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被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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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眉本是秀女中佼佼者，势头明显，哪知到了殿选前一道，竟御笔一挥被刷下，连同刷下的还有白瓯，白瓯倒是颇为自得其乐，便有言语渐渐风起，白鸥是皇后早先便内定给赵王为妃的。然而待后几日，忽又下了圣旨，着白瓯为太子良娣，惊的赵王跳脚不安。
“母后，父皇这是何意！这是何意！”
赵王来回踱步，皇后惊道：“小声点，这里毕竟是宫里。”
“瓯妹便是父皇瞧不上眼，也应配给我才是，如何配给那野小子！”
皇后惊得站起来捂赵王的嘴：“晋淩，小声点！”
赵王不能言语，气的手脚乱挥，将桌上放着的茶具一套‘呼啦’扫在底下，见婢子进来，冷哼一声摆脱皇后手掌，愤愤然坐下不再言语。
皇后指挥宫|婢将地上迅速拾拢赶紧，又吩咐道：“不叫别再进来，我与赵王说会话。”
“诺。”
宫|人应了便出去，皇后见门合拢了才转过身来：“你既然喜欢白瓯，便早点知会我，若那日非在宴上提起沈青眉，何来今日之事？你父皇最忌手足相争，便是相看你与东宫兄弟皆对那沈青眉有情，为了避免皇子间争斗，才会如此安排。此次虽未为你定下王妃，但母后总会寻觅更好的于你。”说着顿了顿，道：“但我与白太尉是表亲，白瓯做了太子良娣，便是太子妃，我看你盯着你舅舅才是正经，虽说你是他表侄子，可白瓯到底是他亲闺女。”
赵王忽而一惊：“母后说的是，我这便要去看看舅舅态度如何。”说着便要出门，忽而转过身来，“母后，那沈青眉如何了？”
皇后笑道：“既然是最后遴选前刷下的秀女，便无出宫的道理，既然皇上亦无旨意婚配，那便依照规矩是宫|女了，你还要在宫里待大半年过了年才回封地，便指到你宫里去当差可好？”
赵王笑道：“母亲果然知我心意，如此我便放心去寻舅舅了。”
虽然太尉白长锦言语不明，态度暧昧，但这也总归是个好兆头，他仍在观望，并未因白瓯的指婚而直接倒舵东宫。赵王满意回到东宫，贴身服侍的女|官瑞芜奉了茶来，赵王接过抿了几口，“味道自是不错的，都是大红袍，与前些日子喝的倒有差别，如何泡制的？”
瑞芜福了身，笑道：“前日新配来一个宫|女，奴婢便分这宫女转为殿下泡茶，本应先与殿下见过，可殿下整日繁忙，还未来及与殿下禀告，不如这会儿便领来见过殿下罢。”
赵王想起先前皇后所言，惊讶道：“这么快？领来见见罢。”
瑞芜从前是皇后贴身婢女，赵王并不与瑞芜摆架子，瑞芜便与赵王一向相处如姐弟，此刻笑道：“殿下先前便紧着奴婢去查看，此刻又如此着意，看来是上心了。”
赵王故作生气道：“本王不与你端架子，你倒端起姐姐势头来。”
瑞芜笑道：“可不是？”
说着边出了门去，赵王自顾自品茶，透过腾腾水汽，便见瑞芜引了一个碧色衫子的宫|女进来，尚未及看清脸，瑞芜便教那宫|女行礼，晋淩朝瑞芜嗔瞪一眼，瑞芜轻轻一笑，便不与理会。
晋淩道：“起来罢。”
青眉起了身，因赵王是在下首椅子上随意坐着，此刻竟是青眉高于赵王，虽然垂着眼，却仍看清赵王果真是那日在青屏山下所遇之人，不觉心里微微一惊。
赵王笑道：“本王倒与小姐是有缘的。不成想那日山中匆匆一瞥，今日竟能在宫中相见。”
赵王眼神甚是凌厉狂傲，青眉心里警觉，打起精神福身道：“奴婢入宫服侍殿下，无上荣幸，不敢自称小姐。”
“啧啧，真是可惜了沈府的小姐如花似玉，要做本王的茶水仆婢。”赵王笑意轻佻，青眉只得恭身垂了眼。
青眉神态动作都收入赵王眼底，渐渐敛了笑意，对青眉道：“既然你是司马府小姐，做宫婢多可惜，不如本王纳你为奉仪，虽只是九品侍妾，却也好过为奴为婢，你看如何？”
青眉又一惊，不曾想赵王竟问起这一层，道：“奴婢万万不敢。”
赵王沉默勾起笑意，半晌道：“沈小姐，既然本王要奉你敬酒，你便不得不吃，如有得罪，还望包涵。”随后便摆摆手：“今日你且下去罢。”
待青眉出去后，瑞芜便问道：“殿下这是何用意？”
赵王道：“本王要使一个破绽百出的美人计，让东宫吃不得吐不得，明明白白怀疑我与青眉关联，又得生生受受的忍着。青眉在宫内时，至多只许派给她奉茶的差事，也只给本王奉。不需教导她宫婢宫规，许她在我宫内随意走动。”
瑞芜暗忖，道：“殿下是要让东宫的细作以为青眉与我们是合作的？”
赵王颔首：“不错。”
青眉不知为何，在赵王宫内人人待她有嘉，且活计并不繁重，除过每日奉茶便再无它事。便只得整日坐在自己住的小院里，不时翻一翻赵王遣人送来的书。
“殿下。”
晋渊回身坐下，对徐卫道：“探到了？”
徐卫点点头：“我们的线人说青眉入宫半月来，每日所做之事不过是给赵王殿下端水奉茶，其余并无差事，且表面看去她是初阶宫女，但其实赵王宫中人人待她恭敬。”
