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七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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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两个巫师来说，前往荒地并不是什么费劲的事。没用多久，他们就停在了荒地的边缘。与炎热的荒地不同，旁边的草地上开满了不同种类的鲜花。玫瑰、矢车菊、木槿、水仙、鸢尾……各种颜色和品种的花开满了草地，不远处的水塘里甚至还开着莲花——这一大片花丛全是苏利曼的杰作，他想用这些鲜花慢慢侵蚀荒地，但还没完全成功就失去了踪影。
“这儿本来有个稻草人，苏利曼用它来驱赶鸟雀。”祈月注视着一片草地，“在他被荒地女巫抓到的时候，他把自己的全部魔力都灌到了这个稻草人身上。”
哈尔猛地一拍额头，高声喊了起来：“所以我卖给贾斯丁王子的寻人符不起作用！魔力和头骨是最重要的部分，结果它们还不在一起！”话说完，他脸上愤愤的表情慢慢淡去，反而想起了什么事情。“稻草人……苏菲提到过有个稻草人在城堡的门外……”
“那个稻草人里还有贾斯丁王子身体的其它部分，苏利曼的魔力驱动着它寻找头骨。”女巫跨过一丛高高的青草，发觉自己踩上了细碎的沙地。她抬起头，注视着闪闪发亮的沙地、灰色的怪异树丛与颜色暗淡的群山。远方伫立着一座烟囱样的建筑，那就是荒地女巫的碉堡。
祈月并不害怕荒地女巫，她确定女巫在被赶回这个世界前，已遭受了重创。事实上，要不是女巫的心脏被留在了这个世界，她早就已经被打败了。
两位巫师直接进入了女巫的碉堡。碉堡内部就像它的外形一样，狭小又充满各种立柱，采光则全靠四周燃烧着的阴暗黄绿色火焰。林立的支柱与诡异的阴影并没有阻止祈月前进的脚步，她轻车熟路地朝内部走去，哈尔跟在她的身后，二人很快就来到了一个略微开阔些的空间。女巫就站在那里，身边摆着一把王座样的椅子，上面坐着一个穿着绿制服与长靴的无头男人。她背对着进来的二人，指尖从男人的肩头滑到胳膊，短暂停留后轻巧地收回，动作缱绻地像是面对自己的情人。外表年轻的女性绕着男人转了半个圈，站在他身后凝望着进来的两人，美丽的眼睛掠过站在前面的少女魔法师，落到后面的哈尔身上。
“啊，哈尔。”荒地女巫微笑起来，伸出两条苗条的胳膊按在无头男人的肩膀上，“我可一直在等你呢。你瞧，这个苏利曼和贾斯丁组成的身体多么完美，现在就只差你的头啦。”女人咯咯轻笑起来，笑容既狡黠又妩媚。若是放在从前，哈尔说不定会因此而面露轻浮笑容，飘飘然地“一头坠入情网”，但在知道了对方真面目的此刻，他只希望对方当做自己不存在。
看到他这样的表现，荒地女巫脸上浮现甜蜜的微笑：“你为什么逃避呢，哈尔？只要加上你的头，这个身体就完成了，印格利的新国王也就诞生了。你就可以和我一起统治这个国家了呀。”
“然后你就能高高兴兴地拿到新的心脏，换一个身体继续活下去了，是吧？”
祈月冷静打断了荒地女巫的引诱，随即被四道惊诧的视线所包围。大概没想到她居然挖掘到了如此程度，荒地女巫秀丽的面孔整个扭曲，眼神里也带上了怀疑。
“你……你也和火魔……”
“别误会，我和火魔可没有什么契约。”年轻的女巫摊了摊手，曲起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
这句话彻底惹恼了荒地女巫。她的脸因为愤怒涨的通红，紧抿的嘴忽的张大，发出嘹亮又奇异的声音；紧跟着，年轻女性那苗条的身段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膨胀的、不断改变形体的气体一样的东西。女巫的身体朝上扩散，在天花板上缓缓盘旋，像是在寻找扑下来的机会。感觉到局势的变化，哈尔往祈月身边靠了靠，小声嘀咕她不该说的那么直接，对方则回以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视线在他和荒地女巫中间转了又转。
