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 恋》没有鱼的水煮鱼

42、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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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醒过来之后渔火稍微放了些心，她还想顺利毕业，抽了个空到学校取消了假，准备和其他同学一样上课。
　　回医院的途中她坐在公交车的最后排，秋日的风透过车窗吹动着长发，她觉得有些困，托着腮靠在车窗上，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来。
　　她迷迷糊糊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显示屏，突然清醒。
　　是祖扬给她打的电话。
　　渔火握着手机，她不想接他的电话，但她的手指已经不由自主地按下通话键。
　　祖扬说道：“你在哪？”
　　“公交车上。”渔火望着窗外往后退去的梧桐树：“你有事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
　　“没事的话我先挂了。”渔火说着，却并没有挂机。
　　“等一下，”祖扬急促地说道，他又停了一会：“我想见你……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渔火有些生气，他凭什么擅自决定是第几次！
　　祖扬接着说：“我在五举街旁的广场等你，来不来由你。”
　　到五举街要转车，再过几站地下车，转另一趟车，再坐半个小时。
　　“我不会去的。”渔火说完挂上电话。
　　她和他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从开始到现在，他不是她想要的人，就算中间她动摇过，那也仅仅是一瞬间的犹豫，后来她清楚地明白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是说看不起他没上过大学，而是他们所走的路不同。
　　她想要安稳平静的生活，而他只会让她一再地担心害怕。就算他肯为她放弃现在的生活，但人的本性会改变吗，就像他的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暴力，虽然她曾经觉得那无比浪漫，可是带来的后果却是无尽的烦恼。
　　长痛不如短痛。她一直都是这样理智。
　　公交车的终点方向是医院，它一路走走停停，慢吞吞。有人上，有人下，身边的座位有时有人，有时没人。
　　她想他于她而言大概就是过客吧，就像同时搭载一辆公交车，有那么一段时光在一起，但最终她要先下车了。
　　前排有一对学生情侣，看衣服还是高中生，女孩子靠在男孩子的肩上，指着窗外的风景。
　　窗外有什么好看的，渔火也望了一眼窗外，无非是太阳要落了，夕阳而已。就算古代诗词说夕阳无限好，那也不过是结束之前的先兆。
　　明明知道夕阳之后就是黄昏就是天黑，为什么仍然还有人迷恋着夕阳那一刹那的美好。
　　真是太傻了。
　　公交车终于到了终点站，车里空了，司机转过头：“你还不下车？到终点了。”
　　“我回去。”渔火仍然坐在后排，远远地望着他。
　　“那等二十分钟再发车啊。”司机说着，下车去接水喝。
　　还有二十分钟的考虑时间，如果现在下车，进医院，妈妈在那里，家人在那里，一会江季枫下班了也会去那里，如果现在不下车，回到转车点，换车，再坐半个小时，祖扬在那里。
　　还有二十分钟考虑。二十分钟。
　　司机晃了一圈回到车上，看着后排独自一人的女孩：“走啦。”
　　车发动起来。