晋渊不觉攥了拳，皱眉道：“赵王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半月后。
徐卫匆匆忙忙入了东宫钦安殿，道：“殿下，出事了。”
晋渊从一堆折子里抬头，道：“何事？”
“青眉让赵王撵到浣衣局去了。”
晋渊一边起了身，惊道：“这是为何？”
“说是打翻了茶碗烫了赵王殿下，就撵出去了。奴才看……此事大有嫌疑。”
晋渊沉吟半晌，便道：“观察几日，若她在浣衣局内与赵王的人无来往，便将她带到东宫来。”
“殿下！此事万万不可，虽青眉与公主像极，但到底是两人，且不知是不是司马府已投靠赵王，青眉是不是听从赵王吩咐，若殿下将她放在身边，岂不是……”
“住口！”晋渊一掌劈在案上，震得生疼，徐卫见状忙收了声，一面又道：“奴才是为殿下好。”
晋渊叹口气，道：“罢了，孤知道。你只需照办即可。”
“诺。”
青眉踏进浣衣局的一霎那，便觉所有人停了手中活计朝门口看来，有幸灾乐祸，也有怜悯同情。面对各色表情，青眉垂了眸算是应对，管事上前来带着几分讥笑，道：“你还算是个幸运的，犯了事也能分到这里来，听说从前是个对主子蹬鼻子上脸的，不好好侍奉净会偷懒，如今我们主子也是个脾气好的，但这里容不得你蹬鼻子上脸，司马府的小姐又怎样，看来你与青妃娘娘并不姐妹情深啊，不然以娘娘的宠爱，怎么也不对你过问几句？”
青眉仍旧垂眸，应道：“诺。”
管事见她恭顺模样，一时也没了兴致，讪讪道：“今日你来的突然，还未报与东宫殿下，待日后报过，再看殿下留不留你在这里浣衣罢，这之前，你便浆洗这些罢。”说着一指身边池子里，尽是太监脏衣，青眉咬咬嘴唇，“诺。”
浣衣宫婢们未免带着嘲笑，有一下没一下的瞥着在衣板上勉力搓衣的青眉，两手揉的通红，却不见将衣物洗净，“你瞧她那样貌倒是不赖。”
“听说是黛妃娘娘亲妹，黛妃娘娘何等美貌，她便也是不差的。”
“可是听说近来黛妃娘娘失宠，说是前朝丞相不知做了什么惹圣上不快。”
“前朝的事，也是你能议论的？你看着沈二小姐也来了咱们浣衣局，果真是落难凤凰不如鸡罢，前些日子选秀，还说她最有机会博得圣宠呢，只怕是得罪了宫里的哪位主子罢了。”
青眉对耳边所议之事不过一笑而过，也不在意这浣衣局里的婢子人人都对她敬而远之。如果要在宫里如此待下去，她还有漫长的时日需要一人度过。这些又算得什么呢？忽而视线里多出一双手，拿过一件脏衣对青眉示范：“应当这么搓，才洗的净。”声音柔软。
青眉抬头去看，一个清秀女子对她一笑：“不用碍着她们说什么，不过是宫里寂寞，除了浣衣与闲聊，再没什么说的了，我叫文秀，算这里的老人了。”
青眉淡淡一笑，拿过她手里的衣服：“谢谢，我自己可以。”
文秀也一笑，并不言语又从青眉手中拿走衣服继续搓洗，青眉笑着垂了头，便另取了一件来洗。
日子眼看便过了一月，青眉日日所做之事，不过是与文秀两人不言不语的洗衣服，虽不言不语，心里却在绿娉亡故的阴影里寻得了一丝慰藉。
天才大亮，青眉正起身穿衣梳头，忽听外面管事大叫自己名字，急忙出去一看，管事旁边站着一个黄门，上下打量着自己，似是视线落到手上，青眉知最近手被泡涨红肿难以见人，便藏在身后。
“徐公公，竟劳烦你亲自跑一趟，真是罪过。”管事带着谄媚巴结，徐卫瞥了一眼厌恶道：“殿下的事从来都是经我亲自办，难道张管事还想替我不成？”
管事见马匹拍在了虎屁股，忙不迭的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徐卫又打量一遍青眉，道：“你便是沈青眉？”
青眉并不知眼前太监来历，便福身道：“婢子正是。”
徐卫道：“选身干净衣服来，太子殿下要见你。”
青眉似有局促，道：“婢子只有这一身衣服。”
文秀急忙上来，对徐卫福身道：“公公，我那里还有一身，若等得及，我去取来给青眉换上。”
徐卫打量文秀道：“是个有眼力见儿的，去罢。”
文秀便领了青眉去换衣，一路上也没有言语，直到青眉换过了衣服，文秀才道：“我便在这浣衣局里是出不去了，若你有心事，不妨来找我，虽然不能解决，但有人倾听总是好的。”
青眉心里感激，点点头，“或许我会回来的。”
文秀笑道：“那我倒希望你别回来，偶尔来看我一次，带给我点新鲜玩意儿或者信息，比两人都困在这里有趣多了。”
见徐卫在前踱步，文秀道：“这里只是我的一生，不过是你的过处。”拉紧青眉的手：“好好的。”青眉点点头，随徐卫走了。
回头再看浣衣局三个大字，心里又一阵恍惚，生命飞快，不过月余便能与陌生之人彼此熟知，这也是缘分罢。
这样的缘分，一生又能有几次？青眉忽而想起绿娉，想起玲珑阁里日日都会出现的天青纯釉小碟里摆着的晶莹的玉芙糕，心思飘忽，却知自出宫一日起，便再也盼不得这些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被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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