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 恋》没有鱼的水煮鱼

32、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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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并不关心宋之远的死活，刚想开口又想了想，说道：“我不相信宋部长会出事……他明明之前，之前……”
　　江季枫握住她放在秋千绳索上的手：“对不起。”
　　渔火抬起头：“我只是觉得人生太无常了，想到从前报道时他替我解围，像是昨天发生的，怎么就……就……”
　　“都是我不好。”江季枫坐在旁边的秋千上，他低着头，垂着眼睫。
　　渔火觉得他的样子有些落寞，她轻声安慰道：“怎么说你不好呢？你都说是车祸意外了。”
　　“不是，我办案不力，一直没找出犯罪嫌疑人，让他到死都不知道到底是谁伤害了他，我欠他一个公道，我口口声声对他、对他的家人说一定要找到犯罪嫌疑人，可是在我做到之前，他就不在了……”
　　“不是你的错，你一直很努力了，你真的是个好警察……”
　　“我不是，”江季枫扶住额头：“甚至我现在认为宋之远的意外车祸并不是意外都还找不到有力证据，我连搭档都说服不了。”
　　渔火看向他：“你认为不是意外，那是什么？”
　　“工作的事别说了，”江季枫长长地吐出口气，他也看向渔火：“其实我今天，只是想见见你。”
　　渔火不好继续追问，她连忙避开他的视线：“见我……我有什么好见的。”
　　“我开始心情很差，鬼使神差地打了你的电话，”江季枫站起身，靠在渔火的秋千架旁，“大概我的潜意识里，觉得见到你就会心情好起来。”
　　渔火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小声说：“你说这些会让别人误会的。”
　　江季枫弯下腰看着渔火：“我很认真。”
　　渔火轻轻地摇头：“可我没想过。”
　　“我不是逼你做决定，”江季枫笑笑：“说实在的，我和你了解不多，我也没想你会对我有怎样的感觉，我只是想以后如果可能的话，我们能以朋友的身份见面、聊天，而不是每次都是公事。”
　　渔火并不反感江季枫，她只是不喜欢他的警察身份，那么当他说他们以朋友身份见面，她有什么理由反对呢？他只是说做朋友，可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做朋友……她又不傻，不是不明白那里面的潜台词，可是他的话没有让她断然拒绝的理由。何况她一点也不讨厌他。
　　渔火站起身，她手指拨着秋千的绳索一下一下地晃着秋千，她用半开玩笑的口气说：“朋友可以啊。”又望望远处的天空：“不早了，我回家了。”
　　“我送你。”
　　两人并肩走在五举街的街道上，江季枫边走边说：“你家附近环境挺好，很安静。”
　　“是很偏僻吧，”渔火看着街道两边：“这边一点都不像城市，什么时候能开发到这里就好了。”
　　她正说着，一眼看见隔壁的王婶，正挤眉弄眼地看她，又指指江季枫，意思像说：男朋友？
　　渔火只好装作看不见，走到家门口说：“我到家了，你也回去吧。”
　　“好，今天谢谢你了。”江季枫有点不好意思：“还害你难过……”
　　渔火刚想问难过什么就想起刚才在他面前装出对宋的车祸难过的样子，宋之远对她而言本来就形同陌路，而且他的死是超速意外，和她无关，她没什么可内疚难过的，她想想说道：“我已经没事了，倒是江警官你，别太自责，那是意外，每个人都不想的。”
　　江季枫点点头：“其实我都明白。”
　　“嗯，那我回家了，下次再聊吧。”渔火对他招招手，走进家门。
　　向采萍不在店里，渔火听见后面的厨房里有碗碟相撞的声音，想来应该是妈妈在做饭。
　　一会吃饭时要对妈妈道歉，出门前那句话太不应该了……她突然听见一声沉闷的重物坠地声，伴随着瓷器破碎的清脆声音。
　　“妈妈？”渔火试探地叫了一声。
　　没有人回答她。
　　她突然觉得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她冲进厨房里，失声叫道：“妈妈！”

　　江季枫没有走出多远，他还没有走出这条街道，只听渔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江警官！江……”
　　他从没听过她这样失魂落魄的声音，他转过身，看见女孩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她的脸上全是泪水：“救救我妈妈……”

