重新开始，她可以吗？
元元孤独地走着，地上有猩红斑斑的玫瑰花瓣，沾了冷露，害了伤风般凄迷。原来，不是所有的玫瑰都会在这一天绽放美丽的。
她想起麦永嘉说过，情人节不过是一个基督徒殉道的死忌，根本与爱情无关。他总是这样，一针见血地把浪漫谋杀得干净。莫名其妙地想起麦永嘉，她觉得很吊诡，更吊诡的是，她思绪无法停滞。
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麦永嘉。从小到大，无论是贺意深还是沈让，他们一口一个“我们老大说……”都快让她听得耳朵起茧。捧上神坛、众生匍匐的人物，多少让她有些反感。
认识沈让，是他顽劣极致的搞怪本性。曾因太能耍宝，把同桌女生笑得半张脸面瘫，校方拗不过人家长投诉，只能让他作保证、写检讨，这满校风云，弄得他沈少名字冠天下了。
第一次和麦永嘉正面相遇还是在高中时。那是月考前一天，元元在图书馆复习，正巧就碰上贺意深、沈让一伙儿人浩浩汤汤进来。麦永嘉走在最后。
贺意深上前跟她打招呼，元元调侃：“你是不是走错路了？来图书馆？”
沈让耸耸肩：“没办法，我们老大喜欢清净。这里是全校最安静的地方。”
雷元元点头戏侃：“哟，真体恤圣意，都快赶上苏培盛了！”
一番调笑后，元元捧起借好的书，提步离开。与麦永嘉擦肩而过。很平常的擦肩而过，没有任何青柠松木气息，没有一点心悸触电的灵犀。只是这样一个彼此经过。
“嗳，”低沉的声音喊住她，元元翩裙返身，都不确定对方喊的是不是自己。
“东西掉了。”麦永嘉很自然弯身将地上一张四方小卡拾起。原来是她的借书卡从宽大的口袋里滑了出来。
他递给她时甚至都没有好奇朝卡上瞥上一眼。躬身、拾起、归还，一气呵成。
“谢谢！”她捏过卡缘，同样没看他一眼，急吼吼就走。
“下次当心点，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有人碰巧捡到。”只是这多余的一句提醒。雷元元凛然收住了半转的身体，像被踩着尾巴般，她什么都受得住，就是无法忍受别人对她指手画脚的说教。
“你很喜欢教育人是不是？”这一次，两人终于直面相对。
麦永嘉大约没料到她的反应，脸上一诧，“我只是好意提醒，如果你不爱听，那就当我没说过。”
元元捧书浅笑，“谢谢你帮我捡到卡，说教我就不笑纳了。离弦没有回头箭，下次教育别人前，还是三思一下比较好。”她话音刚落，只觉手里一空，竟是他迅速偷袭，抽过她手里的借书卡。她大惊。而他双指夹着卡，晃到她面前：“这张卡我刚捡到的，不过我现在后悔了，就当我没捡到过。”
“你……”
他笑了，不是那种狡黠得逞的笑，而是一种闲淡深幽的笑，“你放心，我没那么无聊。”他将卡还到她手中，“我知道你不待见我。不过这个世界上还是像我这样小气又斤斤计较的人比较多。嘴上不肯吃亏我很欣赏，但也要三思掂量下后果。”他字字音沉，没有得意，或者说没有她所料想的任何胜利表情，只是擦身从她身边走过……
这样的他们，她如何想到会演变到现在这样混乱的关系？也许只是两个寂寞的灵魂互相依附。
雷元元曾好奇问他，为什么不找个女朋友？那么多年，麦永嘉仿佛没怎么变，依旧在訾议纷纭间我行我素，仍然在声色犬马中孑然独身。
当然，当她躺在床上问他这个问题时，他也懵了下，“大概因为我挑剔吧！”麦永嘉笑着回答：“矜持点的女人，我觉得矫情；洒脱点的，我又嫌弃人放荡。身家清白的，我觉得没劲儿，八面玲珑的，我又觉得风尘味儿太重。”当时可把她给笑癫了。这样毒舌直接，再巧言善变的舌也如被打了石膏。
“那你呢？”麦永嘉反问。
“我？”她笑意苍白，目色渐疏，“我爱无能了。这辈子怕是治不好了……”她的尾音轻下去，在舌尖融化成一段伤逝。他默然无语，没有再问。
此刻，起天去望那蓝若冰雾的夜空，像是一下子中了咒符，闯身马路，叫了辆车直奔麦永嘉的公馆。她觉得自己疯了，可是这样一个夜晚，她不想一个人。她不想回忆，也不想计划。让她逃避一晚上吧。
无头苍蝇似的冲到麦公馆，三楼窗口的灯还亮着。她气吁吁跑上楼，仿佛身后的孤独在追。她边跑边想：只要跑上去就好了，只要摁响门铃就好了，哪怕被他糗一顿也好，至少能暂时依靠。
她终于走到了他门前，可是她半悬空中的手却僵持了……
一双再熟悉不过的黑色皮鞋摆放得整齐不紊。然而，还有一双亮紫的高跟鞋，一只紧挨着他的黑皮鞋，另一只横倒着，浅口的鞋尖镶着金边，像一个醉姿漫躺的女郎。说不出的妖娆蛊惑。她胸膛像被掸了一下，呆了几秒，才回过神。
心里暗自发笑。她真傻，真是傻，这样三更半夜冒失跑来到底是为什么？她怎么会指望麦永嘉在情人节的夜晚独身一人？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悬浮在空中，脚步一格一格往下走，膝盖像发了炎，每弯一下就痛一次。雷元元，她心里想着，你的生活真是一团糟……
外面又下雨了，她又没带伞，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