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 恋》没有鱼的水煮鱼

29、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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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季枫走出校园，将警车开动，他打算回局里。
　　如果能再多见她几次就好了。不过似乎和一个警察一再地见面对一个正常女孩来说有点奇怪，总不是希望她一直洗不掉嫌疑一直被调查。
　　要是能单纯地见面而并非为什么案子就好了。
　　这个想法让他豁然开朗。反正她是单身他也是，他有她的号码，约她出来似乎并不是难事。
　　江季枫扶着方向盘开着车，他轻微地皱着眉，他不是一张白纸的纯情少男，因为家庭的原因他很早就和女人接触，有过一些暧昧，有过几个女友，如何开始一段感情对他而言并非难解的谜题。
　　不过这一次情况有点不同，她让他有点捉摸不透。她似乎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尽管外表清纯。
　　江季枫想着渔火的事，因此他没有留意到和警车擦肩而过的那辆黑色摩托车。

　　渔火又坐了一会，心情好了些，奇怪的是每次和江季枫说话心情都会好一些，虽然他的职业是她最讨厌的警察，不过他这个人却能意外地让她思维紧张的同时情绪放松。
　　如果完全不谈案子会更放松吧。不过似乎不谈案子的话，她一个正常女孩和一个警察应该没什么交集。
　　渔火常常被男生追求，她不觉得江季枫对自己有意思，他仅仅在例行公事外加修养一流。更重要是她也没心思想那些，一个祖扬已经够了。
　　想到祖扬又有些难过，太阳晒得她不太舒服，她不打算再回操场继续上体育课，于是打算去医务室看看。
　　医务室离操场有些远，走近路有一条偏僻的小路，这条路上这个时间点没什么人，她边走边想事情，没发觉身后有一个人悄悄地跟着。
　　她走得不快，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太过熟悉的身影。那是她即使做梦也忘不掉的。
　　渔火转身想躲开，她现在害怕见到他，但祖扬已经看见她了，他很快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
　　渔火想挣脱，但祖扬用力将她拉进怀里。
　　他的怀抱围绕着她，他的手臂紧紧地搂住她的身体，像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不要离开我。”祖扬低声说道。
　　渔火听见他的声音有些哑，她突然感到心酸地想要流泪。
　　“我真的喜欢你，我发誓我一辈子对你好，你不要离开我。”
　　他的声音像在叹息，渔火觉得有温热的液体冲出眼眶。
　　她轻声地说：“你还是不明白吗？”
　　“我明白，”祖扬急切地说着：“我明白，你一直对我冷淡就是因为你觉得我不够上进不够优秀对吗，我不会辜负你，我会上进会努力，我会养你，让你幸福，我会做到……”
　　“不行的，”渔火轻轻地打断他的话：“我们太不同了……我一直想过安安稳稳的生活，你给不了……”
　　祖扬听出她哽咽的声音，他松开手，看见她满脸的泪。
　　“你真的给不了，”渔火哽咽着低下头：“我这段时间想了很多很多，我们在一起是错误的，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你不该帮我处理那件事，我该去找警察的，其实那个时候不会有事的……从一开始就错了……”
　　“别说了。”
　　“那个人因我而死，一开始我们在一起的原因就错得可怕……”渔火哭起来：“我当时该去找警察而不是你，那样我到现在就是干干净净不用提心吊胆，我不想一错再错……”
　　祖扬突然按住她的肩，他冷淡地看着她的后方：“你听到了什么？”
　　渔火望着他，她顺着他的视线转过身，看见身后不远处的树旁，宋之远扶着树干站着，目光惊恐。
　　渔火顿时脸色煞白，她抓住祖扬的手：“他，他怎么……”
　　宋之远叫起来：“原来是你！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你，那天的车手是你！原来你和她认识的，一定是她指使你来打我！”他往后跑去：“原来你们还合伙杀过人，我一定要全报警！报警！我要告诉江警官！让你们都去坐牢！”
　　祖扬紧跟着跑过去，他一把扣住他的肩，厉声说道：“你敢！”
　　宋之远拼命挣扎：“你们就该去坐牢！你打我，你们杀人，一起判死刑！”
　　渔火大声地说：“根本不是那样！”
　　她的声音尖锐，不自觉地发抖着，祖扬回过头看着她：“怎么处理？”
　　就趁这个空隙宋之远突然挣开祖扬的手，他拼命往前跑去。
　　渔火认出那是去车库方向的路：“他要开车去找警察，你快追他，不能让他胡说！”
　　祖扬略点头：“我车在外面，有没有近路到门口？”
　　渔火指着林荫道尽头的一条岔路：“从那里能直接插过去，快！”
　　祖扬飞快地跑出去，渔火还想嘱咐几句，他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祖扬冲出校门，他刚跨上机车就看见一辆白色雪佛兰从校门内急速冲出来，他认识那是宋之远的车，他马上拧动油门紧紧地跟过去。
　　宋之远从后视镜里很快看到那辆让他恐惧的黑色机车，他用力踩下油门只想快些摆脱这辆如噩梦般的车。
　　但那辆车如影随形着，无论他怎样加速都紧跟不舍，发动机轰鸣声像魔咒一样环绕在他耳边，他觉得头剧烈地疼痛着，以至于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停颤抖，他感到有冷汗从额上滴下来，视线开始模糊，他激动地想哭。
　　他终于想起来了，那天晚上的那个男人是谁那辆车是什么样子。
　　他之前对警察说的是错的，那辆车是黑色，银色包边，两轮重型摩托车，车手穿黑色皮衣，戴黑色头盔，头盔上有白色火焰，他看不到车手的脸，但他能感到他的力度，他的身体。
　　就是现在追赶着他的男人！
　　祖扬不断地加速，道路上车流量不大，他的机车在车流间来回穿梭，离宋之远的车与越来越近，直至齐头并进。
　　宋之远的余光看到了祖扬，他更加大力地踩油门，他来不及顾虑交通规则和红绿灯，不顾一切地往前开着。
　　他什么都管不了了，他只想找警察，把这个可恶且可怕的男人关进监牢，让他坐牢！永远永远不要出来！
　　从小到大，他宋之远是天之骄子，家人的骄傲，师长的宠儿，他从不失败，从不落魄，永远游刃有余，永远温文尔雅，一切都在他所能控制的范围内，在这个男人出现之前。
　　他从没受过这样的伤害和侮辱，一夜之间像被人从云端推坠至泥土，父母的伤心流泪，师长的猜测眼神，朋友的讥笑嘲讽，连学校的同学也不再以过去崇拜的表情看向他，他甚至能感觉到他们随时随地在背后窃窃私语：看，宋之远从前多么风光，现在多么狼狈！
　　他躲避排斥着一切，希望能把那一夜发生的事统统忘记，但是警察不停地找他，调查，盘问，无休无止，他竭力想忘记的事他们要一遍遍地挖出来，一遍遍地问：那个人到底什么样子，你一定要想起来！
　　那个人什么样子什么样子什么样子，就是这个样子！现在他终于什么都想起来了，他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把他送进监牢！一定要他付出代价！他和她还杀过人，他们活该判死刑活该去死！
　　宋之远咬牙切齿地恶毒诅咒着，他又看了一眼车窗外和他平行的祖扬，恶狠狠地骂道：“你们等着一起判死刑吧！杀人狂！狗男女！”
　　祖扬没有戴头盔，他们能清楚地看见彼此的脸，祖扬面无表情地看着宋之远：“停车。”
　　宋之远看到祖扬毫无情绪的黑色眼睛，只觉得心脏惊吓地几乎痉挛，这个男人的眼睛黑得不透光，像死神或者恶魔。
　　汽车和机车都高速行驶着，他们周围没有别的车辆。
　　宋之远拼命镇定，他死命地踩着油门，他应该先报警，让警察来救他，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颤抖着摸出手机。
　　对，他要去找警察，找江季枫，他们会救他……
　　宋之远边按着手机边看前方，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弯道，迅速地接近，放大。
　　车速太快了。
　　白色汽车撞断弯道边的树木，借着惯性冲入树后的林地，接着撞上第二棵树，第三棵……
　　接二连三的撞击声中，车前盖在巨大的冲力下像脆弱的纸片般掀起，倒下的树木砸在前窗玻璃上，如蛛丝般的裂纹延展。
　　祖扬急刹住车，他停了一瞬。
　　然后他跨下车，朝已经停住不动的白色车辆走去。