　　渔火下车时天已经全黑了，路灯将她一个人的影子拖得很长，她想她真是傻透了。
　　秋千架边靠着一个瘦高的男人，他低着头，路灯在他的背面，他的面目在阴影中昏暗不清，只有暗红色的香烟火光。
　　渔火朝他走过去，祖扬像有感觉一样抬起头，他站直身体：“我以为你不会来。”
　　他走几步过去抱住她，而她立刻推开了他。
　　“我来不是为了别的，”渔火站在他面前：“是因为昨天有警察找我。”
　　祖扬微微点头：“所以？”
　　“那个警察叫章韶，他猜到我们的关系，说我指使你去打宋之远，说你出现在宋之远的车祸录像里，不过他没有证据，如果他找你调查什么，你尽管否认好了。”渔火望着他：“你明白的吧？”
　　祖扬也望着她：“否认什么？”
　　“我和你的关系。他们会乱猜，对谁都不好。”渔火说完转过身：“反正，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
　　祖扬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等一下。”
　　渔火回过头：“到现在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祖扬松开手，他看着她迎光处映着灯光的明亮眼睛：“我只想知道个清楚。”
　　“他是我男朋友，你不是亲眼看见了吗。”渔火握着自己刚被他抓过的手腕，轻微的疼痛从腕间传过来。
　　“为什么是他。”祖扬靠回秋千架上，他突然叹了口气：“为什么？”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渔火反而笑了：“我以为你有什么重要的事，你想知道原因，很简单，他很帅，很有钱，帮我妈妈治病，在我最需要的时候陪在我身边，哪个女人不选他？”
　　“我……”
　　渔火打断他的话：“他性格很好，从不发脾气，凡事替别人考虑，做事成熟可靠，他是警察，职业受人尊敬，虽然我觉得这个职业有些危险，但是他做不了几年就回去继承家产了，我从小就想过富裕优雅的生活，至少也是平静的生活，我没什么大出息，我只想找个温柔的男人相夫教子，只要他在我身边这些全都可以实现，我为什么不选他？”她一口气说下去：“我和你在一起有什么，没错啊，我有一段时间是觉得和你在一起有男人的浪漫，你为我报仇，我很高兴啊就算我知道使用暴力是不对的，但接下来是什么，警察调查没完没了麻烦一个接一个，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我讨厌这种生活！”
　　祖扬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的职业是什么呢，车手？还是小混混，如果我要把你介绍给我的家人朋友我该怎么说？你没有钱就算了，你做的什么工作，你难道不替担心你的人想想？！我无法忍受提心吊胆的生活，而你做了什么，我在医院里照顾妈妈的时候你在干什么，脸上带伤地回来，你根本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只是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没有。”祖扬突然地说：“我在乎你。”
　　“我可不这么想，还有，我不知道你怎么赚到那么多钱，但我不是傻瓜，没有人能用合法手段短时间拿到那么多钱，”渔火冷笑了一声：“我不想碰那些脏钱，我也不需要。”
　　风轻轻地吹动着秋千，铁链连接处发出轻微的吱吱呀呀声。
　　她深吸口气，轻声地说道：“我这段时间想的很清楚，之前我就不止一次对你说过，我想要的生活，你给不了，我们的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到现在，拖了这么久，该结束了。”
　　她的声音不大，在风中吹散，更像是说给她自己的。
　　祖扬沉默了很久。
　　“我该走了。”渔火将风吹乱的长发拢到耳后：“你说我们是最后一次见面，希望真的是最后一次，我家的房子已经卖掉了，我们大概真的不会再见。”
　　她转过身，祖扬在她身后说道：“我本来想你来，我们看一次夕阳，我从以前就想和你看一次，就算是最后一次，可是你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说的很对，我以前也想过，我以为我能改变只要你给我时间，不过看来现在来不及了。”他停了一会，接着说：“是的，我们不可能，我认了。”
　　渔火仍然背对着他，她没有勇气回头看他。
　　“我和你认识不少年，在一起的时间却很短，大概就是我们的缘分尽了。”他低声地说着，她发誓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听过这样温柔的声音。他望着她的背影：“我不怪你，是我给不了你安全感，开始就是我对不起你，我们的孩子……”
　　“没有孩子。”她突然地打断他的话。
　　不要再留下任何幻想，任何余地，任何可能。
　　祖扬像愣了一下，他音调古怪地说道：“你说什么？”
　　“没有孩子，我骗你的。”她转过身望向他的眼睛：“我一直想对你说实话又怕你发怒，现在到最后，我告诉你，没有孩子，从来都没有。”
　　她鼓起所有勇气看向他，她知道如果现在不说她就再也没有勇气把这个真相说出来：“我和你上床了，我很后悔，我打算做修复手术但我没有钱，我找你借钱就是为了这个，可是做完手术出来碰到你……”
　　男人抓住她单薄的肩，他力气很大，她感到骨头像裂开一样疼痛。
　　她忍痛接着说：“我只好骗你说，是去流产。没有孩子，没有！”
　　她既然说出来了，就打算承受他所有的怒气，即使她会因为这样被他羞辱或者打骂。
　　但她没有等到那些，祖扬像不可置信般地小幅度地摇头。
　　他松开手，他的声音像彻底松懈下来的倦怠：“原来，你是骗我的……”他又像嘲笑般地摇了摇头：“原来，我让你这样嫌弃……”
　　渔火说不出话。
　　“原来……如此……”祖扬看了她一眼：“我明白了，我不会再见你。”
　　渔火望着他，她很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她无法发出声音。
　　“我已经答应不会缠着你了，”祖扬又看了她一眼：“你还哭什么呢？”
　　她这时候才发觉，脸颊上满是温热的冰凉。
　　“真是够了。”祖扬又摇摇头：“我对女人，完全不了解啊。”
　　他说着，转过身，径直向一旁走开。
　　他没有迟疑，没有回头，没有再看她。
　　渔火也转过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选择的道路，不会改变。
　　她已经选择了，江季枫，从小的理想，平静的生活。
　　就算她的眼泪一直无声地流下来。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没有人再有留恋。

　　祖扬直接骑车回到单身公寓，他骑得很快，风吹在脸上有些凉，更多的是麻木。
　　他开了公寓的门将外衣脱下来甩在床上，他呆呆地站了一会，不知道是一两秒还是一两分钟，他坐到床上，又呆呆地坐了一会，突然将床头柜上的杯子大力掀下去。
　　玻璃杯摔得粉碎。
　　余音绕梁，震得耳膜有些痛。
　　他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想做点什么，但不知道要做什么，想什么都不做，但不知道怎么才能克制想做点什么的欲望。
　　这时，他听见有人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