　　手术还在继续，坐在长椅上的女孩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的样子像一座美丽沉默的雕像。
　　江季枫看了她很久，他觉得她连睫毛都未曾眨过，他坐到她身边：“会没事的，别这样。”
　　渔火慢慢地转向他，她轻轻地说：“怎么会这样啊？”
　　江季枫柔声安慰：“你别怕，医生会治好你妈妈的，很快你妈妈就会好起来，不会有事。”
　　渔火像没听到他的话，她的样子像自言自语：“是不是报应啊？”
　　“什么报应不报应，”江季枫略皱起眉：“别乱说。”
　　“一定是报应，”渔火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对面空白的墙壁：“可是为什么不报应在我身上，却报应在我妈妈身上……”
　　江季枫略微心动，随即问道：“什么报应？”
　　渔火摇摇头，却不说了。
　　江季枫不忍心逼她，只陪她继续等待。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一个医生走出来：“谁是病人家属？”
　　渔火马上冲过去：“我就是！”
　　医生有些失望：“没有大人吗？”
　　渔火失控地抓住他的无菌服：“我是她女儿，你什么对我说就好了，对我说啊！”
　　江季枫抓住她的手：“你冷静些，别这样，听医生说。”
　　医生把衣服抽出来，退后一步，他看了看周围：“病人只有女儿在吗，没有丈夫？”
　　江季枫替渔火说道：“是单亲，医生你快说吧。”
　　“状况很差，是急性胰腺炎，”医生摇摇头：“送来时就已经休克了，刚动了手术但没有渡过危险期，就算渡过危险期后续治疗也有巨大风险，请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说完转身要走，渔火一把拉住他，她大声说道：“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江季枫搂住她的肩：“你冷静些……”
　　“我怎么冷静……”眼泪从她的眼眶中直直地坠落，“那是我妈妈啊……”
　　江季枫抱住失声痛哭的女孩，他看向医生：“医生拜托您想想办法，花多少钱都不是问题，只要能治好她……”
　　“我是医生当然会想治好病人，但是胰腺炎本身就很难治，不是医生想办法就能解决，还和病人原本的身体状况、后期治疗、调理、精神力多方面有关，”医生看一眼渔火，声音也软下来：“小姑娘哭得这么可怜，还是单亲，你是她男朋友吧，要多陪陪她，这个病真的要做好心理准备。”
　　说完又摇头，走开了。
　　护士从他身后的手术室里将病床推出来，渔火伏在母亲身边又哭了起来，江季枫把她扶起来让护士推病床进重症病房。

　　没有其他人在，于是江季枫替渔火办理了入院手术，先行的手术费也垫付了，他办完手续回到重症病房，渔火跪在地上，趴在病床边，手握着母亲的手，没有再哭了。
　　他走过去，想了想劝慰的话，话倒嘴边却又觉得都是苍白的措辞，他掏出随身的手帕递过去。
　　渔火看到了手帕，她没有接，而是抬起头看向他，她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眼睛红红的，没有了湿润的颜色，像眼泪全流完了。
　　江季枫将她扶起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轻声说：“地上凉，你别一直跪着，阿姨会好起来，你……”
　　“我没事了。”渔火打断了他的话：“不用担心我。”
　　江季枫沉默了一会：“你不要硬撑，我会帮你。”
　　“真的没事了，如果我再哭哭啼啼，我妈妈怎么办，她现在昏迷着什么都不知道，只能靠我了。”渔火轻轻摇头：“我不会再哭了。”
　　江季枫站在她面前，他望着她低垂的眼睛：“那你接下来怎么办，要先通知你家其他人，你一个人不行的。”
　　“我还有舅舅，外婆。”渔火低声说：“我一会通知他们过来，你说的对，我一个人照顾妈妈不行的。”
　　江季枫想握她的手给她一些安慰，可是他不想趁人之危，他默默地点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地方告诉我，我们是朋友。”
　　“嗯，刚才谢谢你。”渔火眼睛望着昏迷的母亲的脸：“如果刚才你不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谢谢你。”
　　“都是举手之劳的事。”
　　“哦，还有，我一会叫舅舅来，麻烦你陪我再一会，”渔火看向他：“还有，我明天回家拿存折，取了钱之后就把住院的钱还给你。”
　　江季枫看不出她现在的坚强是与生俱来的还是强作出来的，他摇摇头：“那些不着急。”
　　“要还的。”渔火简短地说道。
　　江季枫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夜里十点了，他开口道：“你还没吃过东西，我去给你买一点，想吃什么？”
　　“对，我还没吃东西，不吃东西我身体撑不住的，”渔火自言自语地说，她又看着他：“你也没吃，真抱歉，你一直陪我，耽误了你吃饭。”
　　“我现在去买，你要吃什么？”
　　“随便什么。”
　　“我知道了。”
　　江季枫走出医院，夜风吹在身上，他长长地呼出口气，试图将心中的疲惫与沉重卸下。他想让她知道，他愿意陪她分担这些痛苦，可是他不知道该怎样表达他的内心。
　　谈恋爱这么多年从没这样茫然过。

　　他在医院旁边的速食店买了两份清淡的套餐，回到医院，渔火坐在病床边，样子和他刚离去时没有区别。
　　两人坐在病房外的走廊椅子上吃着简易晚餐，“舅舅和舅妈马上就来，外婆年纪大了明天再来，”她对他说：“还是麻烦你再待一会，我一个人有点害怕，耽误你时间，对不起。”
　　“别这样见外，应该的，”江季枫开始懊恼自己刚在外面买东西时间太长了，出了这么大事她一个女孩子会害怕他为什么粗心地没有想到，他把套餐送的汤盖子打开递给她，柔声说：“你多吃一些。”
　　“我知道。”渔火用勺子舀着米饭，她精神不太好，吃东西很慢。
　　江季枫看见她的手微微发抖，他轻轻摁住她的手腕：“没事的。”
　　渔火嗯一声：“我知道。”一会接着说：“妈妈很能干，她一定会好起来，我相信。”
　　江季枫试图笑着给她鼓励：“是的，医生会治好她。”
　　“因为妈妈她舍不得我一个人，”渔火反而笑了起来：“她最疼我的，她怎么舍得我一个人，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