“怎么？我把你们的弱点说出来，你有危机感了？”
哈尔像是受不了她直截了当的询问，逃避一样缩了缩脖子，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哝声。祈月对此毫不在意，她知道她是正确的，因为荒地女巫的记忆早就告诉了她真相。
在这个世界里，存在着一种非常少见的生物，叫作火魔。它们曾经是天上的星星，理应在寿命到头时坠向地面而亡。但有些时候，一些巫师或女巫会抓捕那些流星，在它们真正落到地面之前拦截下燃烧着的流星。然后，如果这颗流星愿意（虽然很少见，但总有不愿意死亡的流星），它们就会和抓住自己的人定下契约。人类给它们某种唯有人类才有的东西——从祈月得到的情报看，这个东西就是人类的心脏——来交换强大的魔力与知识，而流星则从此变成火魔，与人类共享生命。
这看起来的确是一劳永逸的好方法，却有一个巨大的弊端。火魔的魔力非常强大，很容易就会侵蚀人类的心脏。和火魔签订契约的时间越长，契约者属于人类的部分也就越容易被侵占；到最后，人类的躯壳里就只剩下了火魔，人类的灵魂则消失殆尽。
荒地女巫就是如此。在经过了几百年后，占据她身体的火魔发现女巫的心脏几近腐朽，因此而盯上了同样与火魔有契约的哈尔，想要杀死卡西法然后夺走哈尔的心脏。她到处追踪哈尔的踪迹，甚至跟着他穿过了那道黑色的门，前往另一边的世界，循序渐进地搜寻着他那被层层魔咒保护的住所。
要不是我赶得巧，她大概就要摸到你在威尔士的家了。祈月忍不住地在内心吐槽，嘴上却还是没把这话说出来。她抬头仰望着上方盘旋的女巫，右手已经握上了自己的魔杖；哈尔举起双臂，身形同样开始改变，很快就化作某种巨大的形体冲上了屋顶。脆弱的顶部经不住这股力量破开一个大洞，二人相斗卷起的旋风裹挟着碎屑一起冲上了云霄，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祈月看了一眼局势，没立刻参与进去，而是转身跑到了那个王座旁边。她仔细看了看那个没有头的身体，确定它的确能够被毫无后遗症地分离开来之后，就迅速放开精神力搜寻了一圈。
火魔的弱点就是女巫的心脏，只有击毁了它，火魔才会彻底死亡。之前与火魔相斗时，祈月并没有在她的身体里找到心脏，便猜测她多半还是把这弱点留在了印格利国，只不知道现在是随身携带，还是藏在了什么地方。现在一番搜寻毫无结果，她就确定，心脏肯定是被火魔带在身边了。
祈月给旁边的无头身体施了一个防护魔咒，然后高举起的魔杖，开始攻击荒地女巫。就在荒地的上方，两团云雾一样的东西不断改变形态、彼此猛烈地撞击，发出各种难以想象的巨大声响。他们时而可见，时而又消失无踪，但祈月总能准确地找到他们的方位。她挥手，风就停止流动；她举起魔杖，就有光束直击天空；再加上哈尔不遗余力的死斗，荒地女巫很快就败下阵来。
眼看着女巫摔下地面，祈月立刻施法限制了她的行动。随后赶来的哈尔从她身上找出了女巫的心脏。那块黑色的心脏早已腐朽不堪，只是轻轻的触碰，它就立刻碎成了细小的灰渣，还没来得及掉落在地就被一阵风卷走了。那个瞬间，被制住的女巫发出一声哀鸣，随即就好像日光下的泡沫般渐渐变得透明，直至消失无踪。
祈月看着那些心脏的碎屑被风吹走，又看到她彻底消失，这才放心地收起了魔杖。哈尔看起来还有点不平静，一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样子，脑袋在女巫堡垒与自己城堡的方向来回转动。他这种魂不守舍的举动让祈月恨不能用指甲戳他的额头，让他好好吸取一下教训；但她还记挂着堡垒里那个拼合起来的身体，也不知道这个魔法是否字女巫死后彻底根除。想到这里，她恨铁不成钢地又瞪了哈尔一眼，赶他回移动城堡看看苏菲的状况。