　　渔火回到宿舍，坐立难安，她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到把那件禁忌的事说出口。
　　事实并不像宋之远想的那样，她没有杀人，祖扬也没有，但是她不知道这件事从宋之远口中说给警察听会是怎样的版本，会有怎样的后果。
　　她无意识地咬住手指，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只觉得内心烦躁不安。
　　就算警察相信了她的供词，认为她当时是正当防卫，但之后的“入土为安”要怎么解释，连原本无罪的祖扬也会受牵连，这是她现在绝不想看到的。
　　还有祖扬打人的事，这件事毫无疑问会被宋之远说出来，江季枫才离开学校没多久，宋之远开车说不定会很快追上他把一切说出来……
　　渔火完全无计可施。她不能眼睁睁看祖扬坐牢，也不能忍受自己受到不公平的对待。
　　宋之远那个混蛋要是死了就好了！她恶狠狠地想。
　　她的视线在狭小的房间里飘忽着，突然停在桌上的手机上，要不要现在给江季枫打个电话探探口风，如果江季枫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有没有可能把他约到某个地方阻止他和宋之远的见面？或者求他放祖扬一马？
　　不可能的。
　　她很清楚地明白这一点，江季枫不是这样的人。
　　但好过她现在徒劳地担心着什么都不做。渔火抓起手机，很快按下江季枫的号码。

　　宋之远仰躺在驾驶座椅上，面前白色气囊上血迹斑斑，他微微地睁着眼睛，气若游丝。
　　祖扬低头看见有漏下来的汽油滴落，他很明白车的种种，他很明白这辆车的极限还有多少秒。
　　“救我……”宋之远努力地呼救，血从他额上不断流下，糊住了他的眼睛，他的眼镜镜片全碎了，有几片扎在他的眼皮上，他看起来狰狞而可怖。
　　祖扬从车窗伸手进去，拉了一把——没拉动，有什么卡住了他。
　　汽油滴滴答答地落下，地上聚集起泛着彩色光芒的机油，祖扬的手停下来，他默默地看着流血受伤的男人。
　　“拉我……出去……”宋之远祈求，鲜血从他的嘴角和他的话语一起漫出来：“救救……”
　　祖扬垂下眼睛，他松开手。
　　车子就快爆炸了。
　　宋之远瞪着血红的眼睛喘气，双唇止不住颤抖。
　　祖扬抬手，扣下头盔，黑色的挡板遮住他无表情的脸。同时世界在他眼中全部变成黑暗的颜色。
　　他转过身骑上机车，直接往前驶去。
　　风和引擎声一起轰鸣，身后响起巨大的爆炸。
　　金红色火焰如幕帘升腾，黑色机车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