“希望他多少还记得点正事……”祈月边嘀咕，边重新回到了堡垒里。因为荒地女巫已经死去的关系，整座建筑看起来岌岌可危，不断有用魔力支撑的部件掉落下来。用风在头顶筑起屏障，敏捷地跑进了之前放着椅子的大厅，发现那拼合的身体已然不见了踪影。
没有完成的法术在发起者死去之后也就失效了，那两个身体和散落各地的身体零件应该都已经聚拢到了哈尔的城堡里，为了和最重要的头骨完成融合。祈月展开精神感应查探了一下，确定没有任何遗漏后就返回了移动城堡。
与出去前相比，城堡内安宁了许多。壁炉旁边站着两位男性，有着赤黄头发和粗犷脸庞的是苏利曼，绿色制服的则是贾斯丁王子。二人正面对微笑，看着哈尔围着一位金红头发的年轻姑娘转来转去。幸运的是，哈尔年轻的学徒比他有常识的多，已经倒了茶给两位客人送过去。整间屋子里最憋屈的要数卡西法，他一方面因为来了陌生人而不好随便开口，一方面又好奇苏菲的情况，只能趁苏利曼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探出壁炉看上一眼。
祈月看了眼哈尔那样子，就知道这家伙多半还是记吃不记打，看到漂亮姑娘就要往前凑。但同时，她对苏菲却寄予厚望。这个年轻姑娘长的漂亮，性格也毫不怯懦，绝不会姑息哈尔的恶习，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选择自家这个自恋又自大的巫师了。
脑袋里面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祈月边朝苏利曼他们走去。两名男性注意到她，立刻停下围观转过身来，对她投以感谢的笑容。贾斯丁王子首先过来与她握手，感谢她成功解除了他们的诅咒，以及更重要的，感谢她除去了荒地女巫，为印格利国消除了一个巨大的隐患。同时，他保证会向国王提及二人的出色功绩，并且打消对方提升他们担任皇家魔法师的念头。
“都有苏利曼回去了，我也不担心这件事啦。”痛快地把锅甩回到师兄身上，祈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壁炉里的卡西法。据她所知，老师对哈尔与火魔的契约也非常在意，一直担心他总有一天会像荒地女巫那样失去人类的灵魂。祈月虽然觉得卡西法并不像女巫的火魔那样凶残，却也没法保证一定不会发生这种事。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想办法解除这个可能危及性命的契约比较好，这是师生二人的共识。只不过，之前她们因为不清楚交换物是什么而没有采取行动，现在虽然弄明白了这一点，却又陷入了“究竟怎样才能在不伤及两者的前提下解除契约”的困境中。
“海特小姐的天赋令人惊讶，这种天赋恐怕很多都来自家族遗传？”苏利曼对于祈月的担忧不知是否察觉，若无其事地转换了话题。他在旁边观察的时候发现了苏菲在魔法上的天赋，并且越是仔细观察越是感到惊奇。“能够用说话来赋予事物生命，真是相当少见的天赋。”
确实，这种能力相当罕有。如果运用得当，完全可以解决哈尔的问题。祈月和苏利曼对视一眼，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带苏菲去见见老师，让她指点几句。“你们两位，现在可不是想什么别的事的好时候。”估计是看穿了他们想干什么，贾斯丁王子从后面把手搭上了苏利曼的肩膀，语气里透着一种过来人的了然于调侃。三个人一起朝哈尔和苏菲那边看去，有人叹气扶额有人大笑出声，吓得那边完全沉浸在二人世界里的两个人都抖了一下，迅速拉开了距离。
看到他们这样的反应，访客们都觉得自己应该识相地告辞。苏利曼与贾斯丁要回王宫向国王汇报，而茉伊拉唯恐再被抓去做壮丁，一出城堡的大门就向二人告辞，飞快地通过黑色大门溜回自己的世界去了。
门另一边的世界依旧一片和平，哪怕祈月之前闯进英国和一个女巫大打出手，那边也似乎还没有查到她的头上来。她气定神闲地回到自己家中，和牡丹打招呼然后收回替身，顺便共享了一下记忆。这段时间内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唯一值得在意的就是月子弓道部的比赛成绩。就像大家先前猜测的，弓道部的比赛以失败告终。败北的一部分原因是参赛选手里有好几人都是新手，另一部分则是因为，部里的重要主力、在假期后就要接任部长一职的金久保誉，有非常严重的临场紧张问题。
这可真是没办法了，除非他自己克服，否则别人怎么说都没用。祈月摸着下巴遗憾地想，觉得或许等到新学期开始可以去弓道部串个门，多少帮点忙。
打祈月定主意后就开始整理那些带回来的植物种子。罗贯在每一个叶子包上都写上了名字，让她不用打开就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考虑到庭院的大小，祈月决定主要栽种铃鸣树和灯花，再夹杂些其余植物。她把种子拿出来想要种下，然后立刻发现这是项无比轻松的工作。那些小小的种子一碰到土地就迅速生根发芽，甚至不需要她挖坑把它们埋进去；只是短短的几秒时间，庭院里就多出了一簇盛开的灯花。
没用多久，庭院里就长满了奇怪的植物。这些见都没见过的植物把刚出来的牡丹吓了一跳，差点以为祈月喊来藏马做了什么改造，直到听完对方的解释才敢去碰那些花花草草。
“这些果实真不可思议！”蓝发的死神抚摸着铃鸣树，清楚地感受到它们散发出的净化之力。她想说这种力量对冥府很有帮助，但好歹还记得这是庭院主人弄来的稀有植物，不好意思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倒是祈月看穿了她，淡淡说了句可以给你们一些果实，但种子不行，算是回答了牡丹。对方也很有分寸，立刻笑着感谢了她，不再多提什么要求转而去看那些闪耀光芒的灯花。
祈月又种下一些种子，然后布下了混淆试听的法阵来掩盖这些奇异的植物。她环顾一圈庭院，觉得虽然目前长势喜人，但以后应该还是需要精心照顾才能长久栽培下去。
照这么看来，必须去买一些园艺工具才行了啊……祈月估算着到底要买些什么，有些头疼地按住额角。她对普通植物如何栽培都不甚了解，更不用提这些异世界的奇异植物；若是想要长久地种植下去的话，光靠她自己怎么看都不行。
“拿种子做贿赂的话应该能拜托他帮忙吧……不不不，想这种事以前还是先把工具准备好……”
小声嘀咕着自己的盘算，祈月拿上钱包出了门。她找到一家园艺用品商店购买了大致的用品，然后拿出手机准备打个电话，就在这时，旁边店家的电视屏幕上播放的一则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
“知名钢琴演奏家艾斯·拉塞佛德于今日抵达日本东京，预计将展开多场演出……”
屏幕上的少年一身黑色装扮，面容虽俊美却不好亲近，银色头发与冰蓝眼睛更是增加了冷淡的感觉。他完全无视周围的摄像机和闪光灯，大步向前走去，一直到有话筒伸到面前才停下脚步。在面无表情地听完记者的提问又做了回答后，冷漠的钢琴家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凑近了话筒，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开了口。
“谁都行，去把鸣海清隆的弟弟带到我面前来。”
这种突然的发言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一时之间没人做出反应。而拉塞佛德本人对自己投下的炸弹毫不在意，说完之后就绕过一群人，迅速地离开了。
这可真是……站在电视前看完了全过程的祈月张着嘴，不知道自己是想叹气还是想干嘛。过了很久，她才累极了一样垮下肩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看来多事之秋要来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第七